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結束與開始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下樓的時候，簡寧早已在客廳窗前看書了。吃過不算是午餐的午餐，她坐在桌前醒神，簡寧已将手中的包遞過來。

簡言條件反射的接過來，才發現這不是之前他們和宇淩一起去書店時買的那個麽。“給我？”

簡寧将手中提着的另一只背上肩，“你不是想去湖邊麽。我正要去寫生，有興趣麽？”

畫具包是純黑色的，簡單的沒什麽裝飾，和他背在肩上的那只一樣。“好啊！”簡言握緊手中的包，跟上簡寧的腳步。

幫她支好畫架，“你第一次畫，不談什麽技法，就想到什麽畫什麽就好。”他坐定，随手拿起畫筆、調色板，擠出顏料、調色，氣定神閑，“慢慢來，先培養興趣。”

樹影在微風中搖曳，斑斑點點灑在畫板之上，簡言側頭看着他畫板上已見色彩濃淡雛形的作品，“你都不打草稿或者描個大概輪廓的麽？”

“嗯，我不大會提前描線，”簡寧的手指修長幹淨，在畫布間任意揮灑十分好看，“我覺得畫畫本身就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

可能是不喜歡受限制吧。簡言忍不住笑起來，“是不是有種上帝那樣，支配一切的快感啊！”

享受手中的顏色在紙上推開，的确有種神奇的上瘾的感覺。慢慢看，慢慢畫，讓自己安靜下來。太陽落下，夜幕剛剛降臨，暑熱的潮氣還未散盡。他們并肩坐在湖邊，将雙腳解放。這裏的湖底盡是大大小小磨圓的石頭，倒也沒被他們攪渾。

“真好！”簡言雙手撐在身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從未有的平靜、輕松。有小魚好不怕人，在不遠處停留，她心血來潮，溜入水中追着那尾魚而去，捧着雙手，甩起一串水花，大笑着向簡寧示意，“看！”

一尾小魚正在她手中活蹦亂跳，只是沒等高興完，那魚就滑溜溜的從她指尖逃走了。等意識到，她已經站在齊腰深的水中了。

她趁着簡寧不注意，一把拖他下水。簡寧在水中站穩，“好啊！”一捧水潑來。

簡言被潑個正着，雙手抹去臉上的水，也不去管魚了，不甘示弱的撩起水來。等兩人玩得夠了，已是滿頭滿臉是水。看着對方狼狽的樣子，兩個人哈哈大笑。笑夠了，相扶着上岸。頭上身上都在滴水，場面實在是好笑。

她低頭擰着衣服上的水，想起剛剛的樣子，仍忍不住笑起來。半晚昏黃的光線映着她緋紅一片的笑臉。湖邊異常安靜，只有遠處的聲聲蟬鳴喚回了暑熱。他們離得很近，她無意擡頭，正見他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心慌的胡亂低下頭去。她看到他濕透的白襯衫黏在身上，她眼神混亂的不知投向哪裏，假裝淡定的擰着衣角的水，腳步卻不自覺的後退。

岸邊本就有些濕滑，再加上他們帶上來的水，她腳下一個踉跄便向後倒去。簡寧眼疾手快，一把攔住。

他們靠的那樣近，他能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胸口。她無法正視他起伏的胸口，他身上好聞的茶香清晰自鼻尖傳來，她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他生澀的在她背後伸手将她攔在懷裏，他輕輕的不敢用力，怕仿佛怕驚擾到什麽，純真而虔誠。她感覺到他溫熱的手掌，耳邊是他強勁有力的心跳，感覺自己的臉在他懷裏快要燒起來了。

那樣生疏青澀的擁抱，也許都算不上擁抱，但卻最是動人心弦。

他放開她，他們低頭收拾畫具，默默往回走。

“我，”簡寧也不知如何開口，仿佛下定決心一般，“我們一起考去北京吧！”

簡言一直低着頭沒有看他，“嗯！”

