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雖然是這麽說了, 但趙好也是一直等到冬天才向周捕頭告了假,說自己離家太久,想回去看看。

周捕頭知道趙好是外地人, 但并不知道她是從上京來的, 還奇怪她回家過年也不至于走得這麽早。

不過趙好最擅長應付這個,一沖周捕頭撒嬌耍賴,後者就堅持不住了,早早地給她批了長假, 又嚴肅道:“過完年早點回來值班,不許偷懶耍滑!”

趙好自然是一臉乖巧地答應。

不過她都跟衛知拙一起學壞這麽久了, 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趙好要回家這件事衛知拙當然也是知道的, 應該說他才是第一個知道,并且知道得最多的。

兩個人之間沒有說太多囑咐的話, 因為沒有必要, 她們都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麽,又是什麽打算。

衛知拙給趙好準備了路費和一些節禮,臨別時摸了摸她被風吹得涼涼的小臉, 不放心地将鬥篷的兜帽撈起來給她戴上了。

兔毛的滾邊絨絨地堆在一起,把趙好的一張臉圍得越發小巧可愛。

“路上小心。”衛知拙最後只這麽說。

趙好點點頭,後退兩步, 又沒忍住撲進了他懷裏,衛知拙也緊緊地把她攬住,兩個人抱了好一會兒。

最後還是衛知拙先清醒過來,低聲說:“再不走, 車夫該等急了。”

趙好把臉擡起來, 噘嘴道:“讓他再等等嘛, 我給他錢, 才發了薪水呢,都給他!”

衛知拙屏不住笑意,說道:“出息了,不是當初那個房錢都給不起的小白役了。”

趙好瞪了他一眼,随後又軟化下來,說道:“我真不想走,衛知拙,我回去之後肯定會很想你的。但是留下來,我也很想我爹娘。”

衛知拙沒有說話。

Advertisement

趙好頓了頓,說道:“而且一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告訴過你我的身份,其實我——”

衛知拙掩住她的口,沖她搖了搖頭,說道:“等你回來再告訴我。”

趙好明白他的意思,兩個人對視半晌,最後還是衛知拙一路将趙好送到了車上,看着車夫慢慢将車催動。

馬車越走越遠,衛知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接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見不到趙好了,而如果這一次她回去的情況不好,也許将來他也再見不到她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腦袋忽然從車窗裏支棱出來,闖進衛知拙的眼簾,沖他大聲道:“衛知拙!我會給你寫信的!要記得去馮知縣那裏收!”

“過完年我一定很快就回來了!你放心吧!我爹打不過我——!!!”

衛知拙:“……”

衛知拙忍不住笑了出來,舉起手朝趙好揮了揮,示意他知道了。

那個在車窗外搖晃的小腦袋才終于滿意地縮了回去,不再鬧出什麽動靜來了。

趙好這次回京提前了一個多月,但到達上京的時候,距離新年也就剩二十多天了。本就繁華的京城因為臨近年關變得更加熱鬧,即便天色已經早早地暗下來了,酒樓商鋪也都家家開門,戶戶點燈,人群往來絡繹不絕。

趙好沒從馮知縣那裏提前寄信告知爹娘自己回家的消息,只叫車夫将車趕到寧王府,下了馬車後,便自己提着行李和禮物去敲了門。

二十年前先帝還在時,戎狄進犯,寧王帶兵鎮壓,以武立功。後來又在民心最盛的時候,回京擁護了當時還是永王的聖上繼位,主動交還了兵權。

永王和寧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小時候更是一起吃過苦的,感情甚篤,從寧王毫不猶豫支持他哥當皇帝就可以看出來了。而當今聖上也是一樣,即便是當上皇帝了,遇到什麽事也仍舊會先考慮找自己這個靠得住的弟弟商量。

但皇帝和寧王關系好是他們倆兄弟的事,大臣們卻是看不慣皇帝對人如此沒有防備。因此在皇帝剛繼位的時候,彈劾寧王的紙片簡直是飛雪一般嘩啦啦地往桌上堆。

寧王心大,懶得計較這些,卻也不願自己老哥為此煩心,幹脆便當了個安享榮華的富貴閑人。

也是為了堵那些臣子的口,寧王府逢年過節都是不待客不接禮的,這時除了門口兩個照明的大燈籠,更是連守門的下人都見不着一個。

趙好放下手裏的一大堆東西,拉着門環開始扣門,把個大門敲得梆梆作響。

就這樣,還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姍姍來遲地開門,不滿道:“什麽人啊?不知道寧王府不待客不接禮的嗎?大晚上的……啊!!!”

前來開門的仆人一見到趙好,活像是見了鬼,驚得兩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反應過來不雅,趕忙又換了個姿勢,趴在地上一磕頭:“郡主?!您回來了?!”

随即又爬起來,大聲叫道:“郡主回來——唔!唔!”

趙好一把捂住他的嘴,心虛道:“喊什麽喊!生怕我爹不揍人啊?”

那仆人忙閉了嘴,讨好地笑道:“郡主說笑了,您不在府裏的這段日子,王爺王妃不知多想念呢,怎麽會舍得揍您呢!”

趙好露出一個假笑,她娘想她指定是真的,她爹就算了。下人們慣會揀好聽的話說,她小時候為了自己的輕信不知道白挨了多少頓打了,現在還信豈不是個傻子?

