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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蓉今天過的可以說是跌宕起伏, 已經不想再加什麽佐料了,見他答允自己, 點了點頭道:“多謝王爺, 今天時候不早了, 王爺請回吧。”

其實她是打算過幾日府裏放假之後出去請李夫人幫着說說情,再查一查沈家如今落腳的地方, 但既然燕綏應了,她也不用再等幾日了。

燕綏一直覺着沈瑜和沈幕并不能很好的保護阿笑,更何況在蜀中這地界上,兩人自己都是舉目無親, 更別提照顧女兒了, 就像當初胡涵,就連區區一個鄉紳都能逼得他們左躲右藏,所以就算找到了他們,他們也不能讓她過的更加舒坦,除了沈瑾之外, 這也是他一直若有似無地刻意遺忘這件事的原因。

他自己的至親是什麽鳥樣就不提了, 所以他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點,沈家父兄可跟他父王不一樣,他們如今再落魄,他們仍舊是沈蓉的至親, 彼此心裏都會惦念着。

當然他更擔心的是阿笑回家之後, 沈瑾會做些什麽, 所以想抓緊先把阿笑拐跑, 可惜還沒來得及拐呢,人就差不多快跑了。

更何況今天發生了非常打臉的事,他自己也差點沒把人給護住,他當時騎馬趕回王府的時候心裏都不覺一陣後怕,等她得救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衣裳都被冷汗汗濕了。

現在想想自己前幾日的自信簡直可笑,燕綏知道她此事她惱怒是非常正常的,但作為一個沒喜歡過姑娘的青年,他都不知道怎麽該表達歉意,只好順着她的話插科打诨,見她更生氣了才暗暗後悔,苦笑了聲:“阿笑你也早些休息吧。”

他似乎還有什麽想說的,微微頓了下,看見沈蓉異常難看的臉色,還是沒說出來,擡腿出門了。他出去之後沒有回東院,而是徑直去了正院。

老王爺見到他便重重冷哼了聲:“你來做什麽?還嫌今日不夠得意,你還打算弑父不成?!”

燕綏直接道:“如今漸入深秋,一到冬天,蜀地的氣候便會濕冷刺骨,兒子記得父王腿上有疾,正好姨母在半年前在渝城的山裏修了別院,兒子特地為父王借來一段日子,我知道父王憂心蜀地百姓,但我還是懇請您入山避寒,千萬莫要引發陳年舊疾,傷了自己的身子,蜀地兒子會治理好的。”

這話聽着是極漂亮的,但是仔細一想,這不就是趕人嗎?!

所以這種話他方才不能當着沈蓉的面說,一來老王爺總歸是他父親,他不能把他的體面全扒拉幹淨,二來此時只講究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也不想沈蓉覺着自己是不孝不悌。但是私底下該如何做他也并不會手軟的,哪怕那個人是自己親爹,一山不容二虎,烨王府只能有一個發號施令的,老王爺到底統轄蜀地多年,餘威仍在,這點從他的親衛敢公然違抗自己的命令就能看出來。

老王爺臉色鐵青,氣的身子亂顫:“你竟為了區區一個廚子要趕我走?!別忘了,這烨王府雖然是你的王府,也是我的地盤!除非我死,否則休想讓我踏出王府半步!”

燕綏擡眼直視着他:“父王何必總拿廚子說事呢?您當是知道我的意思。”他頓了下,又淡淡道:“若您執意留在府裏也可以,但您手下的那些人欺瞞主上,挑撥父子情分,兒子以為,這些人再留不得了,父王放心,兒子到時候會另派可靠的人手服侍您的。”

他目前等于給了老王爺兩條路,要麽搬出去別影響他,要麽等着他把他的心腹手下清個幹淨。

老王爺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他逼他退位的那一日,恨的砸了個杯盞過去:“我怎麽就生出你這個孽障來!”

燕綏側頭平靜避開:“大抵是因為沒有親娘教導吧。”

老王爺伸出去的手臂一僵,臉色突然頹敗下來,倘若阿婉還在,他們父子二人何至于此?

燕綏沒給他細想的機會,彎腰行了個禮:“趁着天氣晴好,父王早些出發吧。”他說完便旋身走了。

他若是存心想查個什麽,蜀地當真沒什麽事兒能瞞得住他的,不過一日的功夫就查到了沈家父子二人的下落,兩人寄居在沈家族人住的地方,沈家大伯沈瑾也早已到了蜀地,和父兄二人碰上了頭。

而且沈瑜昨天似乎突然病了,這回他倒是沒猶豫,直接命人借着李延之的名頭送了藥材和好大夫過去。

他聽見沈瑾的名字面色微微一沉,指尖不由得輕敲桌案,須臾才起身去見了沈蓉:“我已經查到你父兄的下落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去見他們?”他頓了下又道:“你父親突然病了,我已經命人前去診治開藥了。”

沈蓉立時有些着急:“現在能去嗎?”

燕綏抿着唇點了點頭道:“你想就可以。”

沈蓉手掌一伸:“地址呢?”

燕綏報了一串住址,見沈蓉聽的一頭霧水,不由得笑道:“正好我今日無事,我送你過去。”

沈蓉本來想拒絕的,但燕綏已經把馬車備好了,就在王府角門處停着,是一輛不大起眼的低調馬車,看來也是不想驚動太多人。她轉頭默默地瞧了燕綏一眼:“你不會半道又弄出什麽幺蛾子吧?”

