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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拂過, 密林深處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 卻顯得周圍更加寂靜深遼。
這片青山綠水, 常年荒無人煙。但就在前方不遠處,就是祖國的國境線。秦陸焯将他們的情況告訴了肖寒,棄車是無奈之舉。好在他們身上的衛星電話就像是一個移動定位系統, 只要電話還在他們身上。
就會有人可以接應他們。
蔚藍挽着袖子,跟在秦陸焯身邊。
他們已經走了兩個小時。秦陸焯以前當警察的時候, 體能就是警隊裏數一數二的。後來就算離開警隊, 這麽多年保持下來的習慣, 如今他衣服掀起來,依舊是六塊整齊結實的肌肉, 硬梆梆, 像是巧克力板。
因為保持體力, 兩人一直路上很少說話。
好在之前車上有幾瓶礦泉水,都被秦陸焯拿上了。就算是幾瓶水,他都沒叫蔚藍拿着。走了這麽久, 他叫蔚藍喝了三次水。
終于又一次的時候, 蔚藍不喝了。
她瞪着他,如畫的眉眼, 越顯生動, “你怎麽一口不喝?”
秦陸焯搖頭:“我不渴。”
誰知小姑娘跟着他學, 也搖頭,“我也不渴。”
喲。
秦陸焯一下氣笑了,手指點她的額頭, “別跟我逞強啊。”
“這句話送給你。”
蔚藍有一句頂一句。
秦陸焯這才斂起笑容,有點兒認真,“我真不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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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說不渴是假的,這種密林裏走了快兩個小時,天氣又炎熱,他嗓子眼也有點兒冒煙。不過就是還沒到受不了的地步。
就當是體力訓練好了。
都說當兵的苦,其實他們在警校的時候,訓練也苦。
特別是後來進了刑偵隊一線,辦案的時候,風裏來雨裏去,風餐露宿的時候還真不少。開車出去,到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不就得在車裏窩上一宿。
這年頭,當兵的人,還能被老百姓尊重。
日常都是最可愛的人,我們的兵哥哥。
可是當警察的人,特別是一線執勤的警察,有時候就算身上挂着執法記錄儀,碰上那些不講理的人,都會往地上一趟,高喊一聲,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這幾年,什麽警察暴力執法,層出不窮。
甚至碰上那些窮兇極惡的人,警察都不敢直接擊斃,因為一旦又被報道上,就有人要問,你們警察怎麽就不能打他的胳膊、大腿什麽的,讓他失去行動力就好了,非要這麽一下子把人給打死了。
這些事情,說起來,有時候真的挺沒勁兒的。
可是秦陸焯從來沒抱怨過,他在警隊的時候,還能安慰下頭那些新來的小孩。畢竟各個剛穿上這一身警服的時候,還雄心壯志,想要維護社會正義。
結果,當頭就被潑了這麽一大盆冷水。
心裏可想而知。
那時候他怎麽安慰那幫孩子來着的,他說:“你們當警察是為了別人對你感恩戴德嗎?不是。或許有些人只是把這個職業當一份工作,可是大部分心中都存着一份正義,想要維護這個國家,維護這片土地的安全,想要保障這個國家的子民。你在一線覺得累,可是想過那些常年在邊境的警察,那些緝毒的警察,那些逢年過節都不能回家的交警,大家都是人,都會覺得累。但是正因為我們身上穿着的這一身衣服,我們就要對他們負責。”
如今,他和蔚藍穿過這片土地。
沒人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麽,可是只要他們心底明白,他們在做什麽,他們想要保護的東西,就都值得了。
蔚藍見他就是笑,還是不喝水。
一把奪過他手邊的水瓶,直接喝了一口,惦着腳尖就堵着他的唇。
甘甜的水,滋潤在他有點兒幹的嘴唇上。
蔚藍緊緊地抱着他,低聲說:“秦陸焯,我不需要你保護,我只需要你站在我身邊。”
秦陸焯伸手按着她的腦袋,額頭輕碰着,低笑了一聲。
這姑娘,總是叫他那麽驚訝。
他們重新啓程往前走的時候,剛走出去幾步,就聽到一聲不小的動靜。
砰,像是槍響。
兩人對視了一眼,秦陸焯一下握着蔚藍的手腕,将他拉到了灌木叢後面躲了起來。随後,又是一聲槍響,這次秦陸焯眉頭微松,神色沒那麽凝重。
“是獵槍。”
邊境民風多彪悍,很多家庭如今還有靠打獵為生的。
這裏是大山深處,獵物應該比外圍要多些。
看起來,應該不是阮謙那夥人追過來的。
“等他們離開,我們再走。”
秦陸焯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輕聲說。
蔚藍點頭。
只是很快,槍聲不在有,倒是有說話的聲音在遠處傳來,聽得有點兒模糊。等最後聽起來,居然是有人在說中文。
“三子,你今天槍法挺不錯的啊,回頭吳哥肯定賞你。”
有個男人爽朗的笑了起來。
另一個帶着濃濃鄉音的男聲,“謝謝劉哥,我就這麽點兒本事了。”
“你這點兒本事可不小了,別看咱們現在只能打打這些小東西,等把這批象牙運走了,到時候我就跟吳哥說說,也安排你去非洲打大象。我跟你說,那邊的大象,那可比咱們這裏多多了。我們這兒偶爾遇上一兩頭,就算不得了的。”
那個帶着鄉音的男聲,有些驚訝,又有點兒開心地問:“哥,我真能去打大象?”
