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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疏離,靠近蓮花池時,青陽半抹被楊柳樹蔭覆蓋,桃花似的光澤搭在蓮花瓣上,好似一只只尾翼處閃着靈光的飛蟲跳躍其間。
我深吸一口氣,像模像樣坐在蓮花池旁,擡手輕輕波動池邊清水。一時間,陷入自己是個仙女的美好世界中不能自拔……
興起時,我複從腰間将木笛掏出,放在嘴邊,吹起姥姥教我的《無憂曲》。
記得第一次聽見這首《無憂曲》,我便深深被這曲調吸引。那勘破山河壯闊,又如飛鳥越林般的空靈曲調,真是美的不能再美。可惜的是,姥姥始終只教了我半首,且據姥姥自己說,她也就只會半首,是從當年那個失憶姑娘的口中聽來的,因此這曲子輕易不能在舅爺面前吹,不然的話,舅爺指不定就又要發瘋了。
後來姥姥覺得這曲子實在好聽,沒有一個名字多少有些可憐,便取了這‘無憂曲’三字,取意聞之無憂。我自持是個仙女,配上這堪比仙樂的曲調,更是開心非常,正坐在蓮花池邊,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吹着時,忽聽身後草叢中,傳來一陣窸窣聲響。
我将木笛收回腰間,轉身怔怔望向面前樹林,于那蔥綠墨黑之間,捕捉見斑駁光影。好似只閃着金光的白鳥跳躍其間,隐隐沾着血腥氣。
我掩住口鼻,深怕這血腥氣擾亂了我原本仙氣,靠近一棵樹後将自己遮蔽住,待那光影走進,才從樹後忽然走出,吓了對方一跳。
初見時,那人一身百鳥朝凰駱色華服,腰間勾玉叮當,束發高冠上別着一根白玉簪,雖看來年歲與我舅爺相差無幾,卻有着少年風發時,英俊非凡的倜傥風度。
只待那人一雙明亮眼睛定定望向我時,我卻注意到他手上被樹枝劃破的傷口,此刻正汩汩地往外淌血。
我幾分生畏,後退一步,複将手抵在下巴處,秉持着以往的仙女風範,與這外來人問道:“你是誰啊?”
外來人随即将受傷的手摞在身前,與我拱手道:“在下石崇,字季倫,為交趾采訪使,特來綠羅村拜訪馬員外,未想到在樹林中迷了路,還受了傷。聽到姑娘笛音,才走出來的。”
聽他如此說,我不免失落。要知道,那馬員外可是我們這綠羅村一害,仗着家中有錢有地,在綠羅村橫行霸道,将我們原本民風淳樸的綠羅村,鬧得烏煙瘴氣。而來拜訪那馬員外的人,估摸着也不是什麽好人!
思及此,我收回目光,與外來人冷冷道:“馬員外家就在前面,最大的那棟紅宅子便是了。”
石崇見我神色異樣,未及時離去,卻與我關切問道:“在下剛可是說錯了什麽,怎麽姑娘态度突然……”
我見他倒是足夠敏感,轉念想到,這人來找馬員外,可能不是什麽好人,但見他穿着,必是個有錢人的,若是惹了他也許不好,還是客氣些,複與他柔聲道:“沒有啊!只是那馬員外在綠羅村的名聲不是很好,我隐居在此多年,看盡了他做的那些惡事,自然讨厭他。”
石崇眨了眨眼,與我分辨道:“隐居?姑娘你……”
我一臉理所當然,端端與之道:“哦!我乃這綠蘿村的仙女,不比常人的。”
石崇諾大眼眸一瞪,轉即,卻像是深信不疑般,與我複躬身道:“原來姑娘是仙女啊,難怪笛聲如此曼妙悅耳,容色又是如此脫俗非常。”
聽石崇如此奉承,我這個仙女自然受用,盈盈一笑時,瞥見他仍在淌血的手,一時憐憫,想着他既如此深信我是個仙女,便比那王寡婦好很多。而我即是仙女,就要善良些,與其友好道:“你看你的手,再不止血的的話,傷口便要惡化了。跟我過來吧,我幫你止下血。”
石崇點點頭,如一稚嫩少年,與我老實走到蓮花池旁。
我握住他手,放在手心端詳一番那傷口,用清水澆了澆,複擡手折下一片靠近自己的蓮花瓣,草草覆于他手上道:“這傷口不大的,你用這個敷一會兒便好了,這雪蓮池的雪蓮愈合功力極強,靈氣也強的。”
石崇于我頭頂悶聲一笑,語色悱恻:“比仙女姑娘的靈氣還要強嗎?”
