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綠豆糕

思炳堂外的玉蘭灼灼其華,當的起一句“綽約新妝玉有輝,素娥千隊雪成圍”。于小靈出神望着,目光收回時,瞧見了崔樂苑窘迫的神色。

她暗笑了一聲,誰讓崔樂苑打腫臉充胖子,非說曾跟着父兄背過《增廣賢文》,結果窦先生當場就撚了上句,讓她接下句,她支吾地憋紅了臉,也沒對上來。

如此可真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了。

她難看不要緊,于小霏也立即冷了臉,于小靈看見她嫌棄地看了一眼崔樂苑,之後便繃了嘴,不說話。

日頭高升,總算挨到了下課。

窦先生一走,于小靈立即一改方才的神思不屬,樂呵起來。她解下腰間的香囊,拿出裏面藏着的綠豆糕,直接放進了嘴裏。

“霏表妹。”崔樂苑小心地喊了一聲于小霏,見于小霏不搭理她,倒也不惱,挨了過去。

“妹妹也知道的,我從閩南一路北上,光這一路就走了三月有餘,哪裏還得來的複習功課。所以,先生一問就……唉……”崔樂苑說着,委屈地嘟了嘴,可一雙眼睛卻緊盯着于小霏不放。

于小霏猶豫了一下:“真的?表姐當真背過?”

“自是真的,只是久不溫習,一時想不起來了。”崔樂苑連忙道,見于小霏緩和了神色,松了口氣。

“學堂明日可是開王娘子的琴課?我在家中,和幾位姐妹一道,也是學琴的。”她又挑了話頭,說起于小霏最喜愛的課業,就見于小霏來了興致。

“表姐學了幾年了?”

于小霏問道,沒等崔樂苑答她,又道:“明日表姐可要彈一曲拿手的來。”

她說着,眼光迅速掃到于小靈三人身上,似是明日就要在他們面前揚眉吐氣似的。那模樣,差點把吃着綠豆糕的于小靈噎着。

“明日怕是不行了。”崔樂苑笑着搖頭。

于小霏立即就冷了臉:“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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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靈也支着耳朵,只聽那崔樂苑笑道:“昨個夜裏聽我父親說的,讓我們明日去安親侯府拜會侯爺夫人、世子夫人,和那位日後的太子妃娘娘呢。”

此話一出,于小霏便驚地捂了嘴巴,一雙銅鈴眼睜得更大了,閃着奇異的光芒。

“太子妃娘娘?也能見到?”她問。

崔樂苑笑了:“畢竟還有一年才進宮呢,如何見不到?”

于小霏咬了咬嘴唇,一臉神往之色讓崔樂苑笑意更盛了,絮絮叨叨地說起孫家如何富貴,如何權勢滔天。

于小靈覺得沒意思,她連改朝換代都見過,還會看得上區區一個侯爵世家的起落?

她按着窦先生的意思,吃過綠豆糕,練了兩個鐘的大字,便出了思炳堂。

春風暖了,楊柳綠了,于小靈輕巧地走在日光和暖的小路上,越走越快,一不小心,拐角處跑出來一個小丫鬟,差點撞到了她身上。

于小靈定睛看了看,是正院跑腿的小丫鬟瓶兒,她一臉急色,懷裏抱着一包東西。

“二……二姑娘恕罪。”

瓶兒一看自己差點撞到了姑娘身上,連忙跪下來請罪。

于小靈無意罰她,何況她只是擦到她的胳膊而已。她揮了揮手,道了句“無妨”,擡腳要走。

瓶兒松了口氣,心想得虧自己碰上的是二姑娘,要是大姑娘,指不定讓她在這兒跪上一刻鐘。若真如此,可就耽誤了事了。

她想到這兒,連忙将懷裏的一包東西有攏了攏。

她這動作神色落到了于小靈眼睛裏,讓于小靈禁不住問道:“你拿的什麽東西?往哪去啊?”

瓶兒以為于小靈自己擡腳走了,這會地聽她一問,還吓了一跳。

她連忙回過神來,回道:“回姑娘,這是一包衣物,是幽客姐姐讓奴婢給伍管事送去的。”

“伍管事是哪個?還有,你送東西就送東西,跑那般快做甚?”于小靈問她。

瓶兒想了一下道:“回姑娘,伍管事是幽客姐姐的表姐夫。因着伍管事要出一趟遠門,說話兒就要走,幽客姐姐才囑咐奴婢緊着些過去的。”

于小靈“哦”了一聲,見瓶兒一臉急色,便擡手讓她去了。

她回到惜芙院的時候,于霆正在院子裏跑着玩,見她來了,連忙跑過來拉了她的衣襟:“姐姐抱!”

于小靈笑着将他揪巴了起來。這小身板到底還是小了些,抱着于霆這般大的小娃娃,似抱了個石頭蛋一般,累得要命。

她颠了于霆兩下,便又将他放下了,拉着他去蹴鞠。于霆在這方面,還真有些天賦,總能把球踢的又響又遠,一院子丫鬟都為他拍手叫好。

于小靈與他玩了會兒,覺得口渴了,剛想到程氏房裏找口水喝,便見程氏房裏的二等丫鬟素輝和晚微面帶笑容地,前後撩了簾子出來。

素輝還走到逢春身邊喊了她:“逢春姐姐,太太叫你呢。”

逢春應聲去了,晚微便走過來挨了素輝:“你猜猜,太太是什麽意思?”

素輝含笑斜看了她一眼:“揣着明白裝糊塗。”

晚微抿了嘴笑:“太太可屬意他二人良久了,想必逢春姐姐心裏也是有數的。”

素輝也笑道:“那是自然了……”

她話還沒說完,于霆又“暴”一腳,踢了個好球,丫鬟們又紛紛叫好,她二人便也放下話頭,拍起手來。

于一句藏兩句的話,勾得心裏癢癢,可她二人偏不說了,惹得于小靈更想知道到底所謂何事了。

她自然是要滿足自己的好奇的,于是三步兩步走到門簾處,依了門框,裝作一副看球的模樣,實則豎起耳朵,聽起話來。

這會逢春剛與程氏行了禮,程氏“嗯”了一聲,端起茶盅飲了口茶,笑看了逢春一眼,問道:“你如今也有十九了吧。”

逢春低了頭應是,又聽程氏說道:“跟了我八九年了,也該好好過一過自己的日子了。平日裏我也知道,二爺身前的半夏對你頗為上心。眼看着他也大了,該放出去做個管事了,你們的事,也是時候辦了。”

程氏話說到一半,逢春便紅了臉,這會兒落了話音,一張臉更是紅地快滴下水來,喏喏地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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