“那可不,吳哥如今的象牙生意做的那麽大,你要是想去,回頭我幫你說。”
蔚藍甚至聽到,這個人拍另外一個人肩膀的聲音。
她手掌微微握緊,聽着他們肆無忌憚說着這樣的話。
秦陸焯樓着她的肩膀,大概也能感覺到她身體一直在顫抖。
沒一會,兩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誰知,突然在另一個方向,傳來一聲嘶叫聲,秦陸焯和蔚藍都一驚。
象鳴。
這裏……兩人都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他們都沒想到,這裏居然會有野生大象。
而同樣沒想到,就是剛才盜獵的那兩個人。
這兩人本來已經走遠,結果這一聲象鳴,讓兩人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
叫三子的男人,一臉驚訝地說:“哥,這裏怎麽也會有大象?”
劉哥臉上更多是驚喜,低頭問他,“快看看,你身上還有幾顆子彈,今天真是活該咱們要發財了。”
要是碰到的是公象,只要弄死了,就能白得一對兒象牙。
三子把身上的子彈都數了數,劉哥點頭,“這些子彈夠了,要是真的能殺了這頭大象,到時候得來的這對象牙,我有路子賣出去,到時候錢咱們平風。”
他不屑地望着三子身上背着的獵物,呲牙大笑:“那玩意,可比你身上背着的這些東西,都值錢好多倍。”
三子不太懂這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哥,你老說值錢,到底有多值錢啊?”
劉哥這時候怕他待會不出力,也不蒙他,直接說了數字。
三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說:“這不是趕上家裏莊稼一半的收成?”
“那你以為這幾年,咱們村裏那些跑出去的男人都在幹嘛?”劉哥瞧着這個沒見識的傻小子,不屑地說。
于是,兩人再不猶豫,奔着大象鳴叫的地方,一路跑了過去。
蔚藍注意到他們的動靜,知道他們是奔着大象去的。
“這幫人渣。”
按理說,她現在不該管這樣的事情,畢竟他們雖然把阮謙放了,但是他們的人,随時都可能追上來。
可是讓她對這種情況置之不理。
——她做不到。
又一陣風刮過來,樹葉沙沙地響着,遠處象鳴,也被傳了過來。
它還在單純地嘶叫着,根本不知道危險的靠近。
直到她的手掌被身邊的男人拉了起來,她轉頭望向他,看着他漆黑的眸子。
“走吧。”
他說。
蔚藍沒動。
直到他又說:“我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保護它們。”
他拉着蔚藍,毫不猶豫地往着象鳴的地方過去。他們是在那兩人的後面趕到的,因為是循着聲音過來的時候,所以他們是在一條溪邊看見那頭落單的大象。
按理說,大象是群居動物,往往都是一群一群地活動。
這頭大象有點兒形單影只,直到蔚藍看見它後臀處暗紅色的痕跡。
它受傷了。
難怪,它會落單。
前面的盜獵者,就在前方,拿着獵槍的男人,已經開始找位置,準備獵殺這頭落單的大象。這是一頭公象,象牙是那樣的顯眼。
在盜獵者的眼中,這不在是象牙,而是一張張誘人的紙幣。
是引誘他們走向殺戮的金錢。
秦陸焯看着兩人,低聲問道:“那個沒拿獵槍的男人,交給你,能搞定嗎?”
蔚藍猛地轉頭看着他。
見她神色這麽驚訝,秦陸焯又問:“不行?”
蔚藍立即搖頭,“可以。”
頓了下,她低聲說:“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麽相信我。”
“保護你,跟相信你,并不沖突。”
秦陸焯冷靜又淡然地說,此刻,他似乎回到了幾年前,他依舊是意氣風發的刑偵隊隊長。而蔚藍就是他手底下的警察。
他冷靜地安排,她毫不猶豫地服從。
行動之前,秦陸焯低頭,在她眼睑上落下淺淺一吻。
“蔚藍,我就在你旁邊。”
明明不是同一個地方,可是蔚藍似乎一下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候還叫蔚藍的小女孩,落入更絕望的一個境地時,她是多麽渴望,聽到這樣一句話。
她望着面前的男人,點頭。
這次,她真的一點兒都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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