12 一鬥
明白一詞有多重含義,邢可以為時正是審時度勢,了解現在的處境,的确是沒必要讓他這個路人出手,替她打抱不平。
她和他素無瓜葛;
他也沒有任何立場。
今天被淩到這麽一整,邢可知道,自己絕望了。
那男人對她這麽無情,她是瞎了眼還是怎麽的,還顧念什麽呢?
她的心沉甸甸的,即使時正突然闖進來給她撐足了腰長足了臉,也沒有一點讓她輕松的意思。
時正看了邢可一眼,眼裏帶着一絲淡淡的嘆惜,走過去敲了敲門板。
門外駐守的司機用萬,能,鑰匙打開了門。
時正拾起邢可的單肩包,遞了過去,溫和地說:“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了。”邢可本能地拒絕。
時正用手抻着邢可的後肩,将她推出了門,對司機看了看,沒說什麽。
司機迎上時正的目光,只稍稍一滞,仿似明白了過來,彎了彎腰應承着:“知道了,正哥。”
邢可想早點離開有淩到的地方,背着包默然朝前走去,還沒忘記招呼司機:“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能打車。”
司機跟在後說:“正哥吩咐下來的事,一定要辦穩妥。”
邢可回頭一看,才發現時正并沒有走出剛才那間辦公室,就是辦公室的門,也被關得嚴實。
她怔了怔,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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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兜了兜包底,她突然醒悟過來了,少了點東西。
是周轉塞給她用來防身的甩棍。
邢可急着說:“時先生拿走了我的東西!”
司機笑了笑,“我知道。”
邢可回頭又要去辦公室,司機攔着她,很鎮定地跟她說:“我知道可老師的意思,不用正哥插手您的事。可是您得想想,您拒絕了正哥的好意,他卻看不慣別人欺負您吶。”
邢可撥開司機伸着的手臂,急聲說:“那也不能随便打人吧,我跟他又無親無故的。”
司機恭整地說:“您錯了,您和正哥的牽連,可深得很。”
邢可站的地方正對着辦公室走廊,很清楚地看到門開了。
時正走了出來。
雪白的襯衣領,依然抻得筆挺,修身的黑色西服,熨帖在他雅健的身子上,根本看不出來一點瑕疵。
邢可第一反應是,他打了淩到嗎?
時正的瞳是墨玉色,深深看過來時,蘊含着光彩。他的鼻梁很挺,襯得面容清正,磊落光明。
他着着邢可笑了笑,笑容幹淨。
難道他和淩到的較量,是相同級別的?還是他沒把這當一回事?
邢可的心猛的一跳。
她知道淩到的厲害,卻不知時正的本事。
時正的手上沒有任何東西,邢可不方便問他,甩棍去了哪裏。
辦公室的門又被拉開了,邢可連忙放眼去看,淩到也走了出來。
淩到看都沒看走道外的動靜,出門直接右轉,給了邢可一個淡不可及的背影。
他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
邢可的眼裏有些遲疑。
時正用手帶着邢可的肩膀,将她調轉了個面兒,平穩說道:“淩先生有些吃虧,手裏沒武器,被我打折了左臂。”
邢可回頭去看,看到淩到走得四平八穩的,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時正撥回邢可的臉,淡淡地說:“雖然我不喜歡淩先生對你的手段,不過在這個事上,我承認他是男人。”
剛才在辦公室裏,時正提着甩棍堵着門,用意就很明顯了。
淩到就站在空曠處,外套還在沙發上放着,根本也沒穿上的意思。
倆人大概都是見多了風浪的主兒,都有了王一般的定力。
“我記得你包下了東方會所的第三層練拳。”時正穩穩當當開了口,“去那兒也行,我不挑地方。”
“你是她什麽人?”
“朋友。”
“那沒什麽資格向我挑戰。”淩到的傲氣是藏在骨子裏,跋扈彰顯在眉色間。尋常,沒男人敢當面給他難堪。
“欺負一個女人,這事兒說不過去。”時正凝肅眉眼,“不管有沒有資格,是男人就跟我打一場。”
淩到瞧了瞧自己的手,剛才扣着邢可脖子的地方,有些用力,被她戴着的項鏈咯出了一道印子。
看來是他做得過分了些。
淩到擡頭勾了勾嘴角,“那就來吧。”
淩到用了MMA,臨場反應很快,身體的柔韌度和力道出乎時正的意料。
時正觀察過淩到,知道他的水平。
但是實戰起來,淩到就有不輸于人的霸氣。
近身搏擊了幾招後,時正沒占到便宜,掄起甩棍,改為棍術游鬥。
他看得準,次次對着淩到的手臂劈去,淩到的胳膊又不是鐵打的,在他的游鬥術之下,終于吃了敗相。
嘭的一聲,棍梢帶力掃到了淩到的左臂,在結實的肌肉上彈出悶響。
淩到立刻收了左臂,退後一步,臉上的表情是冷硬的。
時正也一節節收了甩棍,颔了颔首,一句話不說,走出門去。
淩到摸出外套裏的電話,叫小陳給他挂個號,直接在中心醫院打了石膏、繃帶。
他凝淡着眉眼,忍得住痛,又不跟小陳說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小陳為他抱不平,埋汰了邢可幾句。
淩到抽出嘴角的煙,朝小陳彈去,“有完沒完?送我回去。”
在車上,小陳小心地問:“我說淩哥,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回頭房書記問起來,我也得有個話交代啊。”
淩到給了标準答案,“跟邢可沒關系,我自找的。”
小陳不說話了。
淩到是家裏的大爺,又是他上司,平時叫聲哥是為了套近乎,真正想觸及到淩到內心,估計連那個很來事的儲光光小姐也不行。
既然淩到說了是自找的,就有認栽的意思。
再問就不聰明了。
淩到回半山湖公寓之前,叫小陳拐進胡同裏吃了碗面。
胡同就那麽一塊地,攬勝SUV鑽進去就堵得滿滿當當的,小陳回頭有些遲疑,“淩哥,我停外面吧。”
淩到看都不看撂了句,“刮了也要給我蹭進去。”
得了,跋扈勁又回來了。
小陳老老實實把車擠進胡同裏。
淩到下車吃面,老面館,湯水雞蛋蔬菜五年不變。
老板圍着圍裙湊上來說:“同學,你那小跟班呢?”
