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倉驀

“需要本少爺說第二遍嗎?”恍惚間,一道跋扈刺耳的嗓音傳入耳朵裏,緊接着就是另一道更加刺耳的聲音。

“老東西,沒聽見我家少爺的話嗎!”嗓音的主人透着一股子仗勢欺人的狗腿子味,讓人聽了打心底裏不舒服,“還不把仙草給我交出來!”

“少爺,真沒有什麽仙草……啊”一個蒼老的聲音,伴随着拉扯糾纏,話沒說完緊接着就是一聲痛呼,随即響起桌子被踢翻的雜亂聲響,以及一個孩童憤怒又焦急的哭喊。

“爺爺,放開我爺爺……別碰我爺爺!”

孩童的聲音又急又怒,但更多的是害怕和無助,不想對方反而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小兔崽子滾一邊去!”将撲上來的男童扔到一邊,那人只盯着地上的老人冷笑,“老不死的你以為我家少爺是什麽人?那可是整個虎山鎮唯一的武士強者,武士懂嗎?你這破屋裏有沒有仙草我家少爺一聞便知,老不死的休想糊弄我們!”

“少爺老朽求您了,”蒼老的聲音忍着痛苦苦哀求,似乎被那人的話吓到了,但還是不願交出東西,“我孫兒的腿不能……”

“哈你這老東西,剛才不還說沒有嗎?這不就承認了!”那狗仗人勢的聲音立馬打斷了哀求的老者,随即谄媚的轉向立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主人,“少爺,小的馬上給您搜出來。”

“嗯。”這是一開始那道跋扈的嗓音,話音剛落,只聽争吵糾纏的聲音再次雜亂起來。

“給我拿來!”

“不,這不能給你們……”

“放開我爺爺!驀哥哥快來救爺爺嗚嗚嗚放開~”

“小東西滾開!”

……

現場似乎一片混亂,争吵的聲音也越來越明朗起來。終于,簡陋的破舊木屋中,陳舊但幹淨簡潔的木床上,一個盤腿而坐的俊朗少年豁然睜開了雙眼。

一瞬間,仿佛兩輪新日瞬間照亮了狹窄昏暗的木屋,眨眼又如深夜裏的明月,包羅萬象又深不見底,讓人無端的生出敬畏之心。這與少年的穿着和周圍破舊擺設有些格格不入,但更加與之格格不入的,是少年眼中不符合年齡的銳利和深沉。

門外不遠處的動靜似乎越來越激烈,少年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困惑,但很快就是一片讓人難以捉摸的恍然,而後,少年豁然從床上起身走向了破敗的木門。

說是少年,但起身的一瞬間挺拔高挑的身姿卻足已讓人側目,破舊的木屋根本無法遮擋他俊朗的眉目。如此英俊的五官,若是稍作打扮,放在整個倉炎大陸都将成為萬人追捧的俊逸少年郎,更不用說他還有着一雙神鷹一般銳利的眼睛,以及無端給人以正氣凜然之感的劍眉。

倉驀,這是少年的名字。無論是這個名字還是少年的身形眉目,似乎都與這破舊木屋格格不入,但偏生他确實就是在這個鳥不拉屎的村子裏長大的。

透過歪斜的破舊木門門縫,倉驀清晰可見木屋對面五十米處鄰居張大爺家的院裏一片狼藉,一個打扮貴氣的青年站在一旁譏笑着,另一個尖嘴猴腮的則正在對地上的張大爺和他腿腳不便的八歲獨孫拳打腳踢。

倉驀眼神一暗閃過一道幽光,随手抓過桌上一把筷子抽出一根就擲了出去,下一秒,只聽對面狗腿子“哎呀”一聲鬼叫,随即“嘭”的一聲便像個破沙袋一般砸到了兩三米遠的栅欄上,而後一口鮮血噴出來,狗腿子當即疼得滿地打滾哭都哭不出來。

事情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在場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包括站在一旁看戲的那位所謂的武士強者,甚至譏諷的笑容都沒來得及收起就那麽直接僵在了臉上。

停頓了幾秒之後,那人才反應過來,當即面色黑沉,“誰,哪個王八蛋敢打本少爺的人?給老子出來!”

倉驀嘴角勾出一絲冷笑,對着氣急敗壞的“少爺”又彈出一根筷子,正中腿彎。而後只聽“哎喲”一聲,那少爺剛好對着躺在地上的張大爺來了個單膝跪地。

“王八蛋敢耍老子,你知道本少爺是……哎喲~”還沒等他站直起來,另一只腿彎伴随着劇痛吧嗒跪了下去。

此時不僅被打的兩人,就是張大爺爺孫倆也是一臉蒙圈的樣子。而那位自稱全鎮唯一一個武士強者的人,向來的呼風喚雨嚣張跋扈讓他糊了腦袋,讓他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雙方實力的懸殊,于是……

“找死,老子……啊~”還沒站穩就再次跪了下去,如此往複。

在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一個武士對于普通人而言,那就是絕對招惹不起的強大存在,然而,這位嚣張跋扈的少爺似乎一丁點身為武士的優越都沒展現出來,切确的說,他是根本就沒有展現的機會。

站起又被迫跪下,如此往複十多次重複羞辱之後,嚣張跋扈的神色終于一點點被恐懼取代,原本的罵罵咧咧也逐漸變成了跪地求饒。

“嗚嗚不敢了,”此時那人臉上哪還有剛才的嚣張跋扈,在更高境界的強者面前,哪怕是一個眼神也有着絕對的力量壓制,被漿糊糊住的腦袋終于有了幾分清醒,“不敢了,求前輩繞我們一次,再也不敢了嗚嗚~”他那狗腿子也跪在他身邊一個勁的磕頭,嘴角甚至還挂着血跡。

隐在木屋裏的倉驀不屑的一聲冷笑,若當真是驚擾了哪位前輩,只怕人家早打得他娘都不認識了,還容得他在這兒哭爹喊娘的?不過随即,倉驀的眼中又閃過了一絲狠厲,倘若是曾經的他,只怕微微一個意念便足以叫這倆貨灰飛煙滅了,又怎麽需要這麽麻煩?

