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當初為了劫殺魏燕綏和他的下屬,他們帶來的數百高手只剩下兩人,兩人還都身上帶傷,如今要不是斷定他腦子不正常,兩人還真不敢貿然下手斬草除根。

千戶邊暗忖邊不動聲色地跟他套話,極是親熱地抓出一捧棗子來:“這一路上多虧你們照拂了,我們兄弟二人也沒什麽好東西能報答,這裏還剩了點上好的魯棗,你們嘗嘗看,甜着呢!”

燕綏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他雖然不記得這二人了,但是好歹腦子還在,這時候差不多可以斷定這二人是沖着自己來的了,所以他這一路也沒少跟沈蓉插科打诨裝瘋賣傻,讓兩人更覺着他真成了個傻子。

他伸手接過:“多謝。”卻沒有直接吃,正好沈蓉這時候叫他,他起身走過去:“怎麽了?”

沈蓉道:“我聽茶館掌櫃說碧波縣明天有早市,東西齊全不說,價格也比現在店面裏低上二成,咱們現在縣裏住上一晚,明天早市趕了早市再回去。”

燕綏也正好有話想問這兩個不懷好意的惡客,于是點頭道:“東家做主。”

沈蓉一開始聽他說東家兩個字暗爽,後來越聽越別扭,怎麽聽怎麽想戲谑,咳了聲道:“你能不能換個稱呼?”

燕綏一笑:“阿笑?笑笑?錘錘?還是小寶...”他見沈蓉瞪眼,才把最後一個字咽回去,輕笑一聲:“你喜歡哪個,随意挑。”

沈蓉:“...還是東家吧。”

燕綏失笑,沈蓉再一次飲恨敗北。

三人便尋了間相對便宜的客棧住下,沒想到那千戶和跛子竟也跟了過來,面色悲恸地解釋道:“我們方才回家,娘子竟然帶着孩子改嫁了,家裏也換了地方,我們,我們實不知道該去哪裏落腳...”

燕綏和沈家兄妹倆:“...”

這也太特麽狗血了吧!這回不光是燕綏,沈家兄妹倆都覺着不對了,出門在外小心總無大錯,沈蓉幹脆利落地轉身道;“那兩位就在此落腳吧,我們換個地方住了。”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他們起了疑心,兩人方才是生怕魏燕綏跑了,這才編出一個借口來,這回再不敢冒進,任由三人出了客棧,暗暗記下他們的去向,這才開了間屋子睡下。

此時天色已晚,三人也沒跑多遠就随意尋了間客棧住下了,晚上吃的照舊是涼面,沈蓉吃了兩口油賊多鹽賊少的面條實在是忍無可忍,用桌上放的茱萸油,香醋和鹽把涼面重新調了調,使得面條吃起來香酸撲鼻,三人這才扒拉着吃完一盤子。

吃飽之後三人就各自歇下了,第二天早起去趕早市,走到半路燕綏忽然蹙着眉道:“我身子不大舒服,你們先去吧,我随後跟上。”

他蹙着眉白着臉的樣子還真點病美人的架勢,沈幕不是刻薄之人,見他臉色真是不大好的樣子,便道:“那你就先回客棧歇着吧,買東西我們兩人就夠了,只是別耽誤中午返程。”

燕綏點頭答應了,沈蓉雖然看他不太順眼,但也不至于特意刻薄他,也叮囑了幾句就跟沈幕去趕早市了。

燕綏皺着眉往相反方向走回去,一直跟在身後的千戶和跛子見三人分開,暗道一聲天賜良機,毫不猶豫就追了過去,要是擱在原來他們要刺殺魏燕綏定不會如此冒失,但見他如今半瘋不癫的,就沒有那許多顧忌了。

燕綏昨日留心瞧過,客棧後面是有座後山,他知道兩人在後面跟着,就把人往後山引,兩人也沒想到路越走越偏僻,不留神竟把人給跟丢了,兩人心裏已經知道中計,但卻沒多害怕,魏燕綏是天縱之才不假,但論單打獨鬥未必是他們這些專被培養的刺客的對手,更何況他們這邊還有兩個人。

兩人對視一眼,果斷尋到一處有利地形背靠背擺開陣勢,大聲道:“既然您已經發現了,何必藏頭縮尾的,這可不是您的做派啊!”

