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chapter20
雨越下越大,林語晴從地鐵站出來的時候,那雨已經變成了傾盆大雨。
這下可就不能跑着回去了,從這裏去別墅區門口要幾分鐘,進了別墅區還要走十分鐘才到他們家。
這雨短時間是停不了了,林語晴只好拿出手機,想要打個電話給潘姨,讓她送傘過來。
正當他撥號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屏幕上來電顯示,蘇慕瑾。
林語晴按下接聽鍵,“喂?”
“看右手邊馬路,過來。”
林語晴偏頭,看到了地鐵口旁邊的馬路上,停了一輛寶馬。她舉着包包跑進了雨裏,動作迅速地拉開了後車門坐了進去,衣服還是濕了一點。
林語晴喘了喘氣,說:“這雨也太大了。”
“你是豬麽?”
蘇慕瑾的聲音很小,非常小,外面的雨非常大,打在車頂和車窗上,嘈雜的聲音将他的聲音完全覆蓋了。
林語晴身子往前傾,“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到。”
蘇慕瑾穩着方向盤,眼睛看前面,“沒什麽。”
林語晴想可能是自己幻聽了,她放下手上的包,拍了拍身上的雨水。
回到家,潘姨看林語晴衣服有點濕,“衣服怎麽濕了,剛剛淋雨了嗎?”
“淋了一點雨,沒事。”
潘姨說:“趕緊去換身衣服,不要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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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
“換好衣服就下來吃飯,飯菜都做好了。”
林語晴一邊上樓一邊說:“我順便洗個澡,你們先吃吧。”
上了樓,林語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扭了扭門,還是鎖着的。不過潘姨要打掃,她那裏應該有鑰匙的,等會就叫她開門。
林語晴洗了個澡,吹幹了頭發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之後,蘇慕瑾已經吃了飯去書房了。
林語晴自己一個人坐在飯桌上,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潘姨盛了一碗湯,“慢點吃,別噎着。”
林語晴接過潘姨的那碗湯,喝了一口,“今天實在太餓了。”
“怎麽,中午沒吃麽?”
“吃了,但是飯菜不好吃,吃得少。”林語晴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裏,邊吃便說:“潘姨,我房間的鑰匙能給我嗎?”
潘姨在她對面坐下,“怎麽,你還想搬回去住呢?”
“嗯。”林語晴看着她,“不過你別跟我媽說。”
潘姨嘆了一口氣,“你以前啊,總粘着少爺,恨不得一步都不離開呢,怎麽現在就這麽排斥和他在一塊呢。”
林語晴低頭扒了幾口飯,“我失憶了。”
潘姨:“……”
她轉移話題,“對了,潘姨你不是說你兒媳婦要生了嗎,什麽時候?”
“預産期後天,我明天早上就得請假,請三四天,等她生了我再回來。”
“嗯,行。”林語晴端着湯再喝了一口,這才覺得飽了,“明天臺風,你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你和少爺在家也要注意關好門窗。”
“嗯。”
這場雨下到淩晨才停止。早上沒什麽雨,也沒什麽風,但是氣象局和三防部一早發布消息,臺風将在g市登陸,最高風力可能會達到15級,已通知全面停工聽課停運。
潘姨早上起來給他們做好了早餐便請假去醫院陪兒媳婦了。
全市停工,林語晴不用去公司,拿出上周六買的書,對着電腦搗鼓cad軟件。她平時工作中偶爾會用到簡單的cad,但她一竅不通,只好拿着書本慢慢研究。
林語晴沉迷學習不可自拔,連時間已經到了十二點,她也沒有發覺。
直到蘇慕瑾來敲她的房門。
林語晴從門縫探出頭,“什麽事?”
蘇慕瑾淡淡道:“吃飯。”
林語晴這才想起潘姨請假了,沒人做飯,“你自己做了飯?”
“去外面吃。”
“恩恩,你等等我。”
林語晴換了一身衣服跟着蘇慕瑾出門。
外面的風還不是很大,雨也很小,天是灰色的,地上是濕的,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他們去的是不遠的餐廳,吃西餐,一人一份,也不用商量要吃什麽,自己點自己的。
吃了飯走出餐廳,風将林語晴的長發吹了起來,她擡手把吹到臉上的頭發挽到耳後,“現在風越來越大,估計待會晚飯這裏都不開門了,買點食材,我來做吧。”
蘇慕瑾似覺得可笑,“你會?”
