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書會之約

明光以為這件事情經歷這樣慘痛的場面應該已經了結了，可誰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個開始，而明光的命運也被這件事帶向越來越可怕的未來！

明光回了小院，七叔正站在門口臉色青白的望着明光。明光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七叔，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謝謝你！”

“小姐不怪我嗎？”七叔心裏已經做好了被責罵的準備，可是明光好像一點為難他的意思都沒有！

明光緩緩搖頭，道“我不怪你，但若是今夜我沒有去，害得二哥離開了孫家，我會一輩子內疚自責！”

七叔黯然的垂下頭，道“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我不後悔！”

明光深深的看了七叔一眼，笑着上前握住七叔粗粝的手。明光從小是七叔帶大的，七叔對她來說就像是父親，是一個滿心滿眼只為她着想的父親。

孫老爺也是明光的父親，可是孫老爺因着君臣的規矩對明光始終有一點距離。而七叔沒有，七叔讀書少不懂君臣，他只當明光是女兒，是那個牙牙學語就十分安靜被他抱在懷中安睡的孩子！

“七叔，去睡吧，很晚了！”明光收回手，笑嘻嘻的推着七叔離開！

七叔看着明光的樣子，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七叔不是孫家的下人，七叔是明光的仆人韓叔在一個荒郊野外撿到的饑民。韓叔救了七叔一命，原本該從此再無交集的。可不知為何明光喜歡七叔，韓叔只得無奈的帶着七叔，那段逃難的時光，韓叔和明光的口糧分了七叔一半，三人才活了下去。

從此以後七叔就守在明光身邊，韓叔離世後七叔便随着明光留在孫家，一直照顧明光！

七叔還記得韓叔死的那個夜裏，韓叔緊緊的拽着七叔的手，哀求他保護明光，用生命去保護明光。七叔在韓叔的面前起誓，後半生為明光而活，便是他死也不會讓明光受到一絲傷害。

七叔并非是為了安韓叔的心，而是從明光的小手拽着他髒兮兮衣服哭着不讓他走的時候，七叔的生命就交給了明光。他這一生一事無成，茍且偷安，活的碌碌無為。唯有守護明光這件事情，他做的有始有終，并且希望永遠能做下去！

經過一場大鬧，孫家的氣氛變得十分沉寂。孫老爺又要管書齋又要打理藥鋪，整個人都累得瘦了一圈。鴻輝見着孫老爺如此疲累，提議暫時前去經營書齋，待鴻耀身子好了，他再去教書。

孫老爺原本不同意，還是大夫人開了口讓孫老爺準鴻輝去見見世面，孫老爺才勉強應了。

明光和明月的關系得到了改善，最近上學下去明月也不在躲着明光，兩人同出同進，孫老爺看着倒是挺高興。

三日之期轉眼便到了，明光跟明月說了一聲，便獨自去了琉璃廠，王晏已經在豆腐腦攤前等着了！

王晏見着明光來了，忙着起身笑道“我還以為你會爽約！”

“為什麽？”明光有些不解，她看着也不像是會爽約的人啊！

王晏搖頭笑了笑，道“我只是自己胡思亂想罷了，也許是擔心你不來吧！”

“怎麽會呢？”明光招呼攤主上了豆腐腦，眼神便落在王晏身前的書上。

王晏若有所感，忙着将書遞給明光，道“雖然是臨摹，可是我的筆墨不佳，只怕讓你笑話！”

明光笑了笑，翻開書頁一看，頓時眼神一亮，道“怎麽會笑話？你筆墨極好，若非知曉是你臨摹，我都當看見了真本。”明光并非誇大其詞之人，王晏的筆墨功夫真的極佳，明光不禁想王晏如此年輕便有這般好的筆力，只怕是無人能及！

“這是第一次覺得被贊賞的心情如此愉悅！”王晏給明光倒了一杯茶，靜靜的候着明光看書！

明光被孫老爺養出了一些怪癖，看見一本好書便旁若無人，整個人都陷進了書裏，其他的事情完全感覺不到了，自然也沒有聽見王晏的話！

王晏看着明光專注的神情，嘴角泛起一抹淺笑。這三天他時時刻刻都盼着此時，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那麽忐忑，那麽歡喜，還有一絲害怕。雖然這樣的感覺讓王晏有些恐慌，可不知為什麽就是覺得甘願沉溺，甚至一生都願意！

一生這個詞出現在王晏的生命裏只有一次，那還不是王晏自己的意願，是他的父親奄奄一息之時緊緊拽着他的手強加于他。一生這個詞在他心中代表着沉重的負擔和責任，讓他心生惶恐和害怕。但是遇見明光後，一生這個詞竟然變得有些虛無輕飄了起來，懸浮在他目之所視之處，演變成了一種強烈的渴望，讓他再不感覺害怕和沉重！

明光終于想起了自己的失禮，朝着王晏歉意的笑了笑，道“抱歉，我太.....”

“我明白，時間還早你繼續看，我陪着你！”王晏知道明光要說什麽，但是他并不喜歡明光如此疏離便出言打斷。

其實他們只見過幾次，疏離本該是正常的，可是王晏就是不喜歡，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如此心眼小！

王晏雖不在意，明光卻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顧，便道“我爹常說好書要細品，不能牛嚼牡丹。所以還是等我回去靜下心後再看吧！”

“好”王晏輕聲應下，讓老板将還未端上的豆腐腦重新拿了過來！

愉快的時光好像很短，待再次到了分別的時候，明光和王晏都有些不舍！

王晏試着提議道“過幾日有個書會，都是一些同學和朋友一起，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書會？”明光顯得有些詫異，她倒是不知還有如此雅趣的事情，便來了興致問道“什麽時候，我能去嗎？”

“兩天之後，在南城的雲客茶樓。都是一些相熟之人，也沒什麽門檻，你當然可以去。何況你熟讀詩書，對古書更是慧眼如炬，你若能去當是蓬荜生輝，再添異彩！”王晏并非恭維，他所識的有志青年不少，但是文采見識能超過明光的可寥寥可數！

明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兩日後便勞你引薦了！”

“好，那兩日後申時我們在茶樓門口見！”王晏喜形于色的說道！

明光點點頭，與王晏告辭，離開了琉璃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