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妖物
放大數倍的花瓣朝裏卷曲着形成一張大口,花瓣上散發着的透亮粉光也不知何時比方才強了幾倍,而且比起方才蘊含着強大元力不同,此時的粉光無端的讓人有種頭暈眼花之感。倉驀只見中間變得拇指粗細的細長花蕊蛇信子一般快速伸長着朝他卷來,當即一驚,急忙就地往旁邊一個翻滾。
此時的倉驀比起普通人也不過就是身體強悍而已,身上更是除了那把糙鈍匕首之外什麽都沒有,只能盡量躲閃。
然而此時的空間已經被瘋長的藤蔓占據了大半,倉驀剛一躲開妖花的長舌,轉眼幾根藤條便向他纏來,倉驀一個躲避不及便被藤條纏住,眨眼拖出去兩三米。
随即倉驀一邊奮力掙紮一邊駭然發現,這東西竟是要将他拖到那妖花口中去。這莫不是當真成了精了?竟然還懂得相互合作?
來不及多想,就在倉驀距離妖花不足兩米的時候,猛然一把拽住身旁另一正在瘋狂伸長的藤條,在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之後,倉驀這才借着那根藤條被拽出妖花大口。
但很快他又再次被藤蔓牢牢纏住,如此反複多次,根本應接不暇。
那藤條張牙舞爪的在空中揮舞着,倉驀直接被捆住抛向半空,恐怖力量直勒得倉驀青筋暴起,臉色眨眼變得刷白,可身上的藤條還在不斷增加,并且越纏越緊。
倉驀完全動彈不得,眨眼全身都被纏得嚴嚴實實,而這時候,處在高處的倉驀也才有機會看到,白衣少年和白發老人的情況。
但讓倉驀驚掉下巴的是,兩位武王竟然也對付不了這棵妖物。倉驀只見滿地的殘枝斷骸,數之不盡的藤蔓鋪天蓋地的彙聚在一起将兩位武王分別包圍住,藤條外圍甚至還有幾朵妖花從旁輔助着。
盡管藤條不斷的被兩人擊退、斬斷,但眨眼功夫,數之不盡的藤條便會再次從根部瘋長出來補上去,簡直就是源源不斷斬之不盡的。
“小九祖!”就在倉驀奮力用手中匕首割斷藤蔓的時候,突然只聽白發老人一聲焦急的大喝,倉驀一擡眼就将白衣少年被無數藤條捆作一個大蛹拖着朝這邊而來,眨眼就要送到張開大口的妖花口中,而白發老人則被藤蔓困在了另一邊脫不開身。
此時倉驀嘴角已經被血跡模糊,全身青筋暴起,被捆住的白衣少年也是臉色鐵青,說不出的狼狽。剛好收縮的藤條讓兩人直接撞到一起,那一下真是五髒六腑都要擠爆了一般,倉驀脫口而出,“靠,這就是武王強者的實力?”
不是這時候倉驀還有閑情嘲笑別人,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他這等實力被虐也就算了,兩個武王竟然也被逼到這等境地
“你——!你懂個屁!”面色鐵青的白衣少年一下就被激怒了。但眼下的情形根本容不得他去反應一個小小的武士為何能看出他們的修為。
一臉怒容的白衣少年猛然用力,就聽“刺啦”一聲爆響,而後倉驀便見纏住白衣少年的無數藤蔓突然就直接炸開了四散開去。畢竟是武王,少年随即在空中一個漂亮的轉身飛躍,而後一道劍光接踵而至,“刺啦”一下,倉驀只覺得身上的藤條一松,下一秒他整個人便從半空中掉到了地上。
滿地的斷枝,來不及顧及全身的血跡傷痕,倉驀奮力往遠處沖去,同時對着再次與藤條纏鬥在一起的兩位武王大喊了一嗓子,“攻它老根!”
