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請柬

當簡旭把一張嵌着紫水晶的閃閃發亮的請柬塞到我的鼻子底下時，我正饒有興趣地看着簡亞調配藥劑。

“硝基苯。”簡亞一邊低頭攪拌着試劑一邊朝我說道。

“這裏。”我仔細辨認着試管架上細細小小的字體，抽出了一管微黃色的油狀液體。簡亞伸過手接住，他現在不再時時刻刻朝我說謝謝了，我覺得這是一個好兆頭。簡亞說配置記憶消除劑需要比較長一段時間，我主動申請每天晚飯後給他做助手——“反正我就住在你家，去你的實驗室很方便”。

“那很好，這樣會快一些。”事實上，他在接受時語氣聽起來卻似乎有點不情願，這嚴重打擊了我的自尊心，所以我更加努力地配合他防止被貼上一個只會礙手礙腳的蠢丫頭的标簽，事實證明，效果似乎還不錯。

“嘿，真是的，都不理我。”簡旭看到我們倆個人只顧着埋頭幹活，不由得發起了脾氣。

“對不起，過一會兒我就來看。”我漫不經心地回應了一句——我正忙着調配催化劑，只能對那封耀眼的請柬視若無睹。

“真的是！”

“我們五分鐘後停止，到時候再說好嗎？”簡亞不耐煩地擡起頭，雖然聲音還是一樣沉着穩重——他拉着簡旭的手把她拖出了實驗室，在她身後重重關上那面白色的小門。帶着防護口罩的我強忍着笑，右手依舊速度均勻地順時針攪拌着燒杯裏的溶液——簡亞不同意使用超聲波攪拌裝置——“那樣控制效果不夠好，畢竟我們現在處于試驗階段。”雖然聽不太懂他有時候從嘴裏蹦出來的那些詞彙和句子，不過我判斷他絕對是一個一絲不茍到吓人的固執狂——在做實驗的時候。

“調配得怎麽樣了，我的兩位超級博士！”我和簡亞從五樓簡亞的小型實驗室出來後，正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簡旭調侃道。

“還不錯，”簡亞笑着說，“我發現Elaine的動手能力可以比得上一個機器人。”我發現進來簡亞的笑容越來越多，似乎開玩笑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可是看起來卻似乎不太像簡亞了，真奇怪。

“好吧，美麗的小姐，請問你要給我們看什麽呢？”我熱情地撲向簡旭，摟着她的肩膀問道。

簡旭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立刻推開我的手，裝腔作勢地說，“嘿，Elaine,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說着裝着哆嗦了一下。我笑了笑，知道她不生氣了——事實上，她一向如此，每次發脾氣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這種性格讓我一直羨慕得很。

“今年溜冰舞會的請柬。”簡旭遞給簡亞那張剛才在我眼皮底下轉悠的藍色賀卡一樣的東西，“時間是這個周日晚上八點。”

“溜冰舞會？”雖然在慢慢習慣聽到各種各樣新奇的東西，我的好奇心還是沒有那麽容易衰減，“聽起來好好玩的樣子！”

“的确挺好玩的！”簡旭看起來滿面紅光，“這可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成人禮！”她現在已經習慣了用着聽起來有些別扭的句子進行對話了——為了給我解釋這個世界上所有奇奇怪怪的玩意兒。

“成人禮？”我疑惑地打量着簡亞手上的那一份請柬，“可是簡亞不是比你大嗎？他怎麽會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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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個好問題！”簡旭用着一貫要和我進行一番詳細地解釋的開場白的口吻，“盡管主要目的是為了慶祝我們這些年方十八的少男少女的成年，但年齡在18到22周歲的人都會受到邀請。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去。不過，參加的人會被允許帶一名舞伴。”

“嘿，那你應該立刻去邀請Thomas啊！怎麽卻在這裏坐着看電視？”看着簡旭略帶受傷的眼神，我喉嚨一緊，突然冒出另外一個念頭，“嘿，難道他，呃，已經被其他人邀請了？”

“這是我第一次希望你不要這麽未蔔先知。”簡旭不高興地絞了絞手，“他剛才告訴我已經有另一個女孩先邀請他了。”

“我說，會不會是我們的Caroline追求愛情的攻勢過于猛烈，吓得親愛的Thomas随随便便地拉了個女孩子當救兵？”周一舸開玩笑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了下來，“你們好！”他愉快地和我們打了個招呼，“你們家的洗手池可真有趣，我只是輕輕碰了碰那個淺灰色的按鈕，它竟然噴出了玫瑰精油！”

“噢，閉嘴吧你！”簡旭生氣地把手裏的抱枕扔了出去，周一舸敏捷地接住了抱枕，開玩笑道“溫柔點，Caroline，你這樣會吓壞身邊的男孩子的！”

“哼！”簡旭翻了翻眼睛。

“好吧，那麽你打算邀請誰？”我笑着在簡旭身邊坐下，“讓我想想，Dwight其實也不錯嘛？”話音剛落，我的心裏卻在暗暗吃驚，自己怎麽突然說出了這麽莫名其妙的話。簡旭看向我，皺了皺眉，我只好繼續編織着往下說的話，“呃，至少你會成功的！其他女孩都會被吓他兇神惡煞的脾氣吓得不敢抛出橄榄枝！”我哈哈地幹笑了兩聲。

“嘿，別開那樣的玩笑，”周一舸打斷了我的笑聲，“Dwight人挺好的，他，呃，只是不喜歡多說話。”

“還有只是看起來比較像老虎。”我冷冷地加了句，心裏卻開始暗暗贊同起周一舸的話。

“好吧，或許我的确應該邀請Dwight。”簡旭懶懶地說着。

“這樣想吧，至少我還是很喜歡他的！”她的眼睛突然又恢複成了一貫的神采奕奕，快步走向電話臺。我卻突然感覺心髒被人打了一拳，似乎有點惱怒地發痛。

“嘿，瞧我，差點忘了正事兒！”周一舸突然開口道，“舒彧，我可以邀請你做我的舞伴嗎？”他嬉皮笑臉地說。

“你确定？”我笑着反問他。

“非常确定。”周一舸突然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我……”我心底泛起了一陣淺淺的異樣的感覺，似乎夾雜着驚喜與失落，像一個期待着巧克力卻等來了奶油餡餅的小孩子，“可是……”我輕輕咳了一聲，“我可什麽都不會，”我攤開了雙手，“你确定要邀請我？”

“當然，”周一舸頓時眉飛色舞，“只要你願意。”他說完嘿嘿地笑了兩聲，我也跟着他大聲笑了起來。

我在心裏快速考慮着，假如不答應周一舸的邀請，我幾乎沒有機會去參加這個溜冰舞會——畢竟我認識的人實在少得可憐。

“那麽，好吧。”我小聲說。

“太棒了。”周一舸看起來似乎很高興，我心裏突然泛起一股異樣的愧疚和喜悅，在看向他的雙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