直到那少爺帶着他的狗腿子撒丫子跑得不見蹤影,倉驀這才打開木門走向張大爺家院子。

“驀哥哥!”一見倉驀的高大身影,正要從地上爬起來的張小田就激動的朝他喊起來,那臉上甚至還挂着淚痕,但剛才的恐懼和憤怒顯然已經被驚喜所替代,畢竟,他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倉驀幾個箭步過去,将張大爺和張小田一并扶起來坐到凳子上,這才開口道,“你們沒事吧?”倉驀一邊說着一邊幫忙收拾雜亂的桌椅板凳,舉手投足間都有着一個十七歲少年不該有的沉穩。

“沒事,剛剛不知……”

“剛剛一定是哥哥出的手對不對?”小田不等他爺爺說完就激動的盯着倉驀,方才一雙隐忍的眼底此時亮汪汪的,寫滿了崇拜。

倉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扶着張大爺将手掌貼在其背上,很快一股元力所化暖意便順着他的手心傳入了張大爺的四肢百骸,眨眼間,張大爺的氣色竟然神奇的好轉了起來。

元力,這玄妙的東西本不該出現在一個剛剛突破煉體境中期的武士體內的,然而他倉驀又豈是一般的煉體境武士?

“哥哥你太厲害了。”小田雙眼發亮的盯着倉驀,倉驀笑着揉了揉他的頭,這才看向張大爺,“張爺爺,你是不是找到了我說的那種草藥?”

剛才恍惚間聽到那兩人在搶什麽仙草,張小田前不久跟着張爺爺上山采藥不慎跌斷了腿,這村裏不僅沒有什麽靠譜的大夫,他家裏更是窮得溫飽都成問題。而倉驀作為一個小小的煉體境前期武士,雖然對普通人而言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厲害人物,但他一沒有錢二沒有靈草仙藥,根本也是無能為力的,這才想到一種身具靈力的接骨草,也就是那個無知少爺口中所謂的仙草。

于是倉驀在閉關之前讓張大爺去尋找他所描述的接骨草,不是他不幫忙,而是張大爺一家以草藥為生,不論是地形還是找藥都比倉驀來得更加容易。

只是沒想到倉驀這一閉關就是三四天,而且一睜眼就遇到了那兩人在仗勢欺人。當然了,三四天的時間就從煉體境前期突破到中期,這本身說出去已經是讓人驚掉下巴的速度了,要知道有些人哪怕是三四年也未必能跨過這一步,不過,這對倉驀而言還遠遠不夠。

“小驀啊,”張大爺雖然也對倉驀的表現一臉驚奇,但他更擔心的顯然是剛才那兩人,他們就這麽得罪了鎮長家的少爺,“剛才……咱們還是快逃吧。”指不定全村都會被連累的。

倉驀卻一把按住張大爺安撫道,“張爺爺放心,有我在。”

“就是啊,我們有驀哥哥在,怕什麽。”小孩是不知者無畏,張大爺卻是擔心得不得了。

但倉驀堅持,他只能把昨天找到的仙草找了出來,之所以剛才打死都不交出來,就是因為倉驀說過那東西能讓他斷了腿的孫子恢複健全,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他們全村看着長大的小子突然轉了性子,而且還變得這麽厲害,但僅憑他眨眼就能讓他疼痛的身體恢複大半就可以斷定,這小子說的不是假話。

倉驀一看那株巴掌大小的接骨草就是眼睛一亮,“就是它了。”難怪剛才那貨狗鼻子聞出味道來,不說他是個武士本身感官就比常人靈敏 ,這接骨草本身就散發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過來。”倉驀朝張小田招了招手,小家夥立馬聽話的蹦到倉驀面前。

倉驀一矮身蹲在小孩身前,而後将接骨草揉碎,就着掌心貼在他右腿骨頭斷裂的地方,随即元力緩緩通過掌心流出,伴着接骨草的藥力穿透他的骨血。

張小田只覺得腿上疼痛的地方傳來一陣溫熱,接着全身都變得熱起來,當下忘了剛才的不快激動道,“驀哥哥我能走了嗎?”

“哪能那麽快?”倉驀笑着抽回手,此時接骨草藥渣已經完全覆在張小田的腿上,“敷個三四天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謝謝哥哥。”小家夥一臉欣喜和崇拜,張大爺也是激動得眼中泛淚,但眉宇間又難掩幾分擔憂,畢竟剛才那位可是鎮長之子,更不用說他本人也是個招惹不得的人。

倉驀自然清楚張大爺的擔心,于是笑道,“張爺爺您放心,此事我會解決,保證他們不會再回來找麻煩。”

“這……”張大爺還是有些遲疑,但想起這段時間這小子的變化和剛才露的兩手,不由得慢慢放下些心來,心裏想着這小子只怕是撞大運遇到了什麽際遇。

倉驀也不多說,只簡單交代幾句之後就出了門,所去的方向,剛好就是剛才那兩人奔逃的方向。

按照張大爺的說法,那位是鎮長之子,那麽這兩位出現在他們這鳥不拉屎的小村子裏就顯得不正常了。大概是上一世經歷的時間太久,倉驀對于十七歲以前的記憶其實大多已經模糊,所以對這兩位也沒什麽太深的印象,不過算算時間,似乎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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