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兩個世界

當你慢慢接受一個新的改變時，也許你就能夠開始慢慢體會到不一樣的美妙。不知道是不是處于高處的緣故，來到天臺的我，不再僅僅為所有的未知而充滿恐懼，而是從心底冒出了一些好奇與欣賞的态度。天是清亮的藍色，朵朵白雲在風的吹拂下輕輕飄拂，清晨的空氣好得出奇，帶着我最喜歡的西瓜味般的氣息。我想，其實假如能和家人居住在這裏，一定會很惬意。

“嘿，你在打太極！”身後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我轉過身，毫不意外地撞上簡旭那張睡眼惺忪的臉，她在晨衣外披上了一件夾克，踢拉着一雙粉紅色的拖鞋。

“你怎麽知道！”我卻是有點兒驚訝。

“嘿，是我才驚訝呢！”簡旭伸了個懶腰，“看來我們兩個世界裏還是有很多一樣的地方的嘛，語言，文化……還有時間”，她指了指我左手上的黑帶手表，“陽光下你的手表看起來很可愛呢。”

“難道你覺得我們的世界上的人，會有綠色的血，”頂樓清晨的氣息讓我心情頗好，我不由得也開起了玩笑，“還會每個人都活上幾百年？”

“我還以為你們會不會喜歡吃石頭而不是面包和米飯呢！”簡旭順着我的話往下講，我們交換了一個頑皮的眼神，不由得一起笑出聲來。

“不過似乎你們要比我們先進得多？”我突然聳了聳肩，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嘿，對了，你們的紀年方式是什麽？就是，你們有沒有說現在是什麽年代或者什麽年份之類的？”

“當然，”簡旭把一縷鬈發捋到腦後，語速飛快地說：“現在是2045年”，她又補充了一句，“公元2045年，或者我們說是20世紀40年代。”

“似乎差不多，除了年代。”我點點頭。

“你說，我們這算得上是平行世界嗎？”我的腦子裏又浮現另一個疑惑，“還是，什麽奇形怪狀的未探測到的世界什麽的？”

“奇形怪狀！”簡旭突然爆發出一聲大笑，“你說得真好玩！”

“回答我吧，”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我焦急地拉着她的衣袖道：“你們會知道的是嗎？你們知道我們世界的存在！”

“對不起，這個我真的不清楚。事實上，我唯一清楚只是從跨界局分發的志願研究者招募資料裏提到的，存在另一個‘世界’，和我們相似又不同的一個‘世界’，僅此而已。”她搓了搓手，“你得原諒我，像這種奇怪的課程和奇怪的知識理論只有像Neal那種書呆子才會喜歡的。”她看出我的不滿意，連忙摟過我的肩膀，“假如你實在很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帶你去書房找Neal碰碰運氣，就在早餐之後好嗎？”

“謝謝。”我有些尴尬地小聲說，為剛才自己的失态。

“Neal，”簡旭沒有敲門就把書房的大門打開了，“這位迷人的小姐說她很想了解一下平行世界的知識。”簡旭意味甚濃地瞥了瞥坐在桌前剛擡起頭來的簡亞，笑着道，“然後她還想知道我們這個世界和他們那個鏡子外面的世界有什麽關系。”聽簡旭的語氣好像在說了解這些完全就是白費功夫。

“對不起，Elaine ，我想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我想其實跨界局的人會更清楚一些，但或許他們現在還在，呃，探索階段。”簡亞依舊習慣性地斟酌每一句話，生怕有不和邏輯或者不夠嚴密的詞語不小心從嘴裏蹦出來，“我想，這也是他們派遣志願研究者過去的其中一個原因吧。不過，”簡亞指了指身後的書架，“假如你想要了解關于平行世界的理論，我想這裏的資料或許對你有用。”他站起身來，手按在旁邊一個黃色邊框的擴充層，“希望能幫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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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那堆大部頭的書，它們被密密麻麻排成了一列，看起來五花八門，有《第一平行宇宙概論》，《後暴漲泡沫原理》，《微調與選擇效應真僞辨析》等等各種各樣的讓我連名字都看不懂的書。

我抽出了一本想看一看，卻連章節目錄都看得暈暈乎乎，各種不知名的專業詞彙讓我瞬間退卻了。

“我一直覺得看這些東西無聊又浪費時間，”簡旭不理會簡亞的皺眉，一把把書從我手中抽回去，“假如你沒有欲望要在這個世界成為一個科學家的話，我覺得可能了解了用處也不大。現實點吧，親愛的，你又沒辦法從裏頭找到回家的方法。不過，”簡旭放開拉着我往回走的手，突然轉過頭去對簡亞說：“你為什麽不準備一下呢？我們還差一刻就要出發了。”