千戶話音剛落,燕綏已經從一處山石後面繞了出來,抱胸挑了挑唇;“我正好有些事情想問二位。”

......

沈蓉正在跟沈幕往早市趕,突然一摸腰間:“哎呀,我忘拿銀錢了!”

沈幕忙問道:“不會是讓人給偷了吧?”

沈蓉仔細回想了一下,搖搖頭道:“我想起來了,不小心落在客棧裏了,我回去拿吧。”

沈幕道:“離早市開市還有一會,我陪你一道回去取吧。”

沈蓉搖了搖頭:“不用了,又不太遠,我去去就回,哥你在這兒等等我。”她說着扶了扶腦袋上的鬥笠,提着裙子就匆匆往回趕。

她住的地方在二樓,她才取了荷包準備出去,突然想到隔壁還有個病號,也不知道他現在好了沒,她走到隔壁敲了半天門,卻不見有人應答,暗道這厮不會是暈在路上了吧?

正好有小二從她身後路過,沈蓉忙問道:“這間屋裏住的另一人呢?他早上可有回來過。”

小二怔了怔才道:“沒有,沒人回來過,我也不知道另一位客觀去了哪裏。”

沈蓉正在疑惑,就聽另一位跑堂的插話道:“可是那位高高瘦瘦,長的跟神仙似的客官?”

沈蓉幹笑了聲:“是他,他去哪了你可見過?”

跑堂的道:“我方才出去倒泔水的時候在後面老遠見了,只是不敢确定是不是在店裏的客人,所以沒敢叫人。”他頓了下又不好意思地憨笑幾聲:“我們客棧地方偏,來往的客人總有幾個會迷路的,等我忙完去幫您找找?”

沈蓉頭想到燕綏那時好時壞的智商就覺着頭大,要是他沒找着路被什麽豺狼虎豹給吃了那也忒慘了,她猶豫片刻:“不勞煩這位小哥了,你給我指個方向,我先去找找看。”

跑堂的認真給她說了地方,沈蓉道過謝之後立刻去後面找人。

......

燕綏有些氣喘,輕輕吐納幾口就緩了過來,而那跛子和千戶就比較慘了,被打斷了手腳扔在一邊,兩人面色慘然地看着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燕綏漠然看着兩人:“要死有的是時候,我有話要問你們,你們若是照實答了,我就給你們個痛快。”

兩人面色灰敗,冷笑一聲不再言語,燕綏的腦海裏閃過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額頭又突突亂跳着疼了起來,他強忍着頭痛,抿了抿唇,冷聲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為何要殺我?”

他本來想直接問我是誰的,但覺着太二了而且兩人也不可能回答,于是換了個問法。他沒想到兩人先是一怔,繼而狂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冒出來了。

燕綏面色微沉,正要開口,那千戶就已經冷笑着嘶聲道:“不知道嗎?那你就腦子不清不楚地這麽過一輩子吧!”

燕綏暗道一聲不好,正要上前,千戶和跛子就齊齊咬破嘴裏的毒囊自盡了,他臉色異常難看,在原地看着兩人的屍首靜默了會兒,伸手在兩人身上搜了幾遍,确定找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了,這才深吸了口氣返身準備下山。

他才走出沒幾步,忽然聽見衣物和枝葉摩擦的輕微響聲,他假作不絕,不動聲色地往聲響發出的地方靠近,毫無預兆地探身制住那人。

燕綏攥住來人的手腕把她推抵到樹上,忽覺着手裏的觸感過分纖細柔膩了,他低頭去看,就見沈蓉一臉駭然地看着他,燕綏心裏一沉,下意識地松了松力道:“你...”

她半晌才聲音微顫地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燕綏:以後我們要成親喝交杯酒,你的兒女要管我叫父親,咱們以後還要同榻而眠,你說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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