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這一幕驚心動魄。
若不是附近的居民人群早就被驅散開,只怕會發生踩踏事件。
明晃晃的太陽,烏泱泱的人群,吵哄哄的空氣,為首的黑瘦青年拿着棍子,帶着一群人蜂擁追上去。
事不宜遲,秦曜冷硬着臉色,踩下油門,車子猶如離弦的箭,瞬間脫圍。
小趙也哆哆嗦嗦地掌着方向盤,開着車子緊随其後。
鐘玺佑還在扭頭朝後看,見那邊兩輛車子已經開走,才松了一口氣,催促道:“能不能開快點兒!”
車子一路狂飙,今明滿頭大汗地踩着油門,唾道:“有本事你自己來開,毛都沒長齊,駕照都沒有,就知道使喚我!我真是被你害慘了!回去我爸肯定要打我!”
他剛拿駕照不久,車子開得橫沖直撞。可再怎麽樣,四個輪子也比兩條腿快,
眼見着快要甩開後面那群人,他還有心思吊兒郎當地調侃道:“我說,你們鐘家動作真大,破個産也搞得腥風血雨。”
“破個屁的産,你家才破産。”鐘玺佑沒好氣地道,他心髒跳得飛快,剛要将敞篷車拉起來,卻只聽“砰”地一聲。
混雜着尖聲怒罵,有什麽破風而來。
那是一塊巴掌大的磚頭。
一片混亂,甚至不清楚是誰混雜在人群中擲過來的,鐘玺佑瞳孔猛縮,偏頭躲去,那磚頭好險不險,剛好從他臉頰旁擦過去,砸在前面的玻璃上,四分五裂,玻璃炸成了蜘蛛紋。
今明吓了個半死,偏頭看去,只見鐘玺佑臉頰被劃了一道,血順着汗淌了下來。
鐘玺佑摸了下臉,摸到一手血,臉色鐵青。
秦曜的車子開到鐘家別墅,這還是自從半年前搬出來以後,鐘悠悠第一次回到這個地方。
她攏了攏外套,心情複雜地下車。
這段時間鐘家顯然方寸大亂,平日裏停留在門口的司機這會兒都不見蹤影,不知道是有事被鐘父派出去了,還是司機怕鐘家快破産了,所以提前跑路了。門口的花草植物也有幾天沒修剪了,導致乍一看,竟然顯得有些荒涼。
秦曜給她拉開車門,道:“你弟弟和你弟弟的同學還沒回來,你先進去,我去找人回來。”
鐘悠悠點了點頭。
方才鐘玺佑會出現在那裏,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在這個世界裏,親近的從來只有秦曜一人,她只把秦曜納于自己人的範圍之內,所以無論是困難還是歡喜,都只和秦曜分享。方才秦曜不顧一切開車闖進去帶她走,她也不會說謝謝,因為換了秦曜陷身囹圄,她也會那麽做的。
然而方才鐘玺佑到底也是為了她置身危險當中。
她到底也不願意他出什麽事,又欠下一個人情。
秦曜上了車,鐘悠悠還是很擔心,扣住車門:“一切小心,你要不帶兩個人吧。”
“放心。”秦曜笑了笑,點了火。
聽見門外的動靜,于媽洗菜的手也沒來得及洗,猛然從裏頭跑出來,見到正擡步上臺階的鐘悠悠,一時之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鐘悠悠走到她面前,她才猛然激動地叫起來:“先生夫人,大小姐回來了!”
