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除夕重逢(重加)
倒水回來,兩位公子已經不在,婆子們正在收拾着,卿卿把水壺放上炭爐後就走入裏屋,小姐沒什麽吩咐,她無事便先回自己房裏,然後打開衣櫃拿出紫檀木制的八寶玲珑盒。
這妝盒是小姐賞的,裏面放着幾件首飾和哥哥的回信。卿卿小心翼翼地從盒底取出書信認真地數了遍,一邊數一邊傻呵呵地笑着,确認沒有少後便加上袖裏的那封信,整齊地攤在盒底再把首飾壓上去。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心裏一驚,倉惶地将妝盒塞入棉被。
“卿卿你看,剛才少爺賞我的。”
門簾掀起,一只穿着紅繡鞋的小腳邁了進來,卿卿坐直身子佯裝喝水,見彤兒走近便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少爺對你真好,每次都有賞。”
“那是當然。”
彤兒得意地挑起修眉,一屁股坐上她的床榻,小指勾着銀鏈在她面前來回晃蕩。
“讓我看看。”
卿卿伸手,彤兒忙把銀鏈收起緊捏在手心裏,卿卿三番懇求,她才把它拿出來。
“好看嗎?”彤兒昂起下巴問道。這不過是一般銀鏈,沒有特別之處,卿卿看後也就順她的意點頭道好。
彤兒高高興興地将鏈子收好,然後湊過去壓低嗓子說:“剛才我聽他們說,老太爺二十五就來了,會帶不少好東西呢,你說我們能不能分點?”
“我想會的吧,逢年過節老爺夫人都出手闊綽,又怎麽會少掉我們的份呢。”
卿卿說得漫不經心,珠寶首飾對她來說沒什麽用,她只盼哥哥能早日回來,不過看得出彤兒滿腦子都是賞賜,因為她是被賣到蕭家的,家裏有老父老母還有個弟弟,整家子都靠她養着,雖說人不壞,但“好事我全沾,禍事你來背”的脾性卿卿不怎麽喜歡,處着總有些不舒服,可畢竟兩人要一直呆下去,她也不好意思做些撕破臉的事。
既然老太爺要來,事情自然就多,蕭府上下忙裏忙外,就為伺候好這一品太尉。聽人說皇上十分器重蕭家,不但封老太爺為周國公,連他三個兒子都不忘賞賜,到後來卿卿才知道,雖然蕭瑞沒在都城任官,可一直在為朝庭辦事,至于辦什麽事就不清楚了。
臘月二十五,蕭老太爺與一幫子人馬浩浩蕩蕩地來到蕭府。清早,蕭瑞便帶着夫人與三個兒女出門相迎。蕭老太爺六十有餘,滿面紅光,精神抖擻,說話更是铿锵有力,未顯半點老态,他另外兩個兒子也是相貌堂堂,但與蕭瑞相比還是少了些氣勢。平日公務繁忙,蕭家人團圓也是不易,老爺子見孫兒一表人才,孫女又乖巧伶俐,心裏很是歡喜,不但少爺小姐,連下人也跟着沾光。蕭府一連熱鬧了好幾日,到除夕之日更是燈火通明。
蕭老太爺好熱鬧,蕭瑞特意請來當地戲班助興。除夕日一行車馬停在蕭府後門,生旦淨末醜魚貫而出,看門的接過名帖細細查看後才放他們入內。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一武生姍姍來遲,別人還沒換裝畫臉,他的一套行頭已經裝戴齊整。戲班子裏相貌俊俏的多,不過這武生倒有些不同,既沒娘味兒也沒痞子氣,入門時看門人忍不住多看他兩眼,從頭到角全都不落。他年紀不大,頂多十七八歲,猿臂蜂腰身姿挺拔,一副俊顏猶如美玉精雕,這眉眼口鼻長得恰到好處,柔一分則陰,硬一分則傲,他走路時步履輕穩,見到人也很客氣,深邃墨眸總帶着幾分溫軟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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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那人是誰?”看門的忍不住拉來小厮問,小厮看着那人背影打量許久搖了搖頭。“不認識,大概是戲班裏新來的。”話落,戲班子裏的一群人已經沒入拐角沒了蹤影。