包括兩位武王,從變故開始到現在他們便一直處于被動,這樣下去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們只會越來越力不從心,因為藤蔓會源源不斷的重新長出來。所以以其毫無作用的被動防禦,不如幹脆主動攻擊,說不得會在過程中找到這妖物的弱點。
兩人一聽很快達成共識,倉驀只見兩人突然極默契的同時揚起手中長劍,而後兩道劍光同時劈下,交叉的劍光在藤蔓聚集的地方轟然相遇,劍氣相撞星光四濺,斬碎的藤蔓散落滿地。
趁着這個空檔,白衣少年與白發老人再次拔地而起,而後兩道劍光不約而同劈向那妖物的根部。
“嘭”的一聲巨響之後,鋪天蓋地的藤蔓連帶着那幾朵巨大的妖花被強大的劍氣劈得四分五裂,藤蔓幾乎被斬斷,但同時兩位武王也一下墜落到地上,面色頗為痛苦。
而退到一旁的倉驀更是直接被強烈的劍氣轟飛出去,撞到堅硬的透明屏障之後又滾落回來,接着就是兩口鮮血噴将出來。
場面一度非常慘烈。然而容不得他喘口氣,倉驀咬着牙快速翻身而起,急忙看向藤蔓紮根的地方,就見那地方竟然被兩位武王一劍給劈了個大坑,妖物埋在土下的根全都給炸了出來。
但讓倉驀意外的是,那兩株妖物的根居然是連在一起的,不,确切的說,它們是同根的。
如此格格不入的兩株妖物居然是同根?
倉驀驚疑不定,正在喘息的兩位武王顯然也發現了這詭異之處,但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這妖物的氣息竟然有封閉元谷的效用,這可坑慘了他們。要知道,元谷是元力的源泉,元谷被封閉,即便是武王強者也支撐不了多久,這正是兩位如此狼狽的真正原因所在。
而倉驀此時只是煉體境中期,尚未開辟元谷,只有突破煉體境後期并在體內開辟元谷之後才真正踏入提元境成為一個武師強者。也正是因為他沒有元谷,所以并不知道這妖物厲害至此。
但兩位武王顯然沒有解釋的必要,打算趁熱打鐵徹底滅了這妖物,于是蓄起所剩全部元力,兩人再次不約而同揚起靈劍,對着那妖物的根部奮力斬下。
但就在這時候,一旁的倉驀猛然發現,兩株妖物共同的根須突然一陣蠕動,随即幾條手臂粗細的藤蔓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根上瘋長出來,伴随着幾根花頸快速竄出,而後從花苞到開放,倉驀只覺得這速度比之剛才不知道快了多少,眨眼幾朵粉色妖花再次妖豔綻放,而幾根藤蔓竟已經到了倉驀的腳下,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快速纏了上來。
另一邊,兩位武王的劍光才剛剛落下,可那株植物的根須卻像長了腳似的往一旁快速移了開去。星光四濺,原本的大坑變得更大,但那一堆根須卻躲過了武王的攻擊,而且瘋長的藤蔓已經纏住了兩位的腰身,可見速度之快。
“小九祖小心!”白發老人大急。
兩人此時本就力不能支,這下更是差不多耗盡了所有元力,可是相反的,藤蔓不論是速度和力量都有了提升。于是乎同倉驀一樣,白衣少年和老人不出一會兒也被藤蔓纏住拖向了粉色妖花。
全身被束縛得動彈不得,兩人只能用四散的精神力攻擊,然而不論是藤蔓上翠綠的瑩光還是妖花上淡粉的瑩光,都像是這妖物披上的一層阻隔精神力的天然屏障,強大而堅硬,兩人以武王之力竟然完全不能撼動它們分毫。
“完了。”此時三個人心中都是這樣的想法。
尤其是白發老人,此時悔得頭都要冒青煙了,他自己一把老骨頭死不足惜,可是要這位小祖宗沒了,那他就真成了紫霄宗的萬古罪人了。
被藤條纏得密不透風的倉驀幾近窒息,來自四面八方的力量勒得他青筋暴起頭腦發昏,倉驀有種分分鐘爆體而亡的感覺,身體上更是早已血跡斑斑。
然而倉驀卻拼命咬着牙努力保持清醒,兩位武王已然靠不上了,但他仍舊不甘心這麽放棄,哪怕拼盡最後一絲力氣。
瀕臨死亡的認知一次又一次将陷入黑暗的倉驀拉回現實,甚至到了後來連身上的疼痛都感知不到了,但倉驀仍就不願放棄,頑強得可怕。此時,倉驀的身體已經被血液染紅。
三人今日似乎必死無疑了,白發老人甚至已經放棄掙紮,但就在這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角落裏,倉驀手臂上的鮮血沿着他被藤蔓捆住的手臂蜿蜒而下,一點點流過臂膀上的青龍龍身,再到血跡斑斑的臂彎,然後是手腕,直至一直被倉驀死死握在手中那把不起眼的匕首上。