大小姐。鐘悠悠聽到這個遲到的稱呼,心情複雜地扯了扯嘴角。
這會兒鐘父還沒有趕去公司,這幾天他忙得焦頭爛額,頭發都白了一小半,血壓直飙。去了公司也沒有用,看見手底下那群跟無頭蒼蠅一樣根本拿不出主意的下屬,他也一肚子氣,于是索性在家遠程指揮。
他聯系過秦曜好幾次,先前得到的回答都是拒絕。然而不知道為何,昨晚深夜秦曜卻打來電話,松了口,答應資金上幫他一把。
最可貴的是雪中送炭。
別的世交舊友都知道此次鐘家面臨的危機很大,幫了鐘氏,鐘氏也十分有可能翻不了身,到那時資金便是打水漂了。可秦曜居然還是願意搭一把手。即便知道秦曜可能只是因為鐘悠悠,才施以援手,但鐘父仍是感激不已。
昨晚,挂掉那通電話的鐘父很是感慨。他馳騁商場大半輩子,居然有朝一日,還得靠自己女兒“女婿”搭救……
他還想問問,秦曜出手相助,鐘悠悠是否知道,有沒有可能,鐘悠悠嘴硬心軟,表面上說着和家裏斷絕關系,可暗地裏卻悄然讓秦曜相助……
一想到有那個可能,他便心頭一片複雜和柔軟。當然他知道,很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卻沒想到,就在這會兒鐘悠悠居然回來了。
鐘父喉嚨一哽,連忙跟鐘母一塊兒出門迎接。
鐘母身上倒是還穿着精心收拾過的衣服,可鐘父身上的西裝卻皺巴巴的,一看就是被公司的事情忙昏了頭,壓根兒管不上自己的儀容了。
“悠悠。”鐘父輕喚了一聲,一大把年紀的中年人鼻腔一酸,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鐘母也是自從上次見過鐘悠悠以後,就沒有再見到鐘悠悠出現在他們面前了,此時猛然見到鐘悠悠回來,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想上去握住鐘悠悠的手,可是手剛伸出去,鐘悠悠就不動聲色地撇開了身子,她的表情一僵,黯然地放下了手。
不過,無論如何,鐘悠悠聽到鐘家這次發生了這麽大的危機,願意趕回來,她能夠這樣,對鐘父鐘母來說都已經是莫大的寬慰了。
鐘悠悠道:“進去說吧。”
“好,先進來。”鐘父好半晌才從紛亂的心情中理出一絲頭緒。
幾人正要進去,卻只聽那邊“嘭”地一聲響。
今明開着車跌跌撞撞地回來了,由于過于驚慌,車子竟然直接一下子撞在了別墅面前的大樹上。
有安全氣囊,就是車前杠撞歪了一點,人沒事。
鐘父鐘母吓了一跳,連忙走過去,鐘父更是怒不可遏:“鐘玺佑,你這小兔崽子又去哪兒了,關鍵時刻,不是讓你別亂跑嗎?”
今明推門下來,哭嚎道:“伯父,您別罵了,您快看看您兒子——”
話還沒說完,鐘母一把推開他,吓得摟住剛下車的鐘玺佑,見他臉上都是血,差點暈了過去。
鐘父也一陣頭暈目眩,眼皮直跳:“怎麽回事?”
“媽,沒事。”鐘玺佑打掉今明的手,無力吐槽道:“就是臉上劃破了一點,又沒死,不是什麽大事。”
他從車子上扯了幾張紙,把臉上擦幹淨,這才露出傷口,短短一截,的确沒什麽大事。
鐘父這才松了口氣。
“怎麽弄傷的?”
鐘玺佑肯定不能火上澆油,簡單道:“就是今明非要開車兜風,拉上我一起,敞篷車開到林蔭道上,我被樹枝劃破了臉。”
今明:???
鐘父看向今明的臉色都沉了,一臉“這小子是個禍害找個機會我非叫人打斷他的腿”的表情。
“……”今明背了個鍋,不敢吭聲。
鐘母還是心急如焚,抱着兒子胳膊,心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是讓你別出門嗎?出門也要帶保镖,現在外面有多亂不知道?幸好沒出大事,但你前陣子打架骨裂現在又臉上劃破了,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
鐘玺佑皺眉:“媽你松開,我手疼。”
鐘母慌忙松開他胳膊。
鐘玺佑視線這才定定落在站在後面的鐘悠悠,想邀功,又不敢,于是小聲叫了聲:“姐。”
鐘悠悠方才經歷了那一幕,自然知道鐘玺佑臉上的傷不是那麽簡單,但她沒說什麽,鐘母還在抽泣,吵得人腦袋疼,鐘悠悠皺眉對于媽道:“別慌張了,叫家庭醫生來,給他包紮一下,免得破傷風。”
鐘父腦子這才清明一點:“對對對,叫家庭醫生。”這幾天他實在是焦頭爛額。
鐘母抹了下眼淚:“悠悠,幸好你回來了,這家裏還算鎮定點兒。”
鐘玺佑也情不自禁咧開嘴角,雖然他姐還是一副漠不關心的神色,可到底給他叫了醫生啊,這不就是軟化嗎?