我只當他真心相信我是個仙女,與其解釋道:“我當年就是娘親吃了這雪蓮池中的雪蓮,才生下我的,所以我想,這雪蓮池的靈氣一定比我還要強。”
說話間,我擡眼望了望石崇,見他那原本柔情的臉龐忽細微抽搐起來,一副複雜神色:“哦…我還以為,仙女是沒有爹娘的……”
我道:“有娘沒有爹罷了,我還有姥姥姥爺和舅爺呢!只可惜,姥爺幾年前去世了。”
石崇方木然,一雙眸不敢再與我對視,竟些許恐慌地往遠處蓮花池望去,好似我是個他不敢招惹的人般。
我卻想,我這個仙女放下架子給他療傷,他憑什麽不理我啊?一時不悅,擡手将他下巴扳到眼前,繼續道:“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
石崇愕然,一張臉竟紅起來,下巴一沉從我指間抽離,眉眼轉換間,濃濃情愫流淌而出:“沒什麽,只是…仙女可有名字?與仙女說了這麽久,在下還不知,仙女的名號。”
我想了想,這人之後會去馬員外家,萬一與人問起我來,又給姥姥和舅爺找來了麻煩可不好。以防萬一,我還是如以前闖禍一般,挂別人的名號好了:“我叫明月。”
我這樣可不是在害明月,要知這人若真的想找我麻煩,倒時見到明月不是我,便會離開了,想也不會好壞不分的找明月麻煩。
石崇卻深深鎖住我的臉,黑曜石般的瞳仁處似有光芒流過,認真道:“明月,我記住了。”
心扉處恍然蕩過一抹異樣情緒,轉瞬卻被我濃濃的仙女意識淹沒,與其道:“你記住做什麽?還是忘了吧…本仙!向來不理你們這些俗物的,今日不過是看見,叔叔你手上的傷惹人心疼,才如此與你多說幾句,你可記住了,離開這蓮花池,不得去與旁人說,見過本仙哦?”
石崇臉色一頓,滞了良久,忽眯了眯眼睛問我道:“你叫我什麽?”
我上下複瞧了瞧他,覺得以他這年紀,叫‘叔叔’都有些小,該叫爺爺的,畢竟他看來與我舅爺差不多歲,可想了想,還是客氣道:“怎麽了?本仙雖然是個仙女,但禮貌還是懂的,你年紀比我大,我自然要叫你叔叔了!”
石崇不免失落,一雙落括的眼從我臉上滑落,低頭盯着自己手中那浸着血澤的蓮花瓣許久,複擡眼,與我裝作若無其事道:“對了,仙女剛剛吹的笛聲很好聽,不知是什麽曲子?”
我下意識将手按在小木笛上,與其警惕地眨了下眼,悠然道:“我吹的曲子自然是仙樂,名字怎麽能告訴叔叔你這個凡人呢!”
我似是說出每一句話,石崇都要反應許久,這樣的遲鈍,讓我不禁感到厭煩。起身時,與石崇複指了指遠處:“好了!我看你的傷也是沒什麽大礙了,往前面走去馬員外家好了,記得!千萬不要跟別人說,你見過本仙哦!”
石崇剛點了半個頭,忽又起身,與我問道:“可是仙女,在下的手還是好痛哦!”
我擺擺手,努力秉持着仙女的好脾氣,柔聲道:“一會兒就不疼了!好了,我要走了,你也快些離去吧!”
石崇忽像個小孩子般固執搖頭:“可能不能請仙女幫忙,帶我去馬員外家,想必仙女也看得出來,在下實在有些不識路的。”
那麽一個小林子都能走暈,我自然看得出他有多路癡。只是姥姥從小便與我交代過,要我離馬員外家遠一些,自然姥姥便是如此說,我不一定聽的,可最讓我在意的是,姥姥說過,那馬員外視財如命,俗的很,要是讓我這仙女靠近了,恐怕要玷污了我的仙氣。
思及此,我與其固執擺手道:“不行的!那馬員外家俗氣太重了,我是個仙女,不能陪你去的,你自己去吧!”
石崇卻道:“可是仙女不都是以幫助他人為己任的嗎?仙女若是不能一視同仁,哪裏還是仙女?”
竟敢說我不是仙女?我登時不爽,登時下了他的套子,與之妥協道:“那好吧!但我只能将你送到那宅子外面,若是讓那馬員外家的人看到我就不好了!”
石崇眉眼翻轉間,與我分辨一二,随即收回目光,似是有些心憂地點了下頭:“那麽就麻煩仙女了。”
我點頭示意,可誰知剛要帶石崇往馬員外處走去,遠山處蒼穹間,忽翻滾起層層驚雷,倏忽于墨色青雲間,幾滴雨水順遂落了下來。
石崇仰頭看向這一副山雨欲來的圖景,與我道:“仙女,下雨了。”
我擺擺手,拈起手指與石崇道:“不妨事,小雨罷了。”話音剛落,天邊又閃過一道驚雷,雨點滴滴答答,開始狂亂掉落下來。
石崇與我反應不及,站在原地,複聽他道:“仙女,下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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