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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先生。”平征局促地站在會客廳,身上還穿着生日時洛昙深送的襯衣與休閑褲。只是數日未見,他憔悴消瘦了不少,襯衣顯得有些大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身板上,整個人看上去很是頹廢。
“坐。”洛昙深親自端來一杯熱茶,放在杯墊上。
別墅在山間,氣溫比市區低幾度,加上剛下了一場雨,秋天的涼氣已經遮擋不住。平征是打車來的,但還在山腳時,出租車就被別墅區的安保人員禮貌請退,後面一截路他走了足足一個小時,雙手和臉頰都已冷得發紅。半杯熱茶下肚,暖意從胃中散發出來,才總算不再那麽難受。
洛昙深在茶幾對面的沙發坐下,架着腿,雙手交疊在小腹,眯眼看着這個被自己抛棄的清瘦男人。
“洛先生,我……”平征緊握着茶杯,肩背輕輕發抖,眼中很快浮起霧氣,好似一眨眼,眼淚就會奪眶而出。
“上次見面時,該說的我已經說清楚了。”洛昙深語氣平平道:“你是個優秀的伴侶,這半年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平征擰着秀眉,“那為什麽……”
“我的新鮮感……或者說你給我的新鮮感,已經沒有了。”洛昙深看着他的眼,并不避閃他哀怨的目光,“我認為現在中止這段關系,對你我來說都有好處。”
平征顯然無法接受他這套說辭,情緒激動起來,“沒有好處的,對我來說有什麽好處?”
“你得到了一筆豐厚的補償,靠這筆補償,你可以不用再去書店打工,而是擁有自己的店鋪,你也可以選擇出國,去擁有另一種人生。”洛昙深微擡起下巴,美人溝剎時變得格外惹眼——就像他在床上居高臨下睨人時那樣,“你的生活水平比以前高了一個檔次,還是兩個檔次?只要你好好利用這筆補償,你往後的人生必然衣食無憂。”
“不,不……”平征用力搖頭,“不是這樣的。洛先生,你不能這麽說。”
“哦?”洛昙深挑起眉。
“當初我根本不認識你,是你……”
“對,是我。”洛昙深嗓音低沉地打斷,“是我追求你。”
平征已經放下茶杯,此時雙手緊緊捏成拳頭,聲音捎上隐約哭腔,“那你怎麽能平白無故和我提分手?洛先生,這半年我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我,我問心無愧!”
“平白無故?”洛昙深嘆氣,眼神透出幾分哀憐,就像看一只資質低劣的小動物,“剛才我不是說了嗎?你給我的新鮮感已經沒有了。”
平征難以理解,“但這又怎麽樣呢?兩個人從陌生到熟悉,新鮮感是會漸漸消退的啊,所有情侶都是這樣,難道沒有了新鮮感,一段關系就要走到盡頭嗎?”
洛昙深食指在手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似乎真的在思考。
平征深吸一口氣,“洛先生,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我是真的愛你。”
“沒有新鮮感的愛情,不是我想要的愛情。”洛昙深的目光冷了下來,“人生短暫,充滿變數,我為什麽要在一個失去新鮮感的人身上耗費精力?”
“你……”平征雙目圓睜,似乎根本聽不懂這番強詞奪理的話。
“能保持半年新鮮感,你已經很不錯了。”洛昙深笑了笑,“經營一段感情就像演一場戲,演的時候全情投入,不留遺憾,劇終的時候全身而退,迅速從角色中抽離,回到生活本該有的軌道上。”
平征胸口起伏,似乎按捺着憤怒的火,聲音顫抖,“對你來說,和我在一起就是演戲嗎?就是角色扮演嗎?”
“這樣不好嗎?”洛昙深說:“人只有一輩子,但得到不同的劇本,愛上不同的人,好像就能擁有各種各樣的人生。”
“可我是認真愛你啊!”平征突然竭斯底裏,淚流滿面。
洛昙深并不喜歡胡攪蠻纏的男人,因此見平征失控,眼中頓時略過一抹厭惡。
但到底是曾經的戀人,他站起來,緩緩向平征走去。
平征又懼又恨,抖得更加厲害。
“和你在一起時,我也是認真愛你,你難道感覺不到?”洛昙深擡起平征的下巴,眸子深不見底。
他仿佛天生就有一種蠱惑人的魅力,平征呼吸着他的氣息,竟是渾身一僵,動彈不得。
“我只是比你更快從戲中抽離而已。”洛昙深娓娓道來,“我們誰也不欠誰,我給予了你毫無保留的愛,你也一樣。現在屬于我們的戲結束了,我已經離開,奔赴下一場,你是不是也該給自己留一份體面?”
平征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洛昙深耐心地等着他,直到他費力地站起來,顫顫巍巍地向門口走去。
“喬叔。”洛昙深道:“安排一輛車。”
平征在門口停下,慢慢轉過身來,語氣凄涼又決絕,“洛昙深,你說那麽多,只是為你的始亂終棄和薄情寡義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你不配提愛,你根本不懂得愛情裏的責任與擔當,你不會愛人,也不配被愛,你和那些沾花惹草、包養情人的纨绔沒有任何區別……不,你比他們更惡心,更卑鄙,因為你虛僞,你明明沒有心,卻偏要将自己描述得情深義重!一個有最基本道德觀的人,都說不出你剛才的那番話!”
說完,平征頭也不回地向樓下走去,拒絕了喬叔安排的司機,怎麽來的,便怎麽離開。
山間起了薄霧,洛昙深站在窗邊,心平氣和地欣賞片刻,唇邊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
那些活在底層的人總是這樣,坐井觀天,鼠目寸光,一定要用自己的道德觀去評判他人,一旦不合自己的意,就撒潑胡鬧,妄加指責,将自己的低劣與無知暴露無餘。
啧,所以活在底層的人,永遠只配在底層掙紮,可憐,又可恨。
洛昙深籲了口氣,靠在窗邊點上一根煙。
喬叔問:“少爺,今天要在家裏用餐嗎?”
“不了。”洛昙深道:“讓周姨不用準備了,我要去鑒樞會一個人。”
海鮮自助餐廳的工作比車間的工作簡單許多,卻出不得錯,還得時刻保持機靈,臉上随時挂着笑容。
今天在路上耽誤了些時間,單於蜚一到酒店,就連忙換衣洗臉洗手。
他身上沾着車間的機油味,雖然一路上已經散去不少,但是在鑒樞這種地方,任何奇怪的味道都不允許出現。
換上侍者的白色制服時,他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片刻後疲勞地揉了揉眼窩。
已經很多天沒有休息了,渾身最難受的就是眼睛。沉疾像黑牢裏困不住的野獸,幾乎要掙脫枷鎖。
“小單。”休息間的門被打開,領班楊晨露笑容溫婉地走進來。
“楊姐。”單於蜚立即從鏡子邊側過身。
“不舒服?”楊晨露問。
“沒有。”
“那就好。”楊晨露點點頭,“今天大堂的工作你不用管了,去包廂待着吧。”
聞言,單於蜚略顯茫然的眼緩緩一睜。
“是咱們少東家。”楊晨露低聲道:“機靈點兒就好。”
作者有話說:昨天更新後發現一個問題,安卓用戶用APP看的話,攻名字的第二個字顯示的是“于”,但其實我寫的是另一個字,方字旁,上面一個人,下面兩點。用網頁端和移動端看顯示正常,蘋果用戶也顯示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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