當即便叫那仆人噤聲,幫她拿着東西往裏面走。

寧王府很大,半路上遇到的丫鬟仆人都被趙好抓住威脅了一番,于是一直走到她爹娘用飯的小廳外兩人都沒發現,還在裏面說話。

趙好一停下腳步,就聽見她娘在裏面抹眼淚,說道:“都這麽久了,也不知道這孩子今年還回不回家來。”

趙好見狀,忙敲了敲門,叫道???:“回來了回來了!娘!我回來了!”

話音未落,只聽裏面一陣慌慌張張的響動,小廳的門叫人打開了,她爹一張急切的大臉剛冒出來,又被她娘一把搡到了旁邊。

一見趙好的爹娘,便知道她的長相随她娘更多一點。

寧王妃出身士族,但祖上是南方人,長相也偏溫婉小巧,一對酒窩帶出些活潑潑的氣質來,杏眼圓亮,雖然年近不惑,卻仍舊一副惹人憐愛的氣質。

而寧王就要高大英武得多,上過戰場的人,一雙虎目不怒自威,趙好除了鼻子和圓臉,也就嘴裏兩顆虎牙像他。

寧王妃沖上來一把抱住趙好,哭道:“我的兒啊!你總算是回來了!娘還當這輩子都見不着你的面兒了呢!你也真是狠心,出門快一年了,對你爹娘不管不問,連封信都不曾寄回來!”

趙好一面心虛,一面小聲糾正道:“那還是捎了兩封的吧……”

寧王妃也不管她,掰着人的肩膀上下左右正反都看了一遍,心疼道:“讓娘看看,我兒在外邊過得怎麽樣?可曾吃了什麽苦?可憐見兒的,臉上都瘦得不見肉了。”

趙好心道這就是親娘才能說得出的話了,她在西平把衛知拙家的米缸都不知吃空了幾回,胖得房頂都快上不去了,還說她瘦呢!

當下也只伸手替她娘擦了擦臉上挂着的眼淚,笑道:“女兒能在外邊吃什麽苦?”

又放低了聲音,眼汪汪地看着她,小聲道:“就是想娘親了。”

這話一出來,寧王妃的眼淚更是直往外冒,心疼地揉着她的手,說道:“還說不曾吃苦,手都變糙了。”

寧王在旁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冷哼道:“你女兒打小拎石鎖,手本來就糙!”

寧王妃權當沒聽到,還在那兒心疼閨女兒,趙好卻是目光閃躲地迎上她爹,心虛地叫了一聲:“爹……”

寧王一聽,氣不打一處兒來,怒道:“你別叫我爹!我沒你這個爹!”

趙好:“啊?”

寧王:“……呸!我沒你這個女兒!”

女兒回家的驚喜過了,剩下的就全是算賬的心思了。

寧王把趙好離家的事從頭捋了一遍,是越想越氣,指着趙好,手指頭都直哆嗦:“你好大的本事啊,我們剛開始是怎麽說好的?啊?你後面都幹了些什麽?啊?還好意思往家送信讓你爹幫你跑腿辦事兒?!”

趙好:“……”

趙好心虛得快把頭埋進地裏去了。

事情原本是這樣的,趙好打從娘胎裏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她爹怕她早夭,于是按照禦醫的囑咐,從小就帶她鍛煉身體。約摸長到五歲的時候,趙好的身體情況就好的多了,但寧王還嫌不夠,于是又專門找了好幾位師父來教她習武。

讓人沒想到的是,趙好繼承了她爹武将的血統,竟然在習武這方面是個奇才,還因為一些話本兒産生了要出去當個江湖豪俠的志向。

好好一個女兒變成了江湖豪(混)俠(混),寧王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眼看趙好在家裏百般糾纏,再不答應可能就直接爬牆跑了,寧王夫婦也不得不松口遂了她的願。不過前提是雙方各退一步,趙好可以出門懲惡揚善,但只能在京城她爹娘指定的衙門裏當差。

寧王夫婦想的好,只要在京城,女兒就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至于懲惡揚善、鋤強扶弱這種理想嘛,底下的人自然知道分寸,随便糊弄一下就得了。

但趙好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爹娘的想法?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轉身留了封書就走了,讓她爹娘放心,說好各退一步,她會乖乖去當個捕快的。

寧王在家氣得桌板兒都拍爛了,還專程派人去跟蹤了趙好,結果那倆人剛出上京就被趙好放倒了。一直到後來失蹤案,趙好通過姚汝南的奏折告知了她皇帝伯伯自己的情況,寧王夫婦才知道自己女兒跑到了什麽地方。

趙好也知道自己理虧,腆着臉朝她爹笑,撒嬌道:“女兒知錯啦!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看看,我也沒出什麽事兒,也沒給咱們寧王府丢人……呃,你看,我還給你倆帶了蔡州的土特産!”

趙好不說土特産還沒事兒,寧王一看見那熟悉的土特産,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腦門兒,聲嘶力竭道:“對了!那封信是怎麽回事?!”

趙好沒想到她爹這麽大的反應,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說道:“什麽信?”

寧王咬牙:“就是你那個姓衛的鄰居!”

趙好:“……呃。”

作者有話說:

在家撸貓想趙好的衛知拙打了個噴嚏。

橘子:……

咦呃,嫌棄棄,爬起來走開。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