宴廳就建在曦園,三面帏幄垂地,碧紗金絲如檐下細雨随風翩跹。柱上明珠高懸,光耀如白晝;玉階下花錦似氈,旁側火焰山暗香輕缭,金樽青酒配上百味珍馐,皇家盛宴也不過如此。除夕夜,蕭府上下都打扮得花團錦簇,卿卿穿了件柳綠錦襖跟在一身紅袍的小姐身後到處轉悠,這主意是小姐出的,說紅花還需綠葉襯,而且得要兩片葉子,一片是卿卿,另一片便是彤兒。老爺子見到她們三個笑得前俯後仰,直說有趣。蕭瑞見了又不好意思發火,只能讓古靈精怪的閨女放肆一回。晚宴時,蕭清趁別人不注意偷偷挪到卿卿身後在她耳邊輕聲道:“你穿這顏色真好看,和我身上的袍子真配。”
本來卿卿以為他要過來嘲諷幾句,心裏已經打算好怎麽對付他,然而聽到這般話,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幹咬着唇憋得滿臉通紅。她回頭狠狠地瞪他一眼,見他身穿竹青長袍,玉帶束腰,腳下一雙鹿皮軟靴,還真與她有幾分相配。蕭清笑意盈盈,如玉俊顏露出三分醉意,趁衆人談笑風生之際又開始不老實地捉弄她,一會兒扯她小辮兒一會兒揪她衣角,一刻也不消停。卿卿咬牙切齒,除了瞪眼別無他法。
突然,鑼響炸開“哐”的一聲響,臺上戲子亮相開嗓,底下頓時熱鬧起來,趁此卿卿就把蕭清甩到一邊故意往蕭滢所坐之處湊,然而蕭瑞與老太爺間的談話讓她不禁側目,屏氣凝神只聽到老太爺在說:“皇恩浩蕩,蕭家有今日全靠皇上器重,不過這些年沒出幾個好苗子,老夫堪憂啊。”
蕭瑞忙拱手回道:“父親大人莫愁,此次有一人出類拔萃,到時讓父親過目。”
“哦?甚好!甚好!”
與此同時,臺上一人悄悄掀起幕簾往底下看去,看到姑娘家他便頓了目光仔細打量,覺得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又往後看去。座上之人皆錦衣華服,時隔多年她定是變了模樣。武生一遍遍地往底下看,一遍遍地在人堆裏找,最後他看到主位左的卿卿稍稍怔了下。
“嗳,該你上臺了!”有人大吼,那武生立即放下幕簾拿起箱上面具戴好,緊接着一個魚躍翻上戲臺。
“哐哐哐哐~~”鑼鼓喧天,武生從臺頭翻到臺尾,先是魚躍後是空翻,一招一勢利落漂亮。老太爺正與蕭瑞耳語,無意間看到臺上武生不由猛拍下扶手大聲叫好,底下跟着喝彩拍掌,銅錢擲地之聲絡繹不絕。卿卿回過神看到青袍武生也覺得他功夫了得忙跟着拍起手來。那武生翻完跟頭眼神一淩,未待衆人喘息他便縱身躍至半空,足尖輕點幾盞宮燈落到老爺子跟前。旁邊侍衛大驚失色忙抽刀護主,誰知那人身輕如燕,猶如夜風貼刀而過。侍衛們驚出一身冷汗,正想着怎麽辦時那武生忽然單膝下跪,拱手抱拳道:
“蕭墨拜見蕭老爺子,祝蕭老爺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聲音铿锵有力,聽來年紀很輕。蕭老爺子明目半眯略有所思,突然,他趁那人不備伸手抓其面具,勢如虎躍龍騰。青袍武生身形一轉便破其虎爪,防不在話下,動靜間更若行雲流水,五招過後,老爺子刀眉一展朗聲大笑,笑聲猶如閃電雷鳴。
“好功夫,好功夫!真是後生可畏啊!”
他撫着美髯颔首稱贊,武生連忙拱手相敬。
“蕭老爺子誇獎了,這是恩公教得好。”
恩公?卿卿心頭一顫,只覺得這聲音耳熟得很,不禁拔長脖子張望,可那人臉上蒙着面具,看不清原本相貌。她忐忑不安,一直在想會不會是自己等的人,彤兒拿手肘連捅她幾下,她這才回神。
“小姐叫你呢,發什麽愣啊。”
卿卿忙收回思緒硬擠出一笑,接着悄聲走到小姐身邊垂首問:“小姐有何吩咐?”