他竭力想抑制住自己的傻笑,于是吸了吸臉頰,裝作若無其事地道:“我真的沒事。”
鐘家客廳,整整齊齊坐着一行人,于媽等幾個下人知道鐘父要商量重要的事情,于是都去廚房做飯了。鐘悠悠給秦曜打了電話,片刻之後,出去接人的秦曜也回來了。加上今明這個外人,鐘家齊整了。
方才被人趁着混亂用磚頭砸那件事情,鐘玺佑沒敢和鐘父鐘母說,此時坐下來,他腦子裏才開始思考。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父親的商業對手弄出來的,目的無非是讓鐘家破産,想吞掉鐘家這塊肉而已。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卻是絕對不至于鬧出人命來的,沉馳還沒這個膽子。
到底是誰渾水摸魚,竟然想要趁亂弄他。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可沒有那種不死不休的仇人。
鐘玺佑越想腦子越亂,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理清頭緒。
要是讓他知道到底是誰,看他不弄死那人。
這邊鐘父已經調整了一下狀态,給鐘悠悠和秦曜說了一些他們還不知道的細節:“這個烏大江和李海原本就是我們鐘氏的老員工,可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居然反水!我真是太失望了!”
“現在這兩人的老婆孩子正賴在醫院,獅子大張口要賠償,而烏大江的兒子叫烏大山,正帶着一幫人在臺金老路那邊鬧事,企圖把事情鬧大,我的人把他幾次揪進局子裏都沒用,只讓事情越演越烈,把他送進局子裏,臺金老路那群人鬧得更厲害了。”
鐘悠悠回想了下那個黑瘦的年輕人,那人估計就是烏大山了。
她隐約覺得這人有些熟悉,應該是在原文中提過一筆的人物,但一下子肯定記不起來,于是皺眉思考。
現在的關鍵就是要尋個突破口,沉馳應該是花了大價錢,才叫這群人固若金湯,竟然齊心協力來鬧事。
“堵不如疏。”秦曜對鐘父淡淡道:“你關他一個人,肯定沒辦法關他們所有人。”
鐘氏又不是黑幫,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鐘父還相當**,生意場上這麽多年,從未玩過陰招,這也就導致這次栽在沉馳手上。
鐘父嘆了口氣,對秦曜道:“這次實在沒辦法,所以才找秦氏幫忙。”
秦曜已經打算出手管了,便問:“這次鬧事的那群工人,伯父,你有他們的資料嗎?”
“這個自然是有。”鐘父讓鐘母去書房把一本資料拿出來,是近幾日他讓助理查好的。
秦曜粗略翻了幾下,從中揪出一張資料,沉吟片刻。
“烏大江、李海及其家屬是這次鬧事的頭子,他們都是拿了錢辦事的,不知道沉氏那邊給了他們多少錢,才讓他們如此賣力。”秦曜道:“但鬧事的人總共一百有餘,沉馳那吝啬鬼不可能給他們每個人幾百萬,肯定有很多人是跟着起哄的,其實半分錢都拿不到手。可以從這種人身上下手。”
鐘父理出來一點頭緒了,問:“你是說?”
秦曜将手裏的一張資料遞給他,道:“這人叫王望,你瞧他資料上顯示有兒有女,有老有少,拖家帶口,一家子十幾口人全靠他吃飯。早年有訛詐的案底。這人肯定沒被沉馳收買,因為要收買這人,肯定要花大手筆,沉馳舍不得掏那個錢。”
“他若是知道這次事情全都是鐘氏的對手一手策劃,他跟着被煽動,卻一分錢都沒有拿,肯定會不服。他必定會去找沉氏,要錢,威脅沉氏,若不給錢,便把事情敗露出去。我們只需要找人暗示他這些事情,哪怕是無中生有,也要讓他認為他能夠從沉氏撈到一筆。”
“屆時,沉馳肯定會先給一筆錢安撫他,堵住他的嘴。這筆錢沉馳怕事情敗露,肯定不會從沉氏的公共賬戶出,必定是從私人賬戶出。”
“這個私人賬戶應該還和烏大江、李海等人有過金錢交易。我們利用王望這個人查到沉馳交易的私人賬戶,從而找到他買通烏大江、李海的走金證據。這樣一來,至少能有東西牽制住沉馳了。”
秦曜一通分析,鐘父總算是從混亂中找出了一絲頭緒。
若還是年輕的時候的他,肯定也會想到“投石探路”這一招,可近來他的确是老了,忙得焦頭爛額,竟然還沒有秦曜這個局外人看得清楚。
“小秦,你真是救星啊!”鐘父一頓大喜,立刻叫來助理。
秦曜吩咐道:“烏大江和李海收了沉氏的錢的事情,消息放出去一定要利落幹淨,要讓王望無意中知道,才能利用得上他。”
鐘父遂一思考,還是有些愁眉苦臉:“可即便有了金錢交易的物證,也沒辦法徹底反轉,還需要烏大江和李海等人的口供。”
秦曜也擰緊眉頭。
這件事從始至終,最難以突破的就在烏大江和李海這兩家身上。沉馳不知道到底是給了他們什麽好處,竟然他們以身犯險,命都不要了,也要拉鐘氏下水。
“這個容易。”一旁的鐘悠悠忽而彎了彎嘴角:“鐘玺佑,你陪我演一出戲。”
鐘玺佑突然被叫到,愣了一下。
演戲——演什麽戲?