蘇以晗會不會她不知道,她林語晴會做菜這是她肯定的,“一些簡單的都沒問題,你待會在超市門口把我放下吧,我去逛一逛。”
蘇慕瑾沒再說話,從褲兜裏拿出車鑰匙按了車門鎖。
林語晴進了超市後推了一輛購物車,去生鮮區買了些食材,再買了幾瓶她平時做菜喜歡用的調味料。
半個小時候就買好了,蘇慕瑾看她提着一大袋東西出來,也沒說什麽。
說好的臺風下午五點才開始正式登陸,風力越來越大,外面的樹被吹得刷刷作響,有一些脆弱的禁不住風的摧殘,攔腰折斷了。
林語晴在廚房裏一邊聽着外面呼嘯的風聲一邊做飯,她打算做兩菜一湯,一個土豆絲,一個紅燒雞翅,再加一個雞湯。
都是家常菜,餘宛梅教的。
蘇慕瑾站在客廳裏,距離廚房門口三四米的地方往裏面瞄了幾眼,她圍着圍裙,站在竈臺前面拿着鏟子翻炒,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手忙腳亂。
他松了一口氣,走到沙發上坐下,翻開一本經濟雜志看。
外面的風呼嘯而過,客廳左右兩面裝着落地窗,鋼化玻璃在強風之下發出一絲聲響。
由于刮臺風,天在六點半就暗了下去。
“吃飯了。”林語晴從飯廳探出半個身子對客廳裏的人說。
蘇慕瑾放下手上的雜志,進了飯廳,掃了一眼桌上的三道菜,看賣相,似乎能吃。
林語晴端了兩碗白米飯出來,給了他一碗,坐下剛要吃飯,外面咔嚓一聲,蘇慕瑾起身出了客廳查看情況。
林語晴也跟了出來,透過落地窗,看到那攔腰折斷的樹,驚道:“這風力也太大了吧。”
“現在還不是風力最強的時候。”蘇慕瑾淡淡道。
林語晴看着外面被吹得東倒西歪的花草樹木,有點擔心明天早上起來,這些花草都毀了。
“咔。”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突然什麽都看不到了,林語晴想哭,“不會停電了吧?”
摸了摸口袋,手機沒帶,還在房裏,周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耳邊聽着臺風呼嘯的聲音。
大自然的威力太強大了,人類在自然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四周一片黑暗,蘇慕瑾不知道在哪裏,一點聲音都沒有。林語晴想起部分幽閉恐懼症患者會在黑暗的環境裏發作,特別是外面還在刮着風。
林語晴試探性地開口,“那個,你,沒事吧?”
蘇慕瑾打開了手機的燈,“沒事。”
看到了一點光源,林語晴松了一口氣,“有蠟燭或者手電筒嗎?”
“我也不清楚,要找。”
林語晴想到潘姨應該對家裏的東西擺放位置比較清楚,“你手機能不能打個電話給潘姨,問問她。”
蘇慕瑾關了燈,撥了潘姨的手機號,給林語晴接。
接通了電話,林語晴問:“潘姨,停電了,家裏有手電筒和蠟燭嗎?”
潘姨說:“蠟燭在廚房上方左邊數來第二個櫃子,手電筒在客廳放相框下面的抽屜裏,好像是第三個,你找找。”
“恩恩,好的。”
林語晴挂了電話把手機交給了蘇慕瑾,“潘姨說電筒在放相框的那個櫃子抽屜裏。”
蘇慕瑾用手機屏幕照着走到放相框的櫃子,林語晴提醒,“第三個抽屜。”
蘇慕瑾拉開抽屜,果然看到了一個黑色的手電筒,他拿出來打開,漆黑的客廳多了一束光,總算能視物。
他把手電筒交給了林語晴。
林語晴拿着手電筒進廚房找出了蠟燭,除了蠟燭還有蠟燭架,是吃燭光晚餐用的。
把三根蠟燭都點上放在餐桌上,一不小心,就吃上了燭光晚餐。
吃了飯後,林語晴把碗筷收了起來,打算明天再洗。
這刮風又停電的,也沒地方去,林語晴躺在床上,看着手機屏幕上那百分之二十不到的電量,還是乖乖睡覺吧。
翻來覆去睡不着,一來是太早了,她沒有睡意,二來是外面的風太大,太過嘈雜。
林語晴嘗試閉上眼睛睡覺,許久沒入睡,拿起手機一看,才晚上八點半。
沒有電的日子,時間也變慢了。
她後悔沒有備兩個充電寶在家裏。
“啪”一聲巨響,明顯是金屬砸到了玻璃的聲音,林語晴心裏一個咯噔,難道是客廳的落地窗被砸碎了?
