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誰是誰的不單純
廖茗茗還是第一次看到祁程這樣笑,純粹又放松,極具感染力,讓人移不開目光。
但短暫的怔愣很快被那個小姑娘打斷。
初見的欣喜過後她拉着祁程的袖子往家走,一邊走一邊發出銅鈴般的笑聲。
“快走快走啊,爺爺的飯馬上就做好了。”
廖茗茗不知道怎麽有人會那麽喜歡笑,笑的停不下來,特別魔性,讓人也想跟着笑。
“這個小姑娘是前年年初我參加慈善活動時遇見的,她爸媽車禍去世後,和爺爺倆相依為命,那時候她背着一筐粉條出來賣,被誤以為是活動方召集的留守兒童帶進了隊伍裏。”
小姑娘跑的很歡,嫌棄倆人慢,便撒開袖子迫不及待地要回去給爺爺報信,風一樣地就跑下去了,祁程也不着急跟上,閑談一般和廖茗茗講起遇見她時的事。
“趕上活動方發放新年紅包,每人拿着在鏡頭下合影留念,輪到她的時候她接過來打開,一看是錢就退回去了,還說她有手有腳,不要平白掉下來的錢,給更需要的人吧,接着就頂着寒風繼續吆喝她的粉條去了,我想買都不給,說不賣不需要的人。”
說到這,祁程又笑了笑,目光放的深遠:“那時候我也不知怎麽了,非要買,她就死活不肯賣我,不小心還把粉條給灑了,賴我頭上了,也不收錢,非要我賠給她一套她看中的童話書,誰知道她居然住這麽個地方,快遞都不給送,為了守約,我只能自己來了。”
祁程說的時候廖茗茗一直很安靜,似乎只專注于腳下,但卻是聽進去了,直到祁程停歇才發言。
“看不出來啊,這小丫頭片子還挺帶勁兒的。”
“嗯,是挺帶勁兒的。”祁程在一處淺溝前停住,回身沖跟在後邊的廖茗茗伸出手,眸中帶着股安靜又耀眼的炙熱,“所以童話書舍不得一次送完,拆開來一本本地送,可能我天生就比較在意這種倔脾氣的姑娘吧。”
廖茗茗猛地就愣住了,半晌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聽起來有歧義,難道……
“我也是倔脾氣的姑娘!”
伸手,向前,卻與祁程收回的手堪堪錯過。
搖搖頭,祁程折身率先跨過淺溝,在對面站定後氣定神閑地看向她道:“你是臭脾氣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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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茗茗:“……”
果然男神是不能近距離接觸的,越接觸,想象中的美好便越幻滅……
看不出她對于這句話的情緒,祁程含着半溫半涼的招牌調子直白地問:“現在你還喜歡我嗎?”
廖茗茗剛要跟着跨過淺溝,突然聽到祁程問了這麽一句,踉跄了一步,站穩,擡頭。
他的眼神很平靜,像是在問你吃飯了嗎一樣的家常問題,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又分明還狹了些別的什麽東西,像審視,又像是玩味,讓人看不透他這樣問的目的。
不過管他什麽目的,反正也無礙她的答案。
“喜歡。”
“喜歡我什麽?”
廖茗茗回答不上來,她也不知道她喜歡他什麽,就是喜歡慣了,改不掉了,便誠實地答道:“大概只有鬼知道。”
祁程猶疑了,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看,看她清透眼眸裏有幾分玩笑的成分,又有幾分認真,最後下了定論。
“還不夠。”
認認真真地看了她一會,祁程忽然丢下這麽一句話走開,惹得廖茗茗莫名其妙。
還不夠?是說她喜歡他喜歡的還不夠?還是說她的回答還不标準?
“喂,還不夠什麽?”
廖茗茗跟上去追問,某人卻裝作聽不見,緘口不言。
*****
廖茗茗回酒店的時候已經和祁程分開了,表情有些沮喪,兩手耷拉在身體兩側,走的慢慢騰騰搖搖晃晃,傍晚的風将她半敞的衣服吹鼓,看起來活像個掉了隊的笨企鵝。
摸摸肚子,有點餓,廖茗茗卻對城市裏那些美味的食品有點提不起興致了,突然懷念起中午那小桌的山味,連帶着周圍的紅燈酒綠都變得模糊起來,像是在做夢一樣,卻有點分不清,到底之前的是夢境,還是現在的才是夢境。
或者說,這種錯覺來源于引導的那個人。
坐在酒店的自助餐廳裏,挑了一個隐蔽的角落,廖茗茗只端了一盤水果,正啃着,突然一腦袋就栽在了桌子上。
“啊……”長嘆一口氣,廖茗茗側過腦袋,把臉貼在桌面上,眼睛看着牆壁,思及和祁程分開的那一幕就好想一頭撞死。
“閑的沒事說什麽不夠還不夠的話啊,莫名其妙地讓人誤會!”廖茗茗自言自語地拿起叉子,叉了一塊蘋果,按在盤子中一頓戳,“話也不會說清楚了,光往外抖摟半截兒讓人去猜,啥破習慣,害的我理解錯誤,倍兒丢面兒!”
哐當一聲,蘋果終于經不住折騰,被戳成兩半,一半飛出盤子落在桌上,一半被廖茗茗重新叉起塞進嘴巴裏咔咔地嚼着,用力到有些吓人。
突然,她嚼着蘋果的動作停了下來,伸出手猛一拍腦門,懊惱道:“我怎麽把蔣一忘了,什麽破記性!”