方才秦曜和鐘父說話之時,鐘悠悠一直苦苦思索那個叫烏大山的黑瘦年輕人為什麽會讓自己感到熟悉。
她拿過資料,仔細看了烏家的資料,這才猛然記起來原文中的一個小劇情。
原文沒有發生沉氏扳倒鐘家的事,孟詩萱上大學後,開始去鐘氏公司實習。可想而知,原文的套路自然是公司裏有些人看不慣孟詩萱這個空降的富二代千金小姐。而孟詩萱必然要做出什麽戰績,才能讓那群人心服口服。
于是原文就安排了一個劇情,孟詩萱去鐘氏工廠檢閱時,剛好撞上烏大山的妹妹去給他送飯,卻因為飯菜不對胃口,被烏大山一陣冷嘲熱諷。烏家非常重男輕女,烏小妹早年辍學打工,給哥哥賺讀書生活費,可烏大山還是沒混出個人樣,沒考上大學,成了個混不吝,只能跟着烏大江一塊兒在工廠打工。
烏大山欺負烏小妹不是一天兩天了,工廠裏很多人都看不過眼,但沒有膽子出面阻止。因為烏大江還算是鐘氏工廠裏的一個小頭頭,得罪了他沒有好果子吃。
而那天,那事兒剛好被孟詩萱撞上了,于是孟詩萱打了烏大山的臉,将他辭退,趕出工廠去。衆人自然是拍手稱快啊,孟詩萱借此便捕獲了人心。
……
這事兒被鐘悠悠記起來,腦子裏靈光一現,卻猛然找到了突破口。
烏小妹,她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在目睹混不吝的哥哥不僅從小欺負自己,還為了錢,連父親的命都不要了,也要陷害鐘家,她會是什麽感受?
而烏小妹和烏大山這倆兄妹的母親,王春華,在目睹混賬兒子把丈夫弄成植物人,就是為了拿到那幾個錢,還聚衆鬧事,又會是什麽心情?
秦曜看出了她的心思,擰眉:“你別出面,現在事情太亂,有什麽事讓律師出面。”
鐘悠悠道:“這件事還真得我去接觸不可。”
醫院裏正鬧哄哄的一片。
烏大江頭破血流、變成植物人、躺在重症監護室之後,外面一群人哭天搶地。全都是他和李海兩人的親戚。
也不知道平時找這些親戚借錢,這些親戚都縮得影兒都沒有,這會兒烏大江和李海出了事,這群親戚怎麽就突然冒出來替他們鳴不平了。
王春華和烏小妹的神情卻顯得有些麻木,坐在走廊外面的椅子上,臉上也挂着淚水,布滿了紅血絲的高原臉上印刻着長年累月在農村幹粗活留下來的印記。
王春華是不小心在家裏聽見烏大江和烏大山的對話的,她心裏真的是對烏大山這個混賬兒子恨鐵不成鋼。
她萬萬沒想到烏大山竟然會幹出這種事情來!當然這件事情烏大江竟然也同意了!家裏是窮,可烏大江竟然連命都不要了,也要拿到沉氏的那筆錢,烏大山這個畜生,竟然也配合自己腦子進了水的親爹幹出那種事情來。
而最後這筆錢,她和烏小妹娘倆卻是連一個子兒都沒摸到,全都進了烏大山這個畜生兒子的口袋裏。
這會兒,烏大山恐怕又拎着棍子,在臺金北路那邊鬧事了,也不怕被關進局子裏去。
想着想着,王春華眼裏就蓄滿了淚水,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麽命苦,攤上這麽個兒子和老公。但是無論如何,木已成舟,這種事兒她肯定是不會對外說的,否則烏大江用命換來的錢就全都成泡影了。
……
周圍鬧哄哄的,不知道有誰忽然說了句:“你們瞧見門診部那邊了嗎?鐘家那一對兒女好像過來看病了!”