她匆忙下床穿上拖鞋,拿起手電筒拉開房門,對面房間的蘇慕瑾也同時拉開了門。
“玻璃好像碎了。”林語晴道。
“我去看看。”蘇慕瑾握着手機照明往樓下走,林語晴手上的電筒更亮一點,她也跟着下了去。
“電筒給我。”蘇慕瑾道。
林語晴把電筒遞了出去,蘇慕瑾拿着電筒走到左邊落地窗,拉開厚重的窗簾,照了照,鋼化玻璃窗被外面倒下來的金屬路燈杆砸到,周圍像蜘蛛網一樣裂開了,好在這邊的落地窗并不是整一塊玻璃,而是用格子一格一格隔開,那一格的玻璃裂了,其他并沒有受影響。
強勁的臺風吹打在受了創的那塊玻璃上,架在落地窗上的路燈杆咯吱咯吱響,被震碎的那一塊地方像是随時要掉下來下來。
要是那一塊玻璃被徹底摧毀,臺風灌進來,那整座房子不堪設想。
蘇慕瑾當機立斷,“你去找封口膠和窗貼。”
“好的。”
“電筒給我,你拿我手機。”蘇慕瑾把手機塞給她,順道拿走了她手上的電筒。
林語晴看着他要去開客廳的門,喊住他,“外面風那麽大,你要幹嘛?”
“你別管,照我吩咐去做。”
蘇慕瑾握着電筒開了門,狂風一下子灌進來,林語晴的睡衣被掀了起來,她地将鼓起來的睡衣按了下去。不一會兒,風停了,門被蘇慕瑾從外面拉上了。
林語晴看到他去到了落地窗外,強力的臺風将他的頭發吹得淩亂,身上的衣服也被吹鼓起,他面前站穩腳步,咬住手電筒,試圖把拿一根倒在落地窗上的路燈杆移開。
林語晴也不閑着,握着蘇慕瑾的手機,翻箱倒櫃地找着他剛才說的封口膠和窗紙,她正想打電話問潘姨,這才發現手機無法連接信號,電話打不出去,只好繼續埋頭一通亂翻。
好不容易找到了封口膠,窗紙,窗紙在哪?
林語晴幾乎把所有抽屜都拉了出來看過,櫃子也打開翻過,就是沒看到窗紙。倒是看到了一瓶玻璃膠。
蘇慕瑾把路燈杆移開後回到客廳,,他的全身被吹得很淩亂,身上的睡衣被臺風中夾着的雨點潤濕,“封口膠和窗紙,找到沒有?”
林語晴把自己找到的東西給他看,“只有封口膠和玻璃膠,沒看到窗紙。”
“也行。”蘇慕瑾走到牆邊的一個高幾,高幾上放着一盆蝴蝶蘭,花盆下有一塊厚玻璃,這玻璃大小比那一塊碎掉的玻璃大一點。
雖然只是普通玻璃,但跟普通窗玻璃厚度一樣,勉強能用。
蘇慕瑾剪開玻璃膠的口子,擠壓尾部的推筒,透明的玻璃膠從長嘴出口擠了出來,均勻地塗抹在玻璃的邊框上。
林語晴拿着手電筒照着他。
玻璃上擠了一圈玻璃膠,蘇慕瑾搬起玻璃,踩着椅子把玻璃封在落地窗的鋁合金格子上,玻璃膠還沒幹,容易脫落,蘇慕瑾要按着,才能保證他貼上去的玻璃不掉下來。
蘇慕瑾站在椅子上雙掌按着玻璃,一直維持着這個動作。林語晴拿着手電筒,看到他手腕上有血流下來,“你的手……”
蘇慕瑾道:“被玻璃劃傷了一點而已。”
林語晴看着他白皙的手腕上那一條血跡,上前道:“你下來,我上去按住。”
蘇慕瑾說:“封口膠。”
“哦哦。”林語晴轉身把封口膠給他,蘇慕瑾拉開膠布,把貼上去的玻璃再加固幾層,保證不會脫落。
蘇慕瑾回頭道:“站遠點!”
