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魏瑤找到了姚垣舟。
姚垣舟是寧箴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他的理財經理,同時也是魏瑤的理財經理。
她和寧箴這麽多年的關系,在生活和工作很多方面都有重疊的地方,不止是理財,甚至是常用的品牌、常吃的飯店,都是同一家。
魏瑤突然到訪,姚垣舟還有點意外,趕緊站起來迎接。
“魏小姐來了,快進來,坐。”他上前把辦公室的門關注,替她拉開椅子,紳士非常。
魏瑤掃了一眼他的辦公桌,她來過這裏很多次,也知道都有些什麽,姚垣舟的桌子上總會擺着一張高中畢業時拍的合影,上面人不多,男男女女加起來也就六個人,有個小女孩挺顯眼,雖然她總是往後面躲,但還是不妨礙別人注意到她,因為她是那些孩子裏長得最漂亮的。
漂亮的人總是有特權,這個社會便是如此,你生的好,工作、生活、戀愛,都占優勢。
“什麽風把您吹來了,今天來我這是?”姚垣舟給魏瑤倒了水,放在她面前。
魏瑤坐在她辦公桌對面,遲疑了一下,笑着說:“沒什麽,就是想問問,最近有什麽好股。”
姚垣舟恍然,坐到椅子上嘆了口氣說:“這個啊,你打電話給我就行,來一趟多耽誤你時間。最近股市不太平,我不建議投放資金進來,不安全。”
魏瑤點頭:“我也看見了,那個熔斷機制很坑。”
姚垣舟笑笑:“所以你的錢都替你做了別的安排,不用擔心。”
“我一向很放心你。”魏瑤也跟着笑笑,手放到桌面上,過了一會才問,“對了,前幾天,寧箴感冒了,你知道這事兒嗎?我聽教練說,他去看他的時候碰上你了,就讓你代勞了。”
姚垣舟恍然,知道她的來意了。這位姑娘對姚垣舟的感情,他是知道一點的,但作為寧箴難得的一個朋友,他也很清楚對方并不喜歡魏瑤,否則也不會多年都沒有回應。
他思索了一下,說:“是感冒了,不過應該不嚴重,他去醫院看過了,應該已經回去訓練了吧?”
魏瑤點頭:“是回去了……那,是你把他送醫院的?”
姚垣舟皺眉說:“不是啊,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在醫院了,不在家。”
那寧箴說的不是一個人,應該是有醫生在吧?魏瑤這樣想着,她實在想不出別的人,她認識寧箴這麽多年,還沒見過他和誰走得那麽近,生病了那個人都能照顧的。
應該就是醫生。
心裏有了結果,魏瑤也不再磨蹭,又跟姚垣舟聊了幾句就走了。
姚垣舟送走魏瑤,拿起電話,撥給寧箴,在等待電話撥通的時候,走到落地窗邊,扒開百葉窗朝外看,很快就在大廈底下看見了魏瑤的身影。冬日裏,一身紅色大衣,很是顯眼。
電話過了一會才接通,姚垣舟收回視線,回到座位上,笑着說:“忙着呢?這麽久才接電話。”
寧箴的聲音很輕:“什麽事。”
“必須有事才能給你打電話嗎?”姚垣舟有點納悶,“咱們不是朋友嗎?”
寧箴居然沉默了一會才回答:“算是吧。”
姚垣舟捂住心口:“聽你這麽說,我可是太傷心了。”
寧箴不為所動,事實上,很少有事情和言語能真正影響到他的原則和心情。
“什麽事。”
他重複了一開始的問題。
姚垣舟也不兜圈子了,直說道:“剛才魏瑤來找我了,問你生病的時候誰把你送醫院的。”
電話那頭的寧箴慢慢垂下眼睑,看了一眼車前的公寓樓,沒有回答。
“我夠哥們吧?她剛走我就給你消息了,這麽多年了,她還是沒放棄啊,你說她都三十了,為了你還不找,你打算怎麽辦?就這麽拖着?”姚垣舟嘆了口氣,“這樣不太好吧?魏瑤也是個好姑娘,萬一把她耽誤了,大家心裏都過意不去。”
寧箴擡手按了按眼窩,片刻後說:“我會找她談的。”
姚垣舟松了口氣:“那就行,大家都是朋友,你注意言詞,別鬧得太僵。”
“再見。”
寧箴居然直接挂了電話。
姚垣舟看着手機,嘀咕:“我話還沒說完呢,真是的,這人……算了,我親自去看看。”掃了一眼日歷,這會兒吳教授應該是在參加朋友的畫展,沒心思來查他的行蹤,于是姚垣舟鬼鬼祟祟地離開了公司,驅車前往盛潮汐的住處,想去碰碰運氣,看她在不在家。
不是沒想過先打個電話,實在是他怕自己打過電話去,盛潮汐就算在家也會為了躲他而離開。他太了解她了,上次吳教授鬧成那樣,盛潮汐肯定會為了他的家庭和睦而退出,他要是想和她在一起,接下來可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想想這些,姚垣舟心裏就壓抑極了,他其實算是樂觀的人,難得會有負面情緒,轉開思緒想想,等熬出頭之後可以和盛潮汐天天在一起,她每天做飯給自己吃,倆人一起逛街買菜,又覺得多難都是值得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只是,此時此刻,盛潮汐家樓下就有點熱鬧了。
姚垣舟正在朝這邊趕來,而寧箴,其實在接到他電話時都到了一會了。
他上午的訓練剛剛結束,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把車子開到了這裏,他想不出理由,只知道自己開着開着,就到了這裏。
他靠在車椅背上,思索着最後一次和她見面時她說的話。
如果她不再需要他幫忙,那他們之間很可能就什麽聯系都沒有了。
不,也許有聯系,等他去打比賽時,還可以将阿黃寄養在她這裏。
可是,那也是四月份之後的事了,現在還不到二月,這一段時間,對以前的他來說單調而快速,一眨眼就能過去,可對現在的他來說,頗有些度日如年。
他最終還是沒有下車,思考很久,最後發動車子準備離開。
然而冤家路窄的是,他開車離開時,恰好碰上了迎頭而來的姚垣舟。
兩人的車子面對面開着,雙方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彼此,姚垣舟愣住了,目光詫異地看着寧箴,寧箴直視前方,似乎瞧見了他,又似乎沒有,直接側開車,快速駛離。
姚垣舟将車停在一邊,下車望向後面,那輛越野車已經不見,車牌號和車上的人,都是他熟悉的那個寧箴。
真的是他?