瞧瞧他這個信譽度啊...燕綏心裏又給堵了一回,自己先跳上馬車,撩起車簾沖她一笑:“我跟你一道走,倘若有什麽事,我也給你當墊背的,如何?”

沈蓉抱胸打量馬車幾眼,又急着知道沈瑜的病情,猶豫片刻還是滿面狐疑地也跳上了馬車,路上又開始了‘假裝不認識這個人’的套路,撩起車簾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燕綏這幾天臉皮也歷練出來了,主動搭話道:“阿笑這回打算在家裏呆多久?”

沈蓉看他一眼,撇撇嘴道:“一個月就兩日假,奴婢還得趕回來給王爺您做飯呢。”

燕綏幹咳了聲道:“你若是願意,多待幾日也無妨。”

沈蓉道:“那可不敢,王府有王府的規矩,我要是給人揪住了錯處,又得吃一頓挂落。”

燕綏頭疼地看着她白皙的側臉:“有我在,誰會說你?”

沈蓉呵呵兩聲:“您是堂堂王爺,我可不敢讓您幫我出頭。”

燕綏狠了狠心,還是說出了那個讓他一生抗拒的名字:“那是在別人跟前,我可是你的大...錘,你還誇過我的腰細呢,這些你都忘了?”

他故意眨了眨長睫,漂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顯出幾分委屈來:“阿笑,你可不能調戲過我轉頭就忘啊,你怎麽能對我不負責呢?”

沈蓉:“...”

她現在真的覺得兩個人再也不要見面比較好,因為都掌握了彼此足夠多的黑歷史。

沈蓉心力交瘁地看了他一眼,又調開視線看着鞋面,他見她這般也就自覺轉了話題,略頓了會兒,還是決定挑明說了:“阿笑,我知道有些話你不想聽,但...你大伯這人,你當真了解嗎?”

沈蓉果然對這個話題十分反感:“總比你了解吧。”

燕綏緩緩道:“他明知道他和我...為什麽偏偏要來蜀地,而且還特地叫了你們一家也過來,你想過他究竟是為了什麽嗎?”

沈蓉挑眉斜睨他一眼:“我們沈家當初就是發跡于蜀中的,如今在旁的州府舉目無親,也沒有能投奔的地方,只有蜀地還有幾個沈家族人能收留我們了,不來蜀中還能去哪裏?”

燕綏道:“你大伯和你父親都在觀察混跡多年了,就算沒有這些親族,在別處做個幕僚門客,維持生計想必不難吧?”

沈蓉更加不悅:“你究竟想說什麽?”她臉色一沉:“你想對我大伯下手?!”

燕綏從容和她對視:“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些,你大伯如今還犯不着讓我特特出手。”

雖然他說的頗有些道理,但是沈蓉現在對他的信任感快低出地心了,于是本能地不大相信,既想問問兩人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又不知道怎麽主動開口,兩人倒是齊齊沉默下來,最怕空氣突然安靜吶。

沒馬車行了半日就到了沈瑜父子倆現在住的地方,沈蓉一下子把要問的話抛到腦後,急匆匆跳下馬車,燕綏在她身後張了張嘴,但卻沒有出聲,只對底下人吩咐道:“近日多留心些沈府,有什麽事立即向我回話。”

沈蓉急急地跑到沈宅門口,卻被家丁攔下了,幸好這時候沈幕正在送大夫出來,見到沈蓉滿面驚喜:“阿笑,可算是見到你了!”他向着左右家丁解釋道:“這是我小妹。”

沈府的家丁見是府中客人的親妹,這才放行讓她進去,沈蓉提着裙子跑進去問道:“哥,爹他怎麽樣了?怎麽突然就得病了呢?”

該不會是急她急的吧,要真是因為這個沈瑜有什麽三長兩短,她估計能恨燕綏一輩子了。

沈幕瞧着也有些憔悴,看來這些日子過的也不大如意,聽她的話不由一怔:“你也知道爹生病的消息?”他皺眉道:“前天沈家的一位族叔和爹吵了一架,這些日子本來事情就多,氣候又突然轉涼,爹一時撐不住這才病倒了的,大夫說絕對不能讓他心緒過分起伏,情緒激動,不然小病都得生生成大病。”

沈幕說完再嘆了口氣:“不過咱們和大伯都寄人籬下,如何能不受氣呢?”

沈蓉邊跟他走去看沈瑜,邊問道:“大伯也寄住在這裏?”

沈幕點了點頭,面色忽然一沉,神色凝重:“這些日子除了你失蹤讓爹憂心之外,還有件事情讓爹一直心緒不寧,諸多事情加在一起,再加上那位族叔實不是個寬厚的,昨日爹一動怒,這才病倒在床。”

沈蓉就受不了沈幕這個慢騰騰的性子,恨不得搖着他的肩膀讓他一口氣吐完:“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倒是說清楚啊!”

沈幕面色更加凝肅:“當初咱們家甫一出事,大伯就寄信過來,讓咱們趕往蜀中,兩家在蜀中碰頭,好商議商議以後家裏的日子怎麽往下過,再說兩家在一起還能互相扶持,當時咱們也沒多想便直奔蜀中過來了。”

沈蓉想到燕綏的話,心不由得提了起來:“這...有什麽問題嗎?”

沈幕沉聲道:“等到了蜀中,大伯見到我和爹極為驚愕,兩家一碰頭才知道,大伯當初的信上根本沒有提讓咱們來蜀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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