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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崇绮樓,我自沒了放紙鳶的興致,與小草上了樓,忙問道:“那個翾風,你認識嗎?”
小草神色隐晦,一張團團小臉陰沉起來,如蒙着層暗霧般:“姑娘還是不要問了,那翾風姑娘,已然瘋了。且這種事,小草如若跟姑娘說了,老爺是不會饒了小草的。”
聽小草如此說,便知她是知情的。我如今被翾風的話搞得心煩意亂,不令我将事情搞清,只會越發難過,于是乎,我拽着小草堅持道:“不行,你得将你知道的事全數告知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這金谷園中沒什麽親近的人,你若是不告訴我,我又該怎麽辦?”
小草仍猶豫着,可憐巴巴望向我:“可是…姑娘我真的不敢……”
“沒事的,你只消告訴我,我便算是知道了,也不會告訴別人是你将事情告訴我的。小草我真的想要知道,你幫幫我好不好?”
小草輕嘆一聲,一雙手慌張揉着身前衣角,劉海微微顫抖着,顯然恐慌:“姑娘你若實在想要知道,那麽小草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訴姑娘,只是小草當時年紀小,知道的,也确實不多。”
我點點頭,随即聽小草娓娓道來,以她當初孩童的視角,于心中修複起,當初石崇與翾風的那段過往全貌。
小草說,她是六歲時入金谷園的,那時候,她便聽金谷園的婆子小厮們經常說起翾風。在當時,翾風還年輕貌美,深得石崇寵愛,且因翾風耳聰目明,能夠幫石崇分辨金子成色,玉石真假,石崇走到哪裏,都喜歡帶着翾風。昔時,石崇身邊雖也環繞着衆多姬妾,但園中的人卻都明白,翾風于石崇而言是不同的,自堅信着,石崇是真心愛着翾風。
可沒過幾年,翾風便不再得到石崇的寵幸了。那感情一點點變淡,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小草說自己當時已然成為了石崇的貼身丫鬟,眼看着石崇開始喜歡別的姬妾,對于翾風,從兩三日見上一面,到半月見上一面,至了如今,已然被石崇徹底忘記。沒人知道,他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因兩人之間的相處,時常在外人眼界之下,總覺得翾風沒有做錯任何,唯一令石崇失去興致的原因,便是她老了。
這是小草與一切外人歸結的原因,亦是翾風與我說的原因,色衰而愛弛,歸根究底,這錯便是在石崇身上了。
小草說罷,我不禁無力跌坐在一旁,一雙手緊緊攥着床前流蘇,與小草問道:“在你們眼中,我是否,便是當初的翾風?”
小草猛地搖頭,與我勸道:“姑娘可不要多想,這事情哪有那麽多重合,老爺說不定便是喜歡着你呢!而且……”
小草話音忽至,我見她欲語忽塞,追問道:“而且什麽?這崇绮樓,不就是當初的碧幽樓。我不會跳舞,也不會辨別金玉成色,琴棋書畫更是樣樣不通,說不定,不過幾日,我便會被石崇厭棄的不是嗎?”
小草幽幽低下頭,思索許久,與我道:“可姑娘你不是說你是仙女嗎?而且姑娘有什麽好怕,姑娘還年輕,再老,也老不過老爺的啊。”
我難免冷笑一聲,轉眼看向窗外雪蓮池,朵朵雪蓮于日光下含煙綻放,如夢似幻:“是啊,我再老,也老不過他。可他畢竟也只是喜愛我這一張臉罷了,如若此刻,五十多歲的人是我,而他正值年少,他又怎麽會喜歡上我呢。”
小草與我望了眼,複膽怯着收回目光,一雙柔嫩小手蓋在我手背上,與我勸道:“姑娘莫要鑽牛角尖了,越想越傷神可怎麽是好,若是讓老爺知道了,小草真是死十次,都不為過了。”
我心下疲怠,與之搖了搖手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老爺知道這事的,你先出去吧,我想要一個人靜靜。”
小草猶豫一瞬,随即起身離開房間。我獨自一人窩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心頭卻越想越是難過,越想越是委屈。我恐慌,倘若未等我羽化成仙,石崇便對我失去了興致可怎麽辦?我會否也被石崇冷落,到了翾風那神智失常的地步,到那一時,我豈不是葬送在了石崇手中?