27歲的淩到在老板眼裏,還是五年前的大學生印象。
淩到現在的身型、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哪個階層的,也只有老板,還眼拙的把他當作清貴學生輩。
淩到踏踏實實吃面,不答應。
老板坐在小木桌旁,說道:“那姑娘真不錯,回頭你再帶她來吧。”
他還欠了那大眼睛姑娘的人情,人家每次給他免費發傳單打廣告,實打實的熱忱。
小陳擠過來把錢拍在桌上,“老板你去燙倆碟鴨腸,坐這兒添什麽堵呢?”
淩到放了筷子,擡頭撇了小陳一眼,“站一邊去。”
小陳趕緊挪到了店外。
淩到繼續吃面,喝了幾口面湯,給老板的手藝撐足了面子。
老板很高興,說道:“面條還是有彈勁吧,要不給姑娘捎上一碗?”
淩到吃完後,給了張整錢,放在櫃臺上,對上了老板的眼睛。
老板看到顧客的眼光像是吸着漩似的,比暗下來的夜色還要深邃些。
淩到說:“她長胖了,被我甩了。”
老板愣了。
小陳啧了下,殷勤地跑過去給淩到開車門,後面都不大吭聲。
淩到回到公寓裏,把沙發凳拖過來墊着打石膏的手臂,又将長腿擱在茶幾上,人歪在梨木椅裏抽煙。手機來電在一邊嗡嗡急響,他看都不看。
這個時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來問候,也難得讓他回應一下了。
淩到抽了半截煙,按熄在檀木煙灰缸裏,撈過平板,翻看武術格鬥視頻。
他覺得時正的那些招式,是現代人不大使用的。
最後還是在一個武打電影裏,找到了一點點契合時正招式的影子,是古琉球的禦殿手。
“這人哪兒來的?”淩到低嗤,“用些老古董跟我鬥。”
正在蔑視的時候,手機屏幕亮了,彈出來一條陌生短信:[手臂還痛嗎?]
淩到不理,低頭看平板,手機又叮的一聲跳出一條:[回答我之後,我就不會打擾你了。]
淩到拿起手機,[你誰]
[邢可。不用拉黑這個號了,是別人的手機。]
對于不想多話手寫不便的淩到來說,拉黑是最簡便的回答。
他手機上的邢可號碼,還有微信的那些,早就被儲光光拉黑了。
淩到躺在梨花椅裏又抽了一根煙,燒着手指了,才知道煙身見了底兒。
他把煙屁股彈開,就着斜靠的姿勢,小眯了一會兒。
此後手機都很安靜。
醒來後,他在空曠的大廳裏撥打那個陌生號碼。
接通後,傳來一陣陣悠揚的音樂聲,他按了免提,把手機丢在茶幾上,啞着嗓子說:“說吧。”
那邊沒有人說話。
淩到冷了聲音,“又作?對你,我沒那個耐性!”
一個低醇而沉穩的男聲回答:“等你後悔的時候,恐怕就沒機會了。”
淩到繃直了身子,“時正?”
“你有五年的機會不去珍惜,後面,小法由我照看,跟你完全沒關系。”
淩到笑了,“我不要的,你随便撿。”
時正回他一句,“無知作眼界,倒置因果,終被泯滅。”
無頭無腦的一句話,讓淩到聽得似懂非懂,胸口驀地發悶。
淩到揚了聲音:“叫邢可滾過來聽電話!”
“稍等。”
時正走開了一會兒,當真叫來了邢可。
那邊的邢可捧着手機,小心翼翼的,“喂?”
躺在這邊的淩到吐出一口煙霧,淡淡地說:“跟那時正好好過吧,我倆早就完了。”
邢可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不透來一絲聲氣兒。
“聽得懂吧?”
好久,她回:“嗯。”
淩到想按熄剩下的大半截煙,戳了幾次才戳準,把檀木煙灰缸盒子燒出了一個火印子。他撂了字“操”,把手機砸向了大理石地磚,摔得炸開了屏,他看了一眼,又抄起值錢的老古董,用盒子去砸破掉的手機,讓狼狽散了一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美人的打賞和留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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