“他們還不賠錢,要不咱們去圍堵他們?!”
立刻有人道:“這是在醫院,還是別這樣做了吧,待會兒被保镖轟出去。”
可是這陣子鐘家壓根沒有人來,派來的都是和他們談判的律師以及保镖,他們壓根見不到鐘家的人,這會兒好不容易聽說鐘玺佑和鐘悠悠出現在了公衆視野中,他們怎麽能不激動,于是根本沒有人聽勸,一窩蜂地都跑到門診部去。
王春華和烏小妹也被一個遠房親戚拽着去了。
遠方親戚賊眉鼠眼地對王春華道:“王大妹子,你怎麽還不着急?烏大江都躺醫院這麽多天了,趕緊讓鐘家賠錢啊!不僅要賠你家的錢,也要賠我家的錢,大江生前和我家可關系好着呢,他這一倒,我丈母娘哭得死去活來,受的精神損失可不少!這筆錢得鐘家賠!”
這群死親戚!王春華簡直在心裏咬牙切齒,可她性格怯弱,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什麽生前,大江他還沒死呢……”
這遠方親戚自知失言,連忙閉了嘴。
一群七大姑八大姨的遠房親戚擠到門診部的病房那邊去,本來想直接沖進去找鐘家的那一對兒女質問,卻沒想到還沒有推門進去,就聽到病房裏傳來比他們還激烈的争吵聲——
“鐘悠悠,你還真把你自己當我姐姐了?你給我滾,家裏的錢你一分一毫都別想拿!”這是鐘玺佑的聲音。
鐘悠悠冷笑一聲:“對,我是外人,你們一家全都只認孟詩萱。”
鐘玺佑怒道:“什麽孟詩萱?你也配叫?她和我生活了十幾年,她就是我親姐姐,你算什麽?別以為爸媽恢複了你的身份,你就真能在家裏為虎作伥了。這次家裏出了事情,就算破産,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鐘玺佑拿着手裏的臺詞本,為難地看了鐘悠悠一眼。下面的話太狠了,他真舍不得罵出口。
鐘悠悠掐了他胳膊一下,低聲:“繼續。”
鐘玺佑深吸了口氣:“詩萱姐姐高貴又優雅,哪像你,跟個叫花子似的,你就是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要不是我家有錢,誰願意養着你?”
“我告訴你,你就是詩萱姐的陪襯,你再努力也沒用,家裏沒人會喜歡你的!”
外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都瞠目結舌,面面相觑,一時之間,竟然沒人推開病房的門闖進去。
——這也太狠了吧!
鐘家之前的那些真假千金的事情,這些工人親戚們自然是知道的。大家都知道鐘悠悠當年是被調包的,在養母那裏受了不少苦,被認回來以後,也多年不受重視。否則為何鐘氏之前三年都沒公開這件事,還一直把假千金養着?
可現在真的親耳聽到,這些人還是忍不住咋舌。
鐘家人這是混賬啊,這個鐘家小少爺也是混賬東西,竟然對親生的大小姐這樣!就活該被他們訛詐啊!
烏小妹混在人群中,毫無存在感,死死咬着牙關,眼圈卻紅了。
這位鐘家小少爺鐘玺佑對鐘悠悠罵的那些話,竟然和家中,哥哥烏大山罵自己的那些話如出一轍。
——“生你這個妹妹有什麽用,我告訴你,家裏的錢都是我的,你一分都別想拿,你就是個吃白飯的。”
——“你再怎麽乖巧有什麽用,家裏沒人會喜歡你的!你就活該辍學打工養我,反正你是個女的。”
她父親烏大江一直都知道這些,卻冷漠以對,不僅在烏大山欺負自己的時候冷眼旁觀,甚至還因為自己做的飯菜不對胃口,就對自己譏諷嘲笑,罵自己沒用,飯都做不好。
而身邊的母親王春華呢,懦弱,雖然心疼自己,可只會掉眼淚,對自己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小妹,你哥哥是家裏的頂梁柱,你多讓着點兒。”
此時,她聽到鐘玺佑罵鐘悠悠的這些話,就感覺回到了自己被烏大山罵的那一幕一般。她腦子裏嗡嗡響,愧疚感一下子席卷而來。鐘家這個親生女兒在家裏的待遇,竟然和自己沒什麽兩樣。她和自己其實都是苦命的人。
一瞬間,她和鐘悠悠感同身受。
這也就使得她開始動搖,她知道,如果此次鐘家因為自己父親哥哥破産,那這個叫做鐘悠悠的女孩,肯定會被趕出鐘家去。按照鐘家對她這樣的态度,鐘家肯定會把最後一筆財産分給那個叫什麽孟詩萱的,和小少爺鐘玺佑。
那麽,這個叫鐘悠悠的女孩,豈不就是間接被自己害慘了?!
