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翌日,我連崇绮樓的門都沒敢出,一到了時辰,卻總想着,孫秀會不會又來了?
不過好在,擔憂這一日,至了夜間,金谷園內外均沒出什麽動靜,我想這事算是過去。
但畢竟見了孫秀,對于這事,終究像心中哽着刺般難捱,想着若石崇回來,問我這些時日是否遇到些什麽新鮮事,我要不要與他坦白呢?
我想,我應該坦白的,畢竟這事沒什麽大不了的,孫秀勸我和他走,我也沒有和他走,不就是證明了,我願意留在石崇身邊,即便他年老色衰,我也不嫌棄他嗎!
我兀自點頭,覺得這樣做不錯,複心安理得起來,一心只等着石崇歸來,我再來與他訴說,我對他的堅貞不移。
可不知為何,石崇比預期回來的晚些。我本滿心期待,仰首期盼的那幾日,石崇都沒有回來。後來一日,趁着早春時節,剛剛下過一場小雨,天色還未放晴,我憨憨欲睡着坐在窗前,等了不多時,覺得石崇這一日又不會來了,便将頭枕在胳膊上,睡了起來。
迷迷糊糊小半刻,一個輕柔的撫摸從我臉頰撫至腰身,我不由打了個激靈,睜眼時,望見石崇星辰浩瀚般美好的朗目印入我眼眸。
我激動着起身,雙手扣住對方脖頸,挨在他胸膛前,如只饞懶小貓般蹭着臉:“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你等了好久你知不知道?”
石崇摸了摸我鬓間綠珠釵,與我溫聲道:“是比原本預期的要晚些,因中途出了些差池,從徐州趕回來,便直接被王上叫進了宮。”
我好奇眨了眨眼,與之問道:“怎麽了?”
石崇神情一沉,眉眼忽擡,宇間蕩過一絲落寞:“在徐州時,酒喝得有些多,一時忍不住,便辱罵了那新任的徐州刺史高誕幾句,結果趁機被軍司彈劾,我的官職便被免了。”
我一愣,看出他因這事受到了打擊,心情也跟着沉重:“那怎麽辦啊?”
石崇與我款款一笑道:“能怎麽辦?沒有了官職便沒有了呗!好歹我的錢,我的金谷園,我的珠兒還在,如今便算是日日醉生夢死窩在這金谷園,也能安然終老不是?”
我點頭,見他言語間仍豁達開朗,便想這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複挨在他懷中,與之訴說起我對他的想念之情:“石郎,你不在的這些日子裏,我好無聊啊!都沒有人陪我玩,也沒有人給我彈琴,我自己一個人吹笛子也無聊透了,幸好你回來了。”
他聽我如此說,複将我抱緊于懷中,柔聲應道:“珠兒要知道,我獨自在外時,亦是無聊透頂,沒有你在我身邊,讓我好好呵護,好好照料,我根本沒做任何事的興致,還是與你一起好,分離這一遭,我越發覺得,此後的時日中,我便是日日與你待在一起,也不會膩的。”
聽他如此說,我不免會心一笑,上前吻了吻他臉頰,眉眼擡起時,望見他眼角處淺淺顯出的皺紋。這多少時日不見,他看來,倒不像表面上那樣的輕松快活。
我二人相依纏綿多時,彼此話了許多,不過多是你侬我侬的情話蜜語,草草掠過後,他終無意問到,我當初設想到的那個問題:“對了珠兒,我不在時,你就乖乖地待在崇绮樓,沒做些什麽有意思的事嗎?”
我頓了頓,與之照實道:“有啊!正月之後,金谷園的雪積的很厚,我看見芳華樓的姑娘們在一起打雪球,也想要湊過去玩,可想着你不讓我與她們親近,便自己一個人,趁着小草不在,偷偷跑到別苑附近的那塊空地旁玩了!”
話及此,我不由止住,心中忐忑起來,已然哽在喉嚨裏的‘孫秀’二字,偏是說不出來了。
石崇眨了眨眼,目光流轉時似在思索,半晌,遲鈍着與我點了點頭:“就這樣麽?”