“出發？上學和工作？”我扭過頭問道。

“噢，不是。大部分人的禮拜日和禮拜一不需要上班或者上課，因為，” 簡旭咧開嘴笑了笑，“‘做完禮拜後，上帝會願意賜給我們親近自然的一天，以感念萬物與主的恩賜。’”簡旭用唱歌般地聲音念出了這句話，“所以每個禮拜一我們會輪流到農場、果園或者各基地的街道上去勞務。”

“那假如我不信基督教呢？”我捂着嘴笑道。

“那麽，假如你信奉佛教的話，”簡旭轉了轉眼睛，“‘佛祖會願意給你一個美妙的禮拜日與禮拜一，讓你通過親近自然而真正達到頓悟。’”

“對于那些不信教的人，是不是應該這樣說，”我裝出一副尖細的聲音，“當局願意給你一個不需要上班和上學的禮拜日和禮拜一，所以大家禮拜一記得都來為城市生産工作盡一份力！”

簡旭蹲在地上一邊笑一邊揉着肚子，“Elaine ，你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她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來。

“我說，你幹嘛不承認這就是你杜撰出來的東西呢？”我笑嘻嘻地問着簡旭。

“好吧，”簡旭露出被識破後不滿的表情，“反正就是每個禮拜一我們都會由生活局安排輪流幹活咯！”

“生活局？這名字還真好玩，感覺就像你們世界的管家。”

“可以這樣說，它簡直就是我們整個世界的大管家。我們每天的勞務活動也都是由他們安排的！”簡旭突然不滿地翻了翻眼睛，“問題是他們一點兒也不體諒某些女孩子害怕蜜蜂這回事，隔三差五就随心所欲地安排她們去采蜂蜜。”

“你們每天都需要勞務？”我對于這件事的消化重心顯然在了前半部分。

“難道你們不是？”簡旭瞪大了眼睛，“在我們這裏，所有日常生活的基本生産資料獲取和基地公共區域的清潔都是大家一同做的，當然，在這方面上機器人已經幫了我們很大的忙。所以，從星期二到星期六我們每天只上半天學和半天班，剩下的半天需要抽出一個小時來幹活。”

“可在我們的世界，城市清潔和基本資料生産這些偏體力的勞動都屬于工作，是由部分人負責的。”我一樣也是滿臉的詫異。

“那我想你們那邊的人還挺不錯的，我們這邊的人可不樂意主動承擔這些類型的工作，盡管有了機器人。”簡旭的眼睛裏流露出由衷的贊美，斟酌了片刻，我決定還是只用微笑回應好了。

“嘿，等等，”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反射弧的确很長，“你剛才是不是說，”我狡黠地笑了笑，“你害怕蜜蜂！”

“有嗎？我怎麽沒印象。”簡旭開始耍無賴了。

“哎，好羨慕Neal ，他這個星期只需要留在冒險派操縱幾個機器人清掃一下大街就好了，不用十秒鐘就能搞定。不像我，等摘完果園的一千個蘋果，天都黑了。”走在樓梯上，簡旭突然嘟了嘟嘴不滿地說道。

“Caroline ，你這種說法有違事實。”簡亞的聲音不急不慢地飄了過來，我這才發現他已經換上了棒球帽和運動衫。

“我這是在用修辭手法，修辭手法，Ok？”簡旭一邊系鞋帶一邊回嘴（簡亞已經踏出門口了）顯得有點氣急敗壞，“希望我運氣能好一點遇到Dwight ，如果他願意幫忙，我肯定連一個小時都不用。”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我滿懷希望地開口問道。

“可是，很無聊的，又很累，”簡旭猶豫着，“雖然我很樂意多一個幫手，”她突然又咧開了嘴，“那麽，一起吧。剛好帶你去嘗試一下索道。”她興奮地說道，似乎那個第一次要坐索道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簡旭在我的右手戴上了一個銀色手環，她解釋道，“這個是我舊的身份手環，外出的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會戴上，雖然它現在已經被注銷了，不過有這個在就不容易被懷疑了。”

看着我仔細地盯着這個軟膠的玩意兒，簡旭興奮地補充道，“這個可有用了，除了作為身份證明，我們還可以在裏面存錢消費的時候用手環在感應儀上一刷就好了！”簡旭一邊說一邊伸出右手做一個刷的動作，我看到她現在的手環是天空的藍色，正面上還淡淡地閃爍着它的名字，（而我手上的那一個名字已經不再閃爍了）看起來似乎存在着生命的氣息。

“噢，說到這個，”簡旭突然把手伸進我的口袋掏出一把硬幣，“你待會兒需要投……”她數出了五個塞到我的手裏，剩下的又塞進了我的口袋裏，“五個硬幣，因為你的手環用不了。”她露出一個惡作劇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