因了借給那小姑娘玩兒來換取午餐的緣故,廖茗茗的手機早已沒電,便直接回了酒店房間。
蒸騰的浴室往外洩着霧氣,輕松的小調伴随着流水拍打地面,通過不透明的磨砂玻璃隐隐約約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影子。
蔣一正在洗澡,心情似乎很好。
廖茗茗也沒出聲,将自己直接放倒在酒店大床上,剛躺下就聽到枕頭旁的手機震動,來電顯示是蔣一的經紀人,廖茗茗便放着沒管。
第一遍,沒人接,第二遍,還是沒人接,于是不依不饒地又響起了第三遍。
廖茗茗跟蔣一的經紀人打過幾次交道,個人很讨厭他,是那種為了利益可以出賣自家藝人的老油子,本來想把電話給蔣一的,但是聽到洗手間裏輕松的小調又有點不忍心打擾。
按電話響起的頻率跟時長,廖茗茗猜他這麽執着地打電話來鐵定沒啥好事兒,這位老油子手底下一票藝人,大多十八線開外,蔣一在裏面算發展的很好的了,好事兒卻從沒輪到過她頭上。
想了想,廖茗茗接起了電話,還沒來得及出聲呢,就被電話那頭一通罵。
“蔣一我可警告你,圈子水那麽深,随便一個小浪花能拍死一票人,你算哪根蔥,去為廖茗茗那事兒爺出頭,也是夠不自量力,活的不耐煩了嗎?”
為她出頭?廖茗茗聽到裏面提到自己,按捺住沖動擡了擡眉毛繼續聽下去。
“這事都過去了,你再把它翻出來對你有什麽好處?廖茗茗酒吧打架的視頻裏你不是沒露臉嗎?你不說沒人知道當時你也在場!你現在要把這事兒抖出來,還想着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嗎,打拼到現在,你也就點兒乖乖女的形象可以作為吸粉的資本了。”
“這世道天生就是不公平的,廖茗茗本就一身污濘,再多擔點髒水也沒事,反正罵她的人已經那麽多了,再多一點又能怎樣,人照樣不是還紅的天天上熱搜嗎?你就不同了,人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這輩子都甭想翻身了!”
聽到這兒廖茗茗不禁冷笑了一聲,還不知道原來這厮背地裏是這麽評價她的啊,也難為每次打照面他都狗腿地上來讓自己多多幫扶幫扶,敢情在他眼裏自己就一污水回收站啊!
雖然把手機拿開了些距離,但這聲冷笑還是傳到了聽筒裏。
“哈,蔣一,你這是在嘲諷我還是嘲諷你自己?你都已經傻到親手把廖茗茗棵招財樹給推開了,還有什麽資本來嘲諷別人?你知道你手頭這部戲拍完以後已經沒通告可接了嗎,你都要喝西北風了還笑的出來?”
本來聽到這裏廖茗茗已經有些厭了,懶得搭理,這種勢力臉她見的多了,也麻木了,只是手機剛放下就聽到裏面傳出來的重要信息。
“我可警告你啊,趕緊把你錄的那些視頻給删了,你要是閑的沒事兒就找機會多接近那些投資人啊制片商啊,你去找廖茗茗酒吧打架的人證幹嘛,你費力去澄清它幹嘛?廖茗茗打架是事實,這年頭別人只看結果,沒人在意過程和原因是什麽!”
電話裏頭越說越激動,卻也不及最後一句讓人心寒。
“不過你要是不聽勸真要發我也攔不住你,大家合作這麽多年雖然不算關系好但也都相安無事吧?你就看在我沒少為你奔波的份上,發視頻之前把解約合同簽了吧,你自己不要生路也別來害我啊,攤上你這麽一個事哪個有底子的藝人願意繼續跟我,我就別想能混好了!”
聽到他後面這席話,廖茗茗握着手機的手極其用力,微微地抖,眼底是如冰的冷冽寒意:“說來說去,你這最後這一句才是重點呗?”
相比電話對面的沆瀣激言,廖茗茗顯得格外冷靜,把電話裏的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是……廖茗茗?”
廖茗茗只是輕輕地笑,笑聲裏卻沒有一丁點笑意。
“原來你以前跟我說的都是阿谀奉承,這兒才是兜簍的真話啊。”
聽到對面陣陣的倒吸冷氣,還有聽不清的低聲暗罵,廖茗茗倒是惬意地坐在床邊交疊着腿晃悠晃:“也罷,這圈子裏的人情冷暖也都是面子上的事,咱們都通透透的,我也不是那麽狹隘的人,像你說的,罵我的人那麽多,再多你一個又如何?”
“你想怎樣吧。”
按廖茗茗的脾氣,息事寧人可不是她風格,于是電話那頭的人便擦着冷汗等她的後話,就怕聽到她說把自己生路截了的意思。
意料之外地,并沒有。
“這麽着吧,你把蔣一合同的事給我搞搞好,剛才聽到的,我就全當沒聽見。”
“啊?”
“別給我裝傻,你們那野雞公司的破合同,哪個藝人解約不得給扒下來一層皮?合同好了發我工作郵箱,我先過過目,沒問題了再讓蔣一簽了發給你。”
“這……”
對面的聲音還有些猶豫,廖茗茗卻不再給他任何辯駁的機會。
“這通電話我可是錄了音了,你自個兒的前程和公司給你的那點分成,嗯?你是聰明人,自個兒掂量着辦,我可沒多少耐心跟你耗。”
說完,電話挂掉,幹脆直接地一如廖茗茗怼人不喜歡拖泥帶水的脾氣。
與此同時,浴室裏的水流聲漸止,廖茗茗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玩打地鼠。
音效聲被她開的很大,滿屋子都是哐當哐當的木槌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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