“那人是誰?我怎麽從未聽說過?”
蕭滢盯着那名叫蕭墨的男子,玉手輕拉幾下卿卿衣袖低聲問道,卿卿又多看兩眼,武生身姿英挺,氣宇軒昂,光看身段就覺得非凡夫俗子,思前想後,沒聽說過有蕭墨這個人,過半晌她只好老實直言:“回小姐,我也沒聽說過。”
“你去幫我看看。”
小姐俏皮地眨下眼,卿卿點頭,待青袍武生退席之後便悄悄跟去。臺上莺歌燕舞,臺下人聲鼎沸,她穿梭人群小心跟着,然而走得越近越覺得此人眼熟,兒時光景湧上心頭,她不由抓緊衣襟,心快得要跳出嗓眼。
那人察覺到有人跟着便加快腳步竄入後花園中,卿卿急忙追上前,只見他拐入石徑後轉眼就沒了身影。後花園內漆黑無光,冷風吹過樹影輕搖,她有些害怕,膽顫心驚地把頭探到假石後。暗處一雙眼睛正鎖在她身上,好似蟄伏在角落的獸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你是誰?為何跟着我?”
低聲驀然響起,卿卿吓一大跳連忙轉過身,只見那人背光而立身影模糊不清。她驚詫萬分,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那人走近一步,她不由後退兩步,那人又走近一步,她又朝後退了三步,雖然看不清此人相貌,但能察覺他正在打量。
“我……我……我只是正巧朝這裏走,別無惡意,如有……冒犯公子,請……請公子見諒。”
卿卿不由結巴起來,心兒也跟着亂顫,那人沒說話,身子隐在暗處不知是何表情。卿卿轉身欲走,想想覺得不甘,又咬着唇轉回身,壯膽上前一步問:
“公子……公子……好眼熟,不知……不知……不知……”
卿卿手足無措,這人很像哥哥但又怕認錯人,結巴半天想問的也沒問出來。她快急哭了,人家都團團圓圓,而她的親人卻不知身在何處,更難過的是她連他的模樣都不清楚,見到每個人都覺得像哥哥。
“卿卿?”
那人突然試探,語話中夾雜幾分遲疑,卿卿一怔,忙上前想看清他模樣,那人也從暗處疾步走來。他面具已摘,清秀的俊顏溶于清輝之中溫軟如玉。卿卿一眼便認出他就是萬分疼愛她的哥哥,是她一直想着念着的人,此時,“哥哥”二字卻叫不出口了。四目相交,目定魂攝,可眼前的男子只是怔怔看着沒有開口。卿卿又不确定了,他明明是哥哥,為什麽見了面又不說話?卿卿絞緊手中繡帕,淚珠兒在眼眶裏打轉,過半晌終于忍不住問道:“哥,你為什麽不說話?是我,我是卿卿啊!你不認識我了嗎?哥……”
聲聲輕喚,眼前人聽了依舊不語,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的陌生正慢慢化去。她已不是兒時小妹,顏如舜華,娉婷袅娜,額間朱砂如桃紅,卻比桃花豔三分。她比他想的更加窈窕可人,萬千思緒一湧而上,他恍惚而立忘了悲喜。突然有聲傳來,他側首迅速往旁掃了眼轉身遁入茫茫夜色中。卿卿慌了神,連忙追了過去卻已找不到蹤影,随即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喊:“卿卿,卿卿!死丫頭去哪兒了?!”
卿卿轉頭看到彤兒正朝這裏走來,她馬上抹去淚珠連吸幾口氣。
“好啊,死丫頭在這裏偷懶,怪不得找不到你,小姐急問你人怎麽不見了,還不快跟我回去!”
說罷,彤兒抓住她衣袖朝院外拖,卿卿一次次回頭,再也沒見哥哥的身影。
回到席中,衆人依舊談笑風生,遠處火樹銀花好不熱鬧,卿卿立在柱邊一臉惆悵,若不是親眼所見,她還以為是場美夢,這煙花有聲,虛夢卻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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