別墅前的車隊将兩人定住。黑色的車子投出短短的燈光，紅色的車尾燈有些炫目，讓人無法直視。

中間那輛車的車門打開，一個穿西裝的高大男人就站在他們面前。

“父親。”簡言開口，語氣有些奇怪的冷淡。雖然看不清面目，卻清清楚楚感覺到他從頭到腳的打量。

“簡叔叔。”簡寧平靜開口，打破沉默。

那男人将目光收回，向他略點了點頭，轉身上車，聲音卻清晰傳來，“跟我回去。”

有人上前接過簡言的包，簡言略頓了頓，上車。終究沒有再看他。

“任性要适可而止。”耳邊傳來父親一如既往低沉的聲音。

有人關了車門。車子便不再停留，一陣喧嚣之後，一起歸于平靜，就仿佛這些都從未出現過一般。

簡言消失了，直到假期結束都沒有再出現，甚至開學依舊沒有見到。她就這樣，消失在他們的世界裏。

高二文理分班，簡寧似乎還同之前一樣，又似乎更靜了。除了偶爾打球跑步，他就是上課自習圖書館，甚至有點兒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架勢。樂心宇淩也來問過他，他也只能道她轉學了。

簡爸爸一臉無奈的拍拍自己的兒子。“簡言被她爸爸接走了，估計……不會回來了。”

有些人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高二就這樣過去了，緊張而快節奏的高三也很快過去。他們迎來了人生中第一個重要的戰鬥——高考。高考也結束了，他們走出考場，走出宿舍，走出校門，這個夏天，是恨過也好、不舍也好，或笑過也好、哭過也好，高中三年終是過去、就這樣一去不複返了。

或者去學車，或者出去瘋玩兒，這個人生中估計是難得的一個超長的假期在未有的輕松中過去。簡寧、楊宇淩、樂心都如願考上了北京的大學，雷蒙超常發揮，也考上了，只有林林留在了家鄉的大學。約定好不讓家長送，他們四個就在林林的淚眼朦胧中踏上了北上的列車。

四張卧鋪票沒能買在一起，下午聚在兩個卧鋪聊天、玩笑，晚上兩個男孩就做了騎士，簡寧跟着楊宇淩去另外的兩張的位置，留下樂心交給雷蒙保護。

簡寧把上鋪給了宇淩，自己睡下鋪。晚上的列車在搖搖晃晃中走走停停，卧鋪間裏的另外兩個人先後下了車，也沒有其他人再上來。他們在半夢半醒中随着列車搖晃。

“簡寧，你睡着了麽？”宇淩試探着叫了一聲。

“沒有。”簡寧枕着手臂，微閉着眼。等她開口。

“我有些害怕。”楊宇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沒有了往日的張揚自信。

“大學，沒有你，沒有你們，”宇淩的聲音顯得有些單薄，“都是陌生人，一切從頭開始。會合得來麽。”

這樣的楊宇淩是他沒有見過的，他印象中的她一直是精力十足，甚至有些橫沖直撞，無所畏懼的。

“你會認識更多的人，有些可能合不來，但是一定有些合得來。你會遇見更多有趣的人、跟多感興趣的事。”簡寧的聲音總是有讓人安定的力量，“你以前沒時間做的事，現在都可以去做了。你會找到很多和你有共同愛好的朋友，學到更多你想學的。”

“是啊，”宇淩終于放松下來，“你總是能把人說服。”

頓了頓，楊宇淩道，“認識更多的人，可能會有更合得來的人……你說，我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好麽？”

簡寧亦頓了頓，“我想，有些人事會随着時間改變，而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七歲不哭短短幾集，卻勾起慢慢的回憶。最近看了眼內地版的我們上學啦，蔣勁夫就像我們身邊那種陽光的男孩子，就是那種一起打鬧玩笑，讨厭起來恨不得揣上兩腳，見他跟別的女生談笑又會吃起點兒小醋的男生，能重返十六七歲還真是讓人羨慕啊。

咳咳，因為十七歲不哭就是高一那些事，草草結束高中生活，終于可以寫談情說案了，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