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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蓉以手遮住腦袋,縮着脖子循聲跑過去,她大哥沈幕是第一個看見她的,忙用力揚了揚手裏的天青色油紙傘招呼道:“阿笑,阿笑,這裏!”

沈蓉匆匆躲進他傘底下:“大哥,你不是去長風縣進貨明天才能回來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沈幕大親妹四歲,風度溫雅,溫潤如玉,兄妹倆一個像爹一個像娘,但都是少見的好相貌,兄妹倆打小感情極好,他見找着親妹驚喜之極,正要說話,沈瑜就已經面色冷肅地開了口:“你怎麽從土地廟裏跑出來的?戊時竟還不歸家,你的名聲和我沈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沈瑜這人吧...沈蓉簡直沒法說,他原也是個溫和性子,自打沈蓉的娘去世之後對着沈蓉就轉了性,平時不是斥就是罵,對別人倒還和氣。

但要說他對自己不好也談不上,平時衣食住行從不虧待她,對外該護的時候也絕對全力護着,只是總板着一張冷臉不分青紅皂白先斥一通,沈蓉被家裏祖父母頗慣出幾分小蠻脾氣,讨好了幾回碰壁之後就再懶得伏低做小,父女倆的關系就這麽一直不冷不熱。

她原來以為他是重男輕女,但後來觀察一番發現也不是,只能歸結于兩人天生八字不合。

沈蓉聽他拿名聲不名聲說事一股火騰的就冒出來,抿了抿唇才把要怼的話咽回去,裝作怕怕的樣子縮在她老哥身後,晃着他的袖子撒嬌道:“哥,我怕。”

沈幕是個滿級妹控,聽完心都難受起來,略帶埋怨地勸沈瑜道:“爹,阿笑不是不知事的,此番耽擱肯定是有原因的,再說她今天也受了不少委屈,您不問清楚就罵她是何道理?”

沈瑜對兒子倒還算和藹,不過也沒什麽好聲氣:“她這不知好歹的性子都是你慣的!”他又深深地看了兄妹倆一眼,撐着傘直接轉身道:“回去再說。”

沈幕邊撐着傘邊安慰妹子:“爹是關心你呢,他在家等了兩個時辰沒見你來,立刻派人送信給我,自己先出來打聽,要不然我們也不能這麽快找着你。”他說完話就瞄到路盡頭的土地廟,遙遙拜了一拜才反身往回走。

沈蓉也知道沈瑜對自己不算壞,但是父女倆不知怎麽就是親近不起來。她聽完這話心裏的郁悶也散了,搖搖頭不再說話。

芙蕖縣雖然是小縣,但百姓民風不錯,雖有胡涵這樣的好色之徒,但也有不少仗義之人,平時幾個跟沈家相熟的鄰居都出來幫着找人。

沈幕一派溫雅,向着衆人團團道謝:“勞諸位費心,家妹不慎走迷了路,現在已經找着了。”

衆人都連稱不必,沈家一家三口坐上了騾車返回縣城,沈瑜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獨獨對着親女兒沒有好臉色,坐上騾車臉色還是難看,沉聲問道:“你究竟做什麽去了?”

沈蓉忍着滿腹郁悶解釋道:“我買雞子回來的時候被胡家下人跟在身後,繞了一大圈突然下了大雨,我就在土地廟暫避了一陣。”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把見到那怪人的事說出來,要是沈瑜知道她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那麽久肯定又要叨叨,不過事後倒是可以和沈幕說道說道。

沈瑜似是想說什麽,不過還是咽了回去,只是道:“那人交給我和你哥來應付,你最近出入小心着些。”他說完又難免責了句:“你當初若是小心着些,不被那姓胡的瞧見,也就沒有這些牽扯了。”

這話妹控沈幕頭一個忍不住了:“爹,您這話兒子不敢茍同,難道那姓胡的好色,反倒是阿笑的不是?旁人也有見過她相貌的,怎麽就不見別人這般糾纏不休呢?”

沈瑜沒好氣地看了兒女一眼,最終還是閉了嘴,沈蓉撇了撇嘴就坐在她哥身邊就不再說話了。

從此地回到縣城已經到了深夜了,衆人都已經倦極,沈蓉更是疲憊不堪,躺在床上卻睡的不大安穩,夢中男人的那雙眼睛時不時浮現在她腦海裏,睡一覺起來不但沒精神,反而更覺得腰酸背痛。

沈蓉紅腫着眼睛穿戴好衣裳準備出門幹活,就見沈幕皺着眉走出來跟她商量:“阿笑,我昨天去鄰縣買黃米也沒買到,今天廚下的小米已經見了底,估計也做不了幾塊黃米年糕,今天份例菜裏的點心怎麽辦?”

沈蓉一拍腦門:“把這茬給忘了。”她也着急起來,站在院裏轉了幾圈,忽然見隔壁的東南角牆邊種了顆棗樹,如今正是結果的季節,上面已經結了累累的果實,她一拍手:“咱們可以做點棗馍馍和棗糕替代年糕啊。”

說來慚愧,父女三人在富貴窩裏養出通身的富貴病來,以往只瞧那棗樹結了果實煞是可愛,還真沒想過棗子的食用價值。

沈幕笑道:“好主意,我去那晾衣竿把棗子打下來。”

沈蓉是個急性子,且運動神經發達,把裙子一撩三兩下蹿上了樹:“不用!你在樹底下給我兜着!”

沈蓉在京裏背着人也沒少幹摸魚下河的事,因着長輩溺愛大家都睜只眼閉只眼,沈幕只好無奈道:“那你小心點。”

沈蓉敷衍地哼哼兩聲,用力在樹枝上踹一腳,滿樹的棗子吧嗒吧嗒往下掉,讓人看着很有成就感,她得意洋洋地又踹一腳,這次棗樹搖的更為劇烈,十好幾個棗子直接彈跳着飛出了牆外。

這時小巷一側有個修長挺拔的身影走了過來,好巧不巧地正被棗子砸了滿頭。沈蓉雖然被養的嬌蠻了些,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坐在牆頭立刻就想道歉。

這時男人緩緩擡起頭,沈蓉怔住了。

男人星眸如珠,長睫如鳳翎,萬種言語流轉眼底,神姿高徹,宛若玉樹瑤臺,看一眼便讓人挪不開視線,竟是個人間難見的絕色。唯一古怪的是身上的衣服不大合身,讓他手腕和腳踝都露出一截來,而且樣式難看之極,幸虧他的顏值已經不用衣裳襯托了。

——最重要的是,男人的眼睛特別特別特別熟悉。

男人乍一見到她,眸光發亮,整個人好看的流光溢彩。

他沖她微微一笑:“王大錘。”

‘噗通’

沈蓉從樹上栽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蓉:作者你為什麽讓我和一個智障搭戲!

男主是真失憶假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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