烏小妹心中地動山搖!
病房門被霍然推開,外面一群工人親戚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沖出來的是鐘悠悠,她臉上挂着淚水,神情卻極冷,頭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跑去。那鐘家小少爺鐘玺佑還在病房裏,繼續罵他的親生姐姐。
哪怕這群工人親戚全都是市井小民,堵在這裏只為錢財,心中也都對鐘悠悠這種無緣無故被調包、回到親生家庭以後又不受寵愛的女孩生出了幾分憐憫。
不過,這不妨礙他們繼續找鐘家要錢,大不了以後不堵鐘悠悠了,專門堵這個趾高氣揚的鐘家小少爺!
于是,一窩蜂的,這些人沖了進去。
這邊,烏小妹卻是抹掉眼淚,悄然從這群鬧事的親戚中離開。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否在為虎作伥。她走到醫院門口的花壇那邊,聽見啜泣聲,很像是方才那位鐘小姐的聲音,于是她心中一緊,黝黑的臉上出現了掙紮的神色,猶豫了許久才走過去。
“你……沒事吧?”
烏小妹憐憫而感同身受地看着鐘悠悠。
只見鐘悠悠迅速擦掉眼淚,臉上神情恢複堅強倔強,咬牙道:“我遲早要扳倒鐘家。”
她說完後,才自覺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失言,抓起旁邊的包包,起身就想走。
可烏小妹卻猶豫了下,忍不住叫住了她:“你別走,我其實知道你是誰,剛才也在病房外面聽見了你和……你弟弟的對話。”見鐘悠悠一臉被冒犯的神情,烏小妹淳樸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歉意,連忙解釋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聽的,我想我有辦法幫助你。”
鐘悠悠不信任地盯着她:“什麽辦法?”
烏小妹小聲道:“鐘小姐,你可以去找沉氏的沉總,我覺得他有辦法幫助你。”
她雖然對商業上的事情一竅不通,卻也知道這次鐘氏的危機是那回出現在自己家裏的沉馳的手筆。自己父親自己哥哥都是在為他做事,從他那裏拿錢。鐘悠悠被鐘家欺負成那樣,肯定是想報仇,那麽去找沉總不正好嗎?
鐘悠悠臉上露出驚訝和警惕:“什麽意思?為什麽去找沉氏?你誰?”
見眼前這位可憐的鐘小姐完全不信任自己,烏小妹急了,她是真心想幫鐘悠悠,于是沒想那麽多,便上前拉住鐘悠悠的手。
她焦灼地低聲道:“鐘小姐,我跟你說,你可別說出去,這次鐘家工廠那麽多工人鬧,都是沉總出的招兒,我是烏小妹,烏大山的妹妹,烏大江的閨女,我爸在這次事故中昏迷不醒,其實都是和沉氏那位做了交易,我親眼看見的,五天前,聚華酒店,所以你完全可以去找沉總幫忙——”
話還沒說完,那邊從醫院匆匆趕出來王春華見自己女兒站在花壇後,不知道在和誰說什麽,叫道:“烏小妹,你跑哪兒去了?快過來!”
烏小妹的話被打斷,她也沒辦法再多說,歉意地看着鐘悠悠,含着淚說:“我先走了,鐘小姐,如果鐘家對你不好,你一定要離開,別像我這樣陪葬了自己的半輩子……”
她哽咽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扭頭跑了。
鐘悠悠立在原地,望着烏小妹的背影,心情一陣複雜。
這倒是個淳樸又好心的妹子,自己利用她的确有些不堪,待事情過後,落到烏大山手裏的那筆錢可以給他妹妹……
金錢交易證據秦曜和鐘父那邊已經派人去調查了,而口供,自己和鐘玺佑這邊已經想辦法弄到了。派人去聚華酒店一查,說不定還能找到沉馳和那工人代表見面的監控。
她伸手摸進包裏,摸到自己的錄音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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