他好像沒看見他。
姚垣舟皺起眉,心裏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想起是自己拜托他照顧盛潮汐,又安撫自己不要亂想。
他轉身進了單元樓,上電梯朝七層走,這一路心情非常複雜。
等到了盛潮汐家門口,他擺正情緒,試着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按下門鈴,等着她開門。
她很快打開了門,站在門內望着他,并不驚訝,應該是從貓眼看見他了。
“潮汐。”他滿眼欣喜地望着她。
盛潮汐冷淡地打招呼:“姚學長。”
姚垣舟将背在身後的手轉過來,一束花握在她手中,是一生只能送一人的roseonly。
按理說,作為女孩子,收到這樣的花她應該很高興的,但她到底和別人不同,只是看了看,沒有接過去。
“姚學長,這麽貴重的花,你還是送給別人吧。”
之前在公司,不少女模特收到過這種花,不斷炫耀着其中含義和價值,盛潮汐并不感冒,但也了解一些。
她想起吳教授那日的指責,直白地說:“姚學長,這麽說可能太直接,但……我們還是做朋友吧。”她低下頭,“你能來看我,我很高興,但伯母如果知道你過來,肯定會很生氣,我不希望你們産生矛盾。我最近過得很好,你別擔心我,好好工作,找一個适合你的女孩戀愛結婚,不要再等我了。”
她說完就要關門,姚垣舟心都碎了,用手扶住門,攔住了她。
“真的不給我一次機會了?”他傷心地看着她,“潮汐,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努力來解決任何事,只要你愛我,你肯定願意和我一起度過任何難關,就像我願意陪你一起一樣。”
盛潮汐扶着門的手緊了緊,片刻後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擡起直視着他的眼睛說:“姚垣舟,對不起,但我還是要說,我……早就不愛你了。”
姚垣舟難以置信地望着她,看上去受到了很重的打擊。
這樣也好,總比再糾纏不清給他帶來傷害好很多,她這邊是一團亂麻,他本應可以過輕松無虞的生活,不該和她扯上關系。有句話他說錯了,如果她愛他,并不會和他一起度過什麽難關,因為他的人生只要遠離她,就不會遇到任何難關,她要是真為他好,就該離他遠遠的。
盛潮汐想關門,姚垣舟看着她的身影在自己眼前一點點消失,在門即将關上之前,忽然問了一個問題。
“我看到寧箴從樓下離開,他今天來過這裏?”
他語氣幹澀,聽不出是什麽目的,盛潮汐有些疑惑。
“他來過?”
她皺着眉,看着不像在撒謊,她是真不知道寧箴來過。
“算了,沒什麽。”姚垣舟說完,艱澀一笑,“你好好休息,我改天……改天再來看你。”
盛潮汐想說,你還是不要來看我了,但不等她開口,姚垣舟就轉身走了。
他還是留下了那束花。
她低頭看着,最終還是慢慢蹲下來,将花拿了起來。
時間是個可怕的東西,它會将原本深厚的感情慢慢消磨殆盡,也會讓本來沒有感情的人日久生情。它可以做到很多事,包括毀了一對昔日兩情相悅的戀人。
不管是現實,還是心中的感情,都已經不再能容納他們相愛。
過去的始終已經過去了,沒有人能永遠活在過去,他們需要走向未來。
盛潮汐看着懷裏的花,擡腳走到對面鄰居家門口,将花束放下,回家。
她站在門後,從貓眼注視着外面的情況,當鄰居家念高中的女兒打開門看見門口的花時,既驚訝又高興,馬上撿起來抱回了家,嘴上還在說着:“媽,有人給我送花啦!”
盛潮汐收回視線,回到客廳,來到窗前注視着樓下,有不少黑色的車子離開,不确定哪一輛是姚垣舟的。她恍然發現,她乘過他的車子幾次,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相反的是,她坐過寧箴的車子次數有限,車型、車牌號,卻記得清清楚楚。
人的腦子,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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