我當初嫁給他時,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下場啊。如今我雖得到他的喜歡,可誰知又會持續多久呢?他總以我是仙女以他渡劫一說,讓我留在他的身邊,而他卻從未為我改變些許,這樣下去,對我來說根本一點都不公平。
雖然我在嫁給他之前,從未問過他身邊有多少女人,也從未與他問過,他是否喜歡過什麽女子。但想當初,一個拿着十斛珍珠來娶我的人,又怎麽會讓我生出這些疑問呢?斷然是我當初心思不夠缜密,但如今,卻仍舊覺得,自己就是被石崇騙了。
他現在不過四十多歲,待過了二十年,如果我還留在他的身邊,他許是會像對待翾風那樣,将我冷落的吧!還有芳華樓的那些姑娘們,他這樣富有,總是會有其他的女人的,我們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個漂亮的過客。
但想當初,他為我悉心畫眉時,我甚至還天真暢想過,如果不能成仙,便與他一生一世的,可如今…可如今……
每一想起翾風那張臉,我便越發恐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忽而聽見門外傳來阿水的喊聲:“老爺來了!”
我匆忙從床上起來,擡眼望見石崇朝我走來,手中握着一柄白紙扇,與我笑道:“珠兒怎麽大白天就睡了起來?”
我不說話,他至我床榻邊坐下,繼續道:“剛與劉氏兄弟飲酒時,還看見珠兒這邊飛滿了漫天紙鳶,怎麽是玩膩了嗎?”
我別過頭,努力不讓自己的憤懑情緒外洩:“玩膩了!”
石崇卻心思敏銳,察覺到我情緒不對,一把将我攬入懷中:“珠兒怎麽又不開心了?”
我甩開他環住我的一雙手,匆忙縮到一旁角落處,與之道:“沒有不開心…只是……”
石崇與我湊近,追問道:“只是什麽?”
我想了想,婉轉道:“只是去撿紙鳶時,遇到了一個人,吓到了我。”
石崇好奇着“哦”了一聲,與我問道:“遇到了什麽人?還敢吓我的珠兒?”
我便道:“她說她叫翾風,住在碧幽樓那裏。”
石崇收回目光,思索半晌,與我道:“是她啊?”
我裝作毫不知情,試探着問道:“她是什麽人啊?”我想,倘若這石崇有半分良心,都不會因為我的三言兩語,而對當初喜歡的翾風作出任何懲戒。最好便是,石崇能夠将自己與翾風的事與我坦白。
可誰知,石崇頓了頓,只與我輕描淡寫道:“是我以前的一個姬妾,現在瘋了,既然吓到了珠兒,改日找人,将她趕出去便是。”
我心下一驚,與之道:“好歹是你以前的一個姬妾,這樣做不太好吧?”
石崇卻道:“一個姬妾而已,有什麽不好,我不是說過了,在我心中,只有珠兒你是不一樣的。”
倘若我毫不知情,可真是又要讓這石崇的花言巧語蒙蔽了。那翾風,當初可是他的摯愛啊!既一同發過誓言,要生死同在,現如今卻僅僅因為對方色衰,而棄之如蝼蟻,石崇,你可真是個畜生!
石崇見我神色不對,複與我問道:“珠兒,看樣子你是真被吓到了?臉色這樣不好,我叫廚房,去給你弄些補藥可好?”
我擺擺手,盡量回避着對方目光:“不必了,那個翾風,你也不要趕人家了,既然瘋了,我便能理解了,你若是将她趕出去,可是讓她去哪裏啊?”
石崇朗聲而笑,與我溫和了語調:“珠兒真是善良,我的小仙女,你這樣可愛,可讓我如何是好啊?”
我心下嗤之以鼻,如今聽來他的甜言蜜語,只覺得味同嚼蠟,不住泛着惡心。本想要開口将他這忘恩負義之人罵個狗血淋頭,卻也清楚,未等我将話說完,他的三言兩語,便又會将我攪的糊塗。與其如此,我還不如在心中恨着他,還能讓這恨長久清晰些。
石崇見我仍不理會,久而也別扭起來,一雙手握着白紙扇,與我言起他物:“我從琴坊訂購了幾柄做工不錯的古琴與木笛,過幾日讓阿水命人送過來,日後我便與珠兒在這崇绮樓,彈彈琴,聽聽曲兒可好?”
我擺擺手,态度不免冷漠:“都好。”
石崇終覺自己吃了閉門羹,呼吸不平地呆坐半晌,也不再與我說話,轉身走出房間。
我心中長舒一口氣,卻忽又想到,這樣做,豈不是更加讓他快些厭棄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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