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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時沈嫣其實醒過一回, 又讓皇上給按了回去, 再醒來時,天大亮了。

可她懶懶躺在床上動彈都不想,從頭到腳的酸澀, 夜半時迷迷糊糊被抱起來沐浴過後,回來時又應承了一回,莫怪沈嫣這會兒沒精神,她實在是有些累。

回想起昨晚那些事兒,枕着被子, 沈嫣又鬧的臉頰緋紅, 她也不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了, 過去宮裏來的教養嬷嬷給她看的畫春本子, 沒有十也有五六, 可昨晚她是半分都沒使上, 初初還能迎合, 後來便由着皇上了。

沈嫣醒了一刻鐘, 還是不想動。

守在外頭的木槿聽到帷帳內有翻身的動靜,輕輕拉開一側:“娘娘醒了?”

沈嫣嗯了聲, 木槿将帷帳拉起來吊到一旁,扶了沈嫣起來, 看到娘娘衣衫下那紅印子後抿了些笑意:“紅莺在外将來請安的娘娘們都勸回去了。”

換做平時這該是請安的時辰, 勸回去了也好,她今天也沒精力應付她們。

又過了半刻鐘,沈嫣起來, 吃過了早膳後,大寶開始過來找她,沈嫣去了隔壁看過四只小貓兒,一天一個變,比昨天要靈動許多,要不了兩日就能滿地爬了。

陪了會兒大寶,沈嫣看完管房那兒送來的清冊,擡起頭時已經正午,這邊木槿正要布桌,薄香走進來禀報,說是白貴妃求見。

沈嫣一愣,讓薄香把人請進來。

白玉滢進屋行禮後,沒等開口說話,就給沈嫣跪下了。

以往沈嫣可沒受過白貴妃這樣,這一跪可奇怪的很了,沈嫣讓木槿将人扶起來:“白貴妃這是做什麽。”

白玉滢的臉色不太好。

像是熬了一宿沒睡,平日裏甚為計較的妝容,今日也單薄了許多,勉強算幹淨,從無處不透着憔悴感。

白玉滢看向皇後,語氣誠懇:“臣妾想向皇後娘娘求件事。”

“貴妃如此,所為何事?”

“說來可笑,是臣妾那不争氣的哥哥,他昨日私自闖入宮中來見臣妾,被人發現關在了管房內,今早送去了刑部,是要問審。”這麽丢臉的事,若是平日裏,給她選擇她都不會将這件事拿到皇後面前來說,可現在,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的只有皇後娘娘,她不得不來。

沈嫣沉默了一會兒道:“這件事本宮先前并不知曉,但你要知道,即便是本宮,得知此事後也是要将他拿下的,這邊的內院猶如內宮,你身為貴妃會不知道其中厲害?你哥哥也不是什麽無知之輩,豈能做出這種事來。”

白貴妃起身跪了下來,低着頭:“私闖山莊一事,臣妾不會替大哥求情,也不能抵賴,他若是因此被卸任發配,那也是他該受的,但昨天夜裏還發生了一件事,皇上的膳食中讓人動了手腳,被查出來後,那人說是受了白家大少爺指使,臣妾對天發誓,他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求皇後娘娘向皇上進言,還臣妾大哥一個公道。”

昨天夜裏,當侍衛闖入西殿,說要問詢下藥一事時,白貴妃整個人都是懵的,又說據被拿下的人交代,是白家大少爺指使人在皇上的湯藥中動手腳,并指使人在外等候,要将皇上領去西殿,白貴妃當時是真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知道大哥平日裏膽大妄為,在圍場中連皇後都想殺,可這件事,她知道不可能是大哥所為。

大哥若是真要在皇上的湯藥裏動手腳,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避暑山莊內任由他們抓捕,再者,這樣的事大哥不會不知會她一聲。

如今人被送去刑部,這麽大的罪名壓下來,敢在皇上的膳食內下藥,那就不是處置大哥一個的問題了,白貴妃知道最後父親會出面,可眼下,她恐怕是連消息都送不出去,除了皇後娘娘之外,她想不到別的辦法,只要她在皇上面前說上幾句,大哥的事至少還能有暫緩。

“皇上的膳食讓人動了手腳?”沈嫣念着她說的那句話,很快意會過來了,難怪皇上昨夜來時會那樣,再看白貴妃,以她的為人,她能屈尊到這地步,來這兒和她求情,沈嫣還真有幾分信了。

“昨天私闖避暑山莊的人是你大哥,他還在內院和管房逗留,勢必也去過膳食房,你說他不是下藥之人,叫人如何信服?”

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做的,首先就懷疑到他頭上了,再者下藥之人也指認是他,那還有什麽好辯解的,這避暑山莊內還有第二個人比他更可疑?

