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真相

“總算可以取下這個玩意兒了，”我們現在一批人站在一座山腳下，旁邊是一條清澈的小溪。家駿師兄和周圍的其他人紛紛用手指拼命從耳朵裏摳出一塊顆粒狀的東西，我只是一動不動地望着他們。

“這就是你們那個所謂的芯片？”我新奇地盯着家駿師兄手裏的那個小小的藍色的顆粒物。

“沒錯。”家駿師兄點了點頭，他憂愁的臉色似乎又悄悄回來了。

“我們現在要去總局，越快越好。”家駿師兄壓低着聲音道。

“明白。”我簡短道，和家駿一樣，我也不喜歡在這種關頭拖泥帶水。

“我已經通知他們了，”家駿師兄還是看到了我臉上一閃而逝的猶豫，“假如他們速度快一些，我們大概會同時到。”

“這麽說，Miss Field全都知道了？”Greeley跟在我們後面走進了接待室，我還沒來得及和其他人打招呼，只能交換了一下眼神。

“并不是，”家駿師兄的話聽起來和Greeley的一樣簡厲，“除了她自己猜測出來的一小部分，其餘的我還沒有告訴她。”

“你們有很多事情瞞着我，”我看了看簡旭和我一樣迷茫的臉，又立刻補充道，“我們？”

“只是為了保證你們不受傷害，”Greeley回答着，沒有絲毫認為這并不合适的感覺。

“也是為了降低信息洩露的可能性。”家駿師兄補充了一句。

“你倒真實在。”我笑了笑，并沒有感覺到太大的反感，他們的做法在道理上完全講得通。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我想假如把一切坦誠相告或許會好一些？”家駿師兄望向Greeley的語氣帶着一絲試探的意味，“免得大家到時候又被有心人利用。”

“可以。”Greeley閉上眼睛思索了片刻，那幾秒內我差點以為自己要被排除在外了。

“那麽，還是由我來大致說明一下？”Greeley點了點頭，站在她身後的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士把一沓資料給我們每個人發了一份。

“你們好，我是跨界局副局長Alice Smith.”那位名叫Alice的女士娴熟地調控着接待室裏的設備，投影儀上開始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資料。

Advertisement

“事實上，在上次做完Field小姐的腦部掃描後，”Alice朝我看了一眼，“我們提取了Field小姐海馬體中進入通道并來到這裏的殘留影像，打算對那條未被封閉的通道進行搜尋，”Alice吐字清晰，看起來就像訓練有素的探員，“但結果不盡如人意。”她的語氣裏似乎包藏了一絲愧意。

“我有一個問題，”我像小學生一樣舉手的動作把其他人逗得哈哈大笑，“家駿師兄告訴我，你們只是發現跨界通道，那麽有一條沒被你們發現并且封閉起來的通道，很古怪嗎？”我想不通他們為什麽對那條所謂的未封閉的通道念念不忘。

“好吧，解釋一下。”Alice顯得有些煩躁，“事實上，盡管通道的變化規律我們還沒有抓住，我們跨界局目前的技術水平已經達到了可以檢測出所有通向你們世界的通道，”她的言辭讓我覺得她似乎只是在對我一個人進行解釋，這讓我感覺很是尴尬，“我們發明了通道檢測儀。如果變化的通道有出現符合通向你們世界的性能與征兆，我們能夠提前預知，”她的語速開始加快，似乎為這樣啰裏啰嗦地向我解釋而感到不高興，“而這一條通道卻躲過了檢測儀的法眼，自然顯得不同尋常。”

“你們是否懷疑內部人作案？”被Alice不滿的眼神刺激到，我拼命轉動腦子想要扳回一局。

“确實，”看到我已經跟上思路，Alice顯然看起來松了一口氣，“所以除了上次事件的知情人，我們沒有将具體事況直接進行通知發布，盡管那樣也許查找效率會更高。”她緩過一口氣，“而且我們甚至懷疑這件事情與造謠矛盾者研究計劃的是同一個撥人。”

“同一撥？”我奇怪地問道，不過馬上又不覺得奇怪了，“當然，能完成這件事的不可能憑借一個人的力量。”

“嘿，我說你們的科技這麽發達，直接讓每個人過一遍掃描儀，把那些內奸抓出來不就好了？”看不到意料中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尴尬地意識到自己絕對又在班門弄斧而且還把斧頭都打爛了。

“你以為上次他們為什麽不直接把你按進掃描儀還要跟你說那麽多廢話？”Lewis用一種好像給小學生講解1+1為什麽等于2的口吻對我說，“嘿，那只是因為我們現在的技術還不足以在一個人潛意識裏反抗的同時直接提取他的腦部信息。”

“我突然發現，我還是不要說太多看起來會聰明一些。”我自嘲地說了句。

“沒關系，你相當于我們在這種驚險時刻的調味劑。”Greeley聽起來似乎想努力表現出自己的輕松與淡定，可她的話沒有完全符合她的期望，相反那語調聽起來更像是一種絕望的□□。

“不過，”我突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那個所謂的造謠，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直白地說，“上次進行完腦部掃描之後，我就被糊裏糊塗地送了回去，所以現在還處于一個腦子不太清醒的狀态，這你們得原諒我。”

