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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

除夕夜。

即便是以“春城”著稱的海城，白日裏再溫暖明媚，夜風依然冷的刺骨。

周致忍不住又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大衣下修長的一雙腿未着絲縷，燈光下顯得愈發瑩白。

周致的家鄉在北方。往年這個時候，周致都是在家裏過年，肯定是棉襖棉褲全身裝備，冷成那樣周致才不管它美不美。

今年因為家教的學生年後要中考，所以周致寒假也沒回家，應學生家人的要求繼續補課。

雖然現在到了南方，又是在臨海城市海城，但是這個季節還是挺冷的。

只是大街上的女人似乎感受不到冷暖，穿着打扮根本看不出一年四季的變換，這種天也就一條裙子搭個大衣，用好友林燕薇的話說叫美麗“凍”人。

周致十幾年來從來沒有對秋褲愛的這麽深沉過。

但是林紫薇說要“入鄉随俗”，并且對周致的秋褲進行了360度無死角的慘無人道的“褲身”攻擊。又說什麽周致天生麗質卻自棄，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弄得周致哭笑不得。

最後還是屈服于林燕薇的淫威，陪着她橫掃海城各大商場。雖然最後主要還是陪林燕薇買，周致也被迫放了不少血，可心疼了周致好一陣兒。

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周致家教的學生家境挺好的，周致今天過來補課，穿的就是林燕薇幫忙挑的一身衣服。

已經等了快半個小時了，仍然沒有一輛車經過。

周致後悔不疊，早知道的話就臉皮厚一些，讓曉寧的哥哥送一下她了。

周致現在在海城大學上大二，賀曉寧就是周致兼職做家教的學生。賀家給周致的待遇很好，所以周致對賀小寧也很上心。

賀家家境優渥，只看住在海城有名的富人區海港之夜就知道了，不提其他，光是小區一年的物業費就夠周致在家鄉買一套不錯的房了。

當然，海港之夜也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征。

在周致看來，所謂的富人區除了貴字之外就是偏，恨不得遠離凡塵俗世以彰顯自己的不一般。

不過周致也只是發發牢騷而已，因為這裏不僅出租車難打，而且司機要價還很高。然而對于出門即豪車代步的小區業主來說，這就完全不是問題了。

其實平時曉寧的家裏都會有專門的司機來接送周致，但是現在過年，司機也放假回家了，今天來的時候就是賀曉寧的哥哥接的她。

周致隐約聽到賀家有客人來訪，好像還是挺重要的客人，于是出門的時候周致也就随口瞎掰說約好了朋友待會兒來接自己。

畢竟該有的眼色還是要有的，周致深以為然。

給幾個認識的出租車司機打電話，然而出租車司機不是過年回家團圓了就是嫌海港之夜太遠。

林燕薇家倒是有車，她家就在海城本地，但是大過年的周致也不想就這麽打擾她。

沒辦法，周致只能碰碰運氣，看哪戶業主出來蹭個車也好。

誰知道運氣這麽差，周致等了都快半小時了，仍然沒有一輛車經過。

看了看手機，離約好的時間還有40多分鐘，如果不能按時趕到，免不了又要被劉姐罵一頓。

咬了咬牙，周致準備徒步過去，好歹到有人流的地方，那樣就好打車了。

最差大不了自己跑到那裏，畢竟自己以前還得過長跑冠軍，時間應該也差不多。跺了跺腳，暗自慶幸自己今天穿的鞋子鞋跟不高。

但是周致明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現實。

上大學後除了每學期一次的800米考核，周致幾乎沒怎麽鍛煉過，不一會兒就氣喘籲籲，細汗涔涔。因為出汗的緣故大衣緊緊黏在身上，鞋子也磨得腳疼，周知忍不住脫了鞋子和大衣。

回頭望了望，跑了這麽久海港之夜大門口的燈光依稀可見。

殊不知，斑駁的燈光下，勻稱的身材失去了大衣的遮掩，原本遮的嚴嚴實實的短裙由于香汗淋漓緊貼在身上，更是将女人曼妙的身姿顯露無疑。

胸前的豐滿随着喘息不斷起伏，往下略過挺翹的臀部是修長挺直的一雙腿。烏黑的秀發綁成了馬尾，額前有幾縷碎發調皮地在姣好的面容上随風起舞。

身後茫茫夜色點點星光成了背景，一紙剪影在細碎燈光下亭亭而立。恍如夜間覓食的鬼魅，妖媚而惑人；又如初入人間的精靈，美麗而不自知。

兩種矛盾的美雜糅在一塊，只讓人恨不得一眼望穿之，卻又不敢近焉。

如果是陳乘那類風流公子哥兒看到了，必會生出皆如佳人在此美色當前此類的感嘆，然後驅車上前伸出援手，也能堪堪算的上“英雄救美”。

畢竟這麽偏僻的山路上，又是在夜裏，萬一出現歹徒可就不好了。

但是偏偏今夜陳乘喝醉了，坐在駕駛座的是不知風情為何物的沈知行。

映入沈公子眼中的只是這樣一幅畫面：一個穿着暴露的女人，一手抱着大衣、一手提着鞋子，光着腳站在荒郊野外。

“呵”，沈知行看着前方，微眯了下眼。

這樣的女人，在沈公子的認知中，不是真的蠢，就是另有心思圖謀不軌。

找到陳乘的手機，打開通訊錄發了條信息，看了看車後座醉得跟死豬似的陳乘，沈知行毫不猶豫地踩了油門。

周致剛停下休息就看到一輛車，車主似乎看到了自己，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以周致被林紫薇強行灌輸的為數不多的經驗，勉強認出是輛邁巴赫，主要是那M 型車标太過明顯，周致也看不出是什麽型號的也就是了。