我心複颠簸起來,望着石崇半晌,故作平靜地點了點頭:“就這樣了。”
話畢,他複将我攬入懷中,捧着嬰孩般搖來搖去。我暗自閉上眼,一時摸不清,自己為何要隐瞞孫秀之事,卻隐隐覺得,這樣做是沒有錯的。
他抱着我搖晃片刻,緩慢止住,悠悠然哼唱着《明君歌》,唱着唱着,卻不禁嘆了口氣。
我心一慌,自想着石崇如此尖滑狡詐,恐是察覺到什麽,發現我在騙他而要生氣,擡眼時,卻見他眉眼低沉,睡着了的樣子。
我擡手,輕輕推了下他胸膛問道:“石郎,你怎麽不開心嗎?”
他望了下我,複垂下頭去,沒有開口。我不由得越發恐慌,忙與之道:“石郎你不要不開心,我可是萬萬不想要你不開心的,你不要擔心……”話及此,我忽止住,未想這樣一個心急,便将自己心聲道破。我原是不想讓石崇擔心,才隐瞞了孫秀之事,我真是太喜歡石崇這家夥了。
他見我止住言辭,與我一笑,兩只手按在我臉上,輕輕捏了捏我的臉蛋道:“我沒有不開心,只是…珠兒,我只是很擔憂。”
我努了努嘴巴,問道:“你在擔憂什麽?”
他搖頭,不再言語。我眉眼上揚,複見他鬓間白發,記得臨走時還是影影綽綽,如今卻已可以用寸寸白發來形容了。他果然老了,我陪在他身邊,将近兩年的時間,他竟老的這樣快,我卻才只有二十歲。為何兩年前我沒有發覺,我們之間差了如此多?
可我愛他,所以這一切都不足為懼。也許我初初嫁給他時,是為了渡劫。但如今,那樣天真的想法已不複存在。我如今愛他,是真心地喜歡他這個人,我要留在他身邊,不管他如今是白發萬丈還是如何。
片刻,我擡手撫上他鬓間白發,心疼着問道:“石郎,你究竟在擔憂些什麽?”
石崇閉上雙眼,似是沉思般,與我搖了搖頭。我探身,直直望向他:“石郎,你為何不肯告訴我?你是怕我聽不懂嗎?是朝堂之上的事嗎?”
石崇幽幽擡眼,單見那雙朗目,依舊清澈俊朗:“不…不是。”
我想了想,複問道:“那麽,你是在擔心金谷園的事嗎?還是…我的事?”
我這般試探着問了一句,他眉眼忽一閃。我心徹底慌了,轉眼望了望不遠處小草的佝偻身影,暗自思忖,是否我與孫秀的事,石崇早就知道了,他想要我與他說出實話,可我卻沒有,所以他失望了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豈不是誤會我了?
可如若不是,我現在坦白,不是更加招致他的懷疑。思及此,我只得繼續道:“那麽究竟是什麽?你為何不告訴我?”
石崇幽幽吐出口氣,雙手扣在身前,糾結擺弄着,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年:“我…其實我一直在擔心着,你的事。”
我下意識撤了撤身,因對石崇的隐瞞,總怕他說出我的擔憂。僵着身子滞在原地,瞪圓了眼珠,故作坦誠着與其問道:“我的事?我的什麽事?”
石崇直起身子,上前将我拉入懷中,鄭重其事道:“珠兒,我問你,你要回我一句真話好嗎?”
我沒有動靜,只聽他繼續道:“其實,從初見時,我心中便想着這事了,幾次,我也試探着問過你,但你終究沒給我一個明确的答案,我真心想要知道,你心裏真實的想法,所以我如今問你,你能明确地回答我嗎?”
從初見時?我暗自想着:那麽便不該是孫秀之事了,若是因孫秀,又怎能從初見時便想着了呢?可他有什麽樣的擔憂,是會從我二人初見時便産生了的?他為何待到如今才與我問呢?
我心中疑慮頓生,且估摸着,這事并非與‘孫秀’有關,自放心許多。穩了穩心神,與之同樣鄭重地點了點頭:“我自會告訴石郎,我心中真實的想法,石郎你問便是。”
石崇天真一笑,一時開懷地像個孩子。轉即,清了清嗓子,終與我道:“其實,我只想要知道,珠兒你,與我在一起這些時日,可有嫌棄我老?”
我木在原地,聽石崇如此問,竟不知如何作答。半晌,遲鈍着與之點了點頭。
石崇臉色一僵,驟然将我的一雙手丢下,偏身道:“所以珠兒,你其實嫌棄我是嗎?”
我反應一下,‘嫌棄他老’與‘嫌棄他’之間的區別,複搖了搖頭。
他眉眼一斜,嘟起嘴巴像個孩子般,與我置氣道:“你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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