白玉滢緊抿着嘴,仰起頭求道:“是,大哥是有嫌疑,但這件事不會是他做的,求皇後娘娘出面,請皇上徹查此事,他私闖避暑山莊的罪是不可饒恕,但這下藥一事,大哥乃至白家承不起。”

沈嫣還記得圍場遇襲時,皇上被送回宮後,她就是那樣焦急的情緒呆在乾清宮外,那時心裏大抵是清楚遇襲的事和她大哥脫離不了幹系,有說不出口,只能忍在心裏。

刑部尚書常大人查案期間,她在華陽宮中應該是如坐針氈,後來白家從中脫出後,來請安時沈嫣見着她臉色才恢複一些,這次才來避暑山莊兩日功夫又出事了。

撇開宮裏這些不愉快,沈嫣倒是覺得,攤上這樣的大哥簡直倒黴透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得是多尋求無門才到東殿來的,她莫不是忘了,她的大哥是想要她沈嫣命的人。

這忙,沈嫣怎麽會幫。

就算是下藥一事無辜,私闖避暑山莊,圍場遇襲,這些他都不無辜。

“你既說了你大哥是冤枉的,刑部也不會亂判,一定會将此時徹查清楚,斷然不會放過真兇,所以你也不必擔心。”沈嫣讓木槿将人扶起來,給她換了杯茶,“本宮也知道再多的安撫你也無法安心,但這件事,還真不是你我能插手的,皇上素來公允,不會平白冤枉了無辜的人。”

白玉滢來時是抱着些希望的,看皇後娘娘這般态度,白玉滢心涼了半截,若是皇後都不肯出面,等父親那兒知道大哥出事,刑部那兒怕是早就判完了。

刑部是不會亂判,可之前的事呢,白玉滢心中滿是不好的預感,她甚至覺得,皇上是有意如此,圍場的事若是查出點什麽來,那對白家而言就是雪上加霜。

沈嫣也沒叫她,這般狀态,讓她在這兒多坐會兒也無妨。

沒多久白玉滢自己先起身了,朝沈嫣行了下禮:“是臣妾逾越了。”

神情沒剛剛那麽着急了,不過沈嫣瞧着,整個人的狀态都不太對。

可別做出什麽傻事來啊,沈嫣留了個心眼,讓木槿送她出去,東殿和西殿又沒差多少路。

出去後白玉滢走的是慢了些,倒是直接回了西殿,坐在那兒,失神了好一會兒。

夏堇在旁擔心的不行,求道:“娘娘,您別這樣,你說句話。”

“說什麽,我早該想到,皇後娘娘不會答應,是我一時心急沒想明白。”白玉滢口氣淡淡的,在圍場狩獵時大哥還派人在林子裏埋伏要殺皇後,她求皇後又有何用。

去東殿時她是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回來時,她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活了十七年,白玉滢頭一遭有這種無力感,明明白家還在,父親也能為這件事周旋幾分,可她就是無法将消息送出去,越是如此白玉滢就越篤定皇上清楚圍場遇襲的事。

許久之後,白玉滢眼神微閃:“将我那套新做的面飾拿來,替我更衣。”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了李福的聲音,白玉滢愣了愣,李福已經帶人進來了,身後跟着的幾個太監手裏還端着盤子,将夏堇她們都看愣了,這是要做什麽,要賞?

李福笑盈盈看着白貴妃:“白貴妃端莊得體,溫良娴舒,皇上特賞賜珊瑚一座,金镯兩副,釵飾四副,玉蘭點翠金步搖一副,黃金百兩,雲錦四匹。”

白玉滢看着盤子上那些東西,沒能緩過神來,皇上這是何意。

李福笑着提醒:“娘娘,快請領賞。”

白玉滢這才行禮:“臣妾謝皇上賞賜。”

将東西都放下後,李福掃了眼,又恭恭敬敬道了句:“皇上得知娘娘身體有恙,特命小的前來看望,皇上說,讓娘娘留在西殿好好休息幾日,山莊這兒風大,還是不要出去走動為好。”

白玉滢勉強撐住了笑意,待李福離開後,重重癱坐在了塌上,這些賞賜與她而言半分欣喜都沒有,反而像是賜了無數的刀子給她,看着都紮疼。

皇上這是要變相将她軟禁在西殿中,連出去的機會都不給,徹底斷了她和外頭的聯系。

而就這時,阜陽城內白侯府中,白侯爺正惱怒兒子失蹤的事,關在自己院裏都不得安生,嚴令不許有人放他出去,還是讓他出去了。

這時白顯瑜走了進來,微凝着神色:“父親,打聽到大哥的消息了,今早刑部的人去了令湖,回來時馬車上還關着人,路人瞧不清是什麽模樣,說是從馬車上押下好幾個人,大哥不是前天夜裏就不見了人,阜陽城裏都找遍了不見蹤影,我懷疑大哥是去了令湖。”

“你派人去刑部打探一下,我去避暑山莊一趟。”白侯爺吩咐完就出去了,白顯瑜說了聲是,垂頭時,眼神微閃。

白侯爺和白家二少爺都出門了,沒多久,白家這兒,宮裏來了人,擡了好多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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