林語晴聽了她的話,往後退了幾步。
蘇慕瑾剛貼好封口膠,從椅子上下來。
咔嚓一聲,在風力作用下,那一塊被路燈杆擊裂的鋼化玻璃終于承受不住強風,變成了玻璃碎片掉落在外面的地上,嘩啦嘩啦碎了一地。
外面的玻璃碎了,蘇慕瑾按着的玻璃成為了主受力面,狂風力度很大,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将玻璃和鋁合金窗框貼合。
外面的風還在吹,不少樹枝和物體被吹上天,打在附近的房子上,哐當哐當的聲音就像是修羅場。
林語晴握着手電筒的手心出了汗,神經緊繃着,只希望這一場狂風早點停下來。
林語晴松了一口氣,想起蘇慕瑾手上的傷,“你的手。”她牽起他的手翻了過來,掌心下方的肉被玻璃劃傷,留下一條口子,口子再往下一公分就是動脈,要是割到了,不及時處理後果不堪設想。
“我去拿藥箱。”林語晴轉身進了房拿出藥箱,裏面有一些緊急救助的工具。
手電筒和藥箱放在茶幾上,林語晴朝蘇慕瑾道:“你過來,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蘇慕瑾看了看手上的傷口,走過去坐下,林語晴坐到他旁邊,托起他的手,拿着手電筒仔細照了照,傷口挺深,需要檢查是否有碎玻璃殘留才能上藥包紮。
她拿起茶幾上的電筒交給他,“你拿着,照着傷口。”
蘇慕瑾沒說什麽,接過電筒,照着自己的手腕。
當初讀大學,她是紅十字會的,這些簡單處理傷口的常識她還是懂的。
她一手托着他的手,一手拿着棉簽在他傷口處檢查碎玻璃,确認沒有碎玻璃,她才開始用生理鹽水擦拭傷口,再用雙氧水清洗,酒精片擦拭傷口周圍消毒,最後才拆開紗布把他的手裹起來。
手電筒的光聚集在蘇慕瑾的手上,林語晴專注的臉被照得半明半暗,輪廓十分明顯。蘇慕瑾看着她,又想起了他心裏的那個女孩。
十九年前,他跟着林語晴去工地上撿鐵釘賣,被一根釘在木板上的鐵釘勾破了手,她像個小護士一樣,在院長那裏借來了一瓶雙氧水和紅藥水,幫他清理傷口。
也是這樣認真而專注。
“不能碰水哦。”林語晴擡起眼,卻發現他正在看着自己。
蘇慕瑾局促地移開目光,淡淡應了一聲,“嗯。”
林語晴再看了一眼蘇慕瑾剛修補好的窗格子,嘆氣,“也不知道這風什麽時候停。”
蘇慕瑾瞥了她一眼,放下手電筒拿起自己的手機開了電燈功能上了樓。林語晴看着他上樓,心想着還是等風停了再去睡,反正也睡不着,要是待會那窗格子有異樣,她還能及時發覺并補救。
林語晴盤腿坐在沙發上,用手電筒一會兒照照窗外,一會兒照照客廳,百無聊賴。怕待會手電筒沒電,她只好關了,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外面狂風呼嘯的聲音,有點恐怖。
還是躺下閉上眼睛吧。
剛剛折騰了一陣子,林語晴有些倦意了,躺在沙發上沒多久便睡着了。
換了一身衣服下來查看落地窗玻璃的蘇慕瑾下了樓,看到她蜷縮在沙發上,手上的手機燈照着她,看着她熟睡的臉孔,其實她長得一點也不像林語晴,若論長相,找不出半點相似的地方,可是最近她的一些行為卻總能讓他想起她。
就好像,林語晴又回到他身邊一樣。
為什麽?
林語晴明明已經不在了。
他當初恨過蘇以晗,因為林語晴的死與她有關,他心裏希望死的那個是她。但是慢慢地,對她的那一份恨意,也慢慢消失了。
為什麽?
他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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