鮮紅的血液從倉驀緊握的指縫中沒入,一點點染紅了陳舊的刀柄,然後順着粗鈍的刀刃一直往下,一滴一滴從刀尖滴落而下。
終于,“噌”的一下紅光一閃,就見原本粗糙厚鈍的匕首一瞬間煥然一新,不僅變得蹭亮無比,鋒利的刀刃更是銀光乍洩,透着說不出的冷冽。
此時,幾近昏迷的倉驀全憑着本能在掙紮着,無法動彈的身體已經被藤蔓送進妖花的口中,半截身體幾乎已經被妖花吞入腹中了,兩位武王亦然。
但就在這時候,倉驀的手扔在機械似的動着,像是最後的掙紮,但也就是這一動,鋒利的刀刃輕輕刮過将他包裹住的花瓣,下一秒,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緊緊包裹着倉驀的妖花花瓣突然像被燙到了似的一下四散開來,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吓,眨眼功夫竟然直接将倉驀給吐了出來,然後見了鬼似的急忙遠離倉驀的身體,包括那些藤條也一樣。
“唔~”摔在地上的倉驀一聲悶哼,接着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來,但窒息感倒是漸漸消失了,喪失的理智一一點點回籠過來。
倉驀有些艱難的擡頭看去,就見剛才宛若無敵的藤條和妖花正拼命往牆角擠去,白衣少年和白發老人也被扔在了地上,那妖物像是恐懼到了極點。
倉驀使勁甩了甩尚且有些遲鈍的腦袋,而後困惑的看向手中那把已然大變樣的匕首。根本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卻有某種詭異的直覺,直覺那妖物畏懼的正是他手中這把匕首。
不及細想,倉驀以強大的毅力站了起來,然後毫不猶豫沖向牆角抓住藤蔓就是一頓亂砍,瘋了似的。
而後兩位武王便目瞪口呆的看着剛才差點要了他們命的那棵妖物被滿身是血的倉驀堵在牆角砍得霹靂嘩啦,倉驀一邊亂砍那藤條妖花一邊瘋狂逃竄,模樣既滑稽又不真實,完全調轉的單方面碾壓直接看得兩位武王一愣一愣的。
倉驀瘋了一般追着藤蔓砍,手中的匕首削鐵如泥一般,所過之處藤蔓四分五裂,而且完全不會再長出來。剛才被虐得死慘,現在反虐簡直爽到了極點。
然而理智終于讓倉驀冷靜下來,因為他發現他身上的青龍刺青竟又一次發起熱來,而且這一次的刺痛比任何一次都要痛。
似乎有什麽東西出現了?
倉驀不自覺伸手捂住胸口的青龍刺青,刺痛且炙熱,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嗡嗡嗡”的聲音。
然而不等倉驀轉身,身後白衣少年驚怒的嗓音便傳入了耳朵。
“徐山!抓住我!”
白衣少年話音未落,倉驀只覺背後一股強大到無法形容的吸力猛然向他襲來,不及反應,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被吸力拽去。同時被吸去的,還有被倉驀逼在牆角砍得稀碎的一對藤蔓碎枝。
不知道什麽時候,剛才被兩位武王劈出大坑的位置,也就是妖物原本紮根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瘋狂旋轉的黑洞漩渦,那強大的吸力正是從黑洞中而來。
“唔~”一聲悶哼,在被吸入黑洞的一瞬間,倉驀奮力将匕首插/入洞口的地上,強大的吸力像是要把他的手臂扯斷一般,而一旁,白衣少年也正面色扭曲的用靈寶撐在地上,白發老人卻已經被黑洞吞噬,獨留下那只被白衣少年抓住的手。
無底的黑洞漩渦,像是通往冥界地獄,強大的吸力仿佛能吞噬一切天地,倉驀只覺得自己幾乎已經被黑暗吞噬。
所謂禍不單行,而他們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已然無法用禍不單行來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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