“好吧。”Alice的臉看起來似乎沒那麽嚴肅了，甚至嘴角似乎蕩開了一絲笑意，“我就簡短地說一下。”她把PPT點回到了前面跳過的部分，“矛盾人，也稱為适應人。”她點着屏幕，“表現特征為能夠不攜帶跨界芯片而通過通道檢測儀，而所謂的通道檢測儀，事實上只是一個權限驗證，這個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和簡旭點點頭，這一點之前家駿師兄的确有提到過。我剛張開嘴想說什麽“當然，你們本身事實上并沒有通道開啓權限”

“你的意思是說，”我費勁地整理着思路，“你們已經發明出了什麽機器設備之類的東西，在通道的性質變為你們的世界和我們的世界的通過載體時會把它封閉起來直到需要時再開啓，而我們之所以能夠過來，不是因為我們有什麽超能力，僅僅是因為你們內部有人操作的時候故意漏了一條？”我艱難地開口，怎麽說怎麽覺得別扭。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Alice隔了一會兒才回答，她似乎也在努力地消化着我那堆奇奇怪怪的句子——這是我從其他人暈暈乎乎看着我的表情猜出來的。

“但是我們可以适應兩邊的生活，而不需要什麽芯片之類的。”我繼續說。

“對，這可以說是你們和普通人唯一的區別。”Alice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愉快了一些，“這就是我們稱你們為适應人的原因。但這也不算是有什麽大的特別之處，只能說你們身體開發的潛能比正常人要大一些，所以能夠幫助你們更快速而容易地适應不同的氣壓、溫度等環境改變而已。”她說得口幹舌燥，坐在旁邊的Lewis給她遞了一杯水，“而對于我們而言，并沒有什麽研究的價值。”

“可以明白，”我的思路越來越通順，“既然你們已經發明了能夠幫助人類适應其他環境的芯片，那我們的确沒什麽研究的作用。”我笑着答道，同時感覺松了一口氣。我不喜歡自己異于常人，盡管那樣也許聽起來會很酷。

“人們認為自己特殊，很大情況下只是在庸人自擾。”Alice輕輕吐出這麽一句話，聽起來像是在嘆息着什麽。“顯然，我們犯了一個錯誤，就是沒有把這些信息及時普及給大衆，”她的聲音聽起來蒼白無力，“這就給了那些造謠者一個可趁之機。”

“這不能怪你，Alice，”Greeley輕聲安慰着這位現在看起來像個無助的女孩子的女士，“我們只能說對手太狡猾。”Greeley轉過頭來對我們說，“事實上，關于矛盾者的研究謠言是在今年才發生的，而關于所謂‘矛盾者’的發現，甚至不是由基因局或者跨界局發起的。”她抽了抽鼻子，“而是在謠言越傳越盛後，基因局與跨界局才着手去查證，并重新給這類人取了學名為‘适應人’。”

“真的假的？”我啞然失笑，“看來你們民間高手還真厲害，而且還有不樂于與當局合作的脾氣。”我用一種不能相信的語氣開着玩笑。

“這很正常，畢竟當局不可能囊括全部高手，”周一舸适時地給了一句評價，“很多人更喜歡不受束縛地研究自己喜歡的東西。事實上，很多研究的成功和理論的出現，都是民間的一些科學家在實驗成功後把自己的成果提供給國家的。”

“好吧，我又忘了這裏不是我們那裏。”我讪讪笑道。

“等一下，那那份，蓋了基因局的章的，所謂的矛盾者研究計劃的資料是怎麽回事？”簡旭頭腦清醒地抓住另一個漏洞，她的手指向簡亞，“Neal不小心看到的那一份。”

“那一份研究計劃的确申請通過，而剛才就是我們的分析結果” Alice的手按着太陽穴，“因為結果表明并沒有什麽研究價值，我們也就沒有向公衆公布，可誰知道竟然被傳得這麽可怕……而事後我們發布聲明，卻收效甚微。”她又擡起頭來似乎在瞪着我們，因為我們也是屬于那一撥被“蠱惑”的人。

“聽起來你說的都很有道理，也完美得沒有破綻，”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完全弄清楚是我的性格，“但是，對不起，我想我需要明确的證據而不是，”我喝了口水掩飾自己的緊張，“呃，請原諒，我一向謹慎。”我問着家駿師兄還有其他人，“你們也是聽完，呃，這些說明之後就立刻相信了嗎？”我本來想用“這套說辭”，最後為了保險起見，現在惹怒他們不會有什麽好處，所以改用了“這些說明”。

“在你離開後，Greeley把我們叫回了基因局，給我們看過了你的腦部掃描圖。” Dwight終于開口道，“我想我們可以相信他們。”家駿師兄和Lewis點了點頭，我注意到簡旭和周一舸俱是驚愕的表情，看來他們和我們一樣被蒙在鼓裏。

“好吧，我沒有其他問題了。”我笑着看向Dwight，既然他們都相信了，我想我也沒問題——他們謹慎的程度不會比我低。而且，我覺得自己可以充分相信Dwight。我靠到了椅背上，輕輕吐出一口氣。問完了所有問題，我還是感覺腦子亂亂的，總覺得還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可又說不上來是什麽。

“還有一件事情我想我需要跟你們道歉，”Greeley的音調陡然壓低，“追捕Miss Field是我下的命令，可是我們時間實在太緊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