車牌號倒是很低調，不過很好記。

林紫薇常說美有特殊待遇，站在路上什麽都不用做自然就會有車子停下來主動伸出援手。周致雖不自認大美女吧，但是對自己的臉還是很肯定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周致不禁産生了一絲對自己美色的小驕傲。

輕咳一聲，周致正了正面色，揚起甜甜的微笑。

誰料剛準備上前，那輛老邁探照燈一打，周致一遮眼的功夫車子就絕塵而去，只剩下被噴了一身尾氣的周致怔怔的站着，本來準備打招呼的右手還尴尬地半舉在空中。

反應過來周致忍不住跳了起來對着遠去的豪車比了比中指，“萬惡的資本家，沒人性……”

周致心中舉起憤怒的小拳頭，要麽就不要停車，給人希望又讓人失望什麽的，最可惡了。

遠處的沈知行，看了看倒車鏡裏張牙舞爪的某人，輕嗤一聲，淡淡吐出幾個字：“蠢女人。”

★★★

話說在那輛邁巴赫走後不久，周致就被冷風吹的打了個噴嚏。

在低頭的那一剎那，周致才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妥。這幅“尊榮”，只能用兩字評價，狼狽。怪不得人家不載自己，周致暗忖，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醜拒”麽？

汗早已經落了，周致冷的直打寒顫，連忙穿上了大衣和鞋子，整理了下儀容。

又有一絲慶幸，還好自己不會化妝，不然妝花了的話…...當然周致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看成衣着暴露的，因為自己的裙子可是保守的遭到林紫薇的嫌棄的。

想着都這個點了時間肯定趕不上了，周致也就放棄了，慢悠悠往前走。

幸運的是，不一會兒賀曉寧的哥哥賀曉風就過來了。賀曉風很有風度，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抱歉自己沒有想周到。

周致也沒問賀曉風怎麽會出來送她，估計自己內心的那點小九九早已被人看穿，很感激賀曉風家教好沒有拆穿自己，不然一路上肯定會很尴尬。

路上幾乎沒什麽人，很快就到了海大附近的街角。因為周致在學校宿舍住，一般都不讓賀家送到海大門口。

周致可不想豪車相送遭人嫌話，傳出什麽女大學生被包養的醜聞。

由于有了賀曉風的相送，周致覺得時間不算太晚，差不多還能趕到DEMON。

遲到可比缺勤好多了。

還好海大附近出租車還是很多的，周致很快就打到了車。

★★★

等周致趕到DEMON的時候，還是遲到了十幾分鐘。并且非常不幸地被劉姐抓到了。

劉姐一看到她就冷哼一聲，“周小枝，這才多久啊你就遲到，了不起啊，不想幹就早點說”，說完一眼也不看周致，扭着腰就往休息室走了。

周致只好一路跟着賠不是，端茶倒水做小伏低狀，過了好一會兒劉姐才又開始說話。

“行了行了，來這好幾天了連句話都不會說，可沒有小梅會來事兒。”

周致看到劉姐掏出煙，馬上拿起打火機幫劉姐點火。

劉姐吸了一口煙，仰身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吐了口煙，煙圈直接打到周致的臉上。

煙霧隐隐約約，劉姐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下周致。

面前的女子不施粉黛，眉眼間還有幾分青澀，看過那麽多女人的她，自然知道周致是個活脫脫的美人胚子，就是不知道最後這朵花兒會被哪位爺采了。

紅顏禍水，不僅禍他人，更禍自己。

浸淫社會多年，各種各樣的事情她看得多了去了，也許不久，這雙眼睛就會被社會這個大染缸的浸染的不再幹淨。

看着周致微收的下颚，想起來她第一次被煙嗆的咳嗽不止的樣子。

哼，看着沒什麽脾氣，不過是謹小慎微罷了，主意大着呢。

彈了彈煙灰，不過煙并沒有熄滅，任煙霧缭繞上升。

又想到劉東的話，罷了，自己也就是當個推手，最後怎樣還是看周致自己的選擇。嘆了口氣，語氣變得和緩了些。

“這次罷了，你的活已經先讓人去頂着了。”

“多謝劉姐，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量你也不敢有下次。不過樓上缺人，你去那邊幫忙吧。”

“劉姐，”聽到這裏周致臉色一變，“我只在一樓呆過，樓上的事我也不懂，您看——”

“怎麽，今天的事要不是我擔着，你覺得昊哥能饒了你？哼，現在是我求到你跟前了是不是？”劉姐眼神淩厲地盯着周致。

“不是，只是，我來這就是幫朋友的忙，”周致反而冷靜過來，擡起頭直視劉姐，“我只是個服務員而已，分外的事我是不做的。”

被周致平靜的目光盯着，劉姐反而閃過一絲心虛，借熄煙的動作錯開了視線。

“只是普通的服務員而已，你想多了。今天真的缺人，不然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本到樓上去？”劉姐語氣略帶嘲諷，“不過有些人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該怎麽做你心裏有數。去找小雅，具體的事她會告訴你。”劉姐往後靠了靠，擺了擺手。

周致知道沒法再讨價還價，只好應下來。

“等一下”，周致出門的時候又被叫住。

“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素面朝天的過來，不會化妝就去學。讓小雅給你弄一下。”

“知道了。”周致小心地關上了門。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