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早晨五點,董其波體內的生物鐘開始叫嚣他醒來。
微微睜眼,屋內一片漆黑,任何事物都看不清楚,只有懷裏這具溫軟的身軀才能讓他知道此時身在何處。
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此時的董歡歡還在深度睡眠當中,昨晚兩人一直戰鬥到後半夜,董其波一直不知疲倦的向她索取,可謂是酣暢淋漓,不過可把董歡歡給累壞了。
不過身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
昨晚向她求婚,她同意了,這讓董其波即激動又欣慰。
此刻身處南嶺,看來早上是不可能在跟車了,摸起放在枕頭下面的手機,董其波輕手輕腳的起身,憑着感官朝衛生間裏走去。他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董媽媽還未起,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拿起一看,竟然是兒子的電話。董媽媽看了眼還在旁邊睡的正在熟的小孫女,接聽電話時,刻意壓低了聲音。
董其波沒說太多,只說自己現在在南嶺,讓董媽媽幫着跟一趟車。董媽媽在這頭正疑惑着兒子為什麽會在南嶺?還沒問出口呢,電話裏迅速傳來了忙音提示。
這小子竟然先把電話挂了。
董媽媽是即疑惑又生氣,董爸爸被吵醒了,遂問發生了什麽事,誰知董媽媽正在氣頭上,只說了句讓他趕緊起來去跟車,就又躺下了,他都來不及問家裏的那位臭小子怎麽不跟車啊?悲催的董爸爸在家裏沒有地位,只能默默起床去了客運站,剛一出門,董爸爸就被外面的寒氣凍的抖擻了一下,被凍的直龇牙,他已在心裏罵了無數次那個混蛋兒子,臭小子,到底跑哪去了?
打完了電話,又洗了把臉,董其波就又重新躺在了床上,伸手打開床頭燈,借着亮光,他把懷裏的可人兒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知用何種語言來形容董歡歡到底長什麽樣子,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在他眼裏,無一列外不是最好的。
別看董歡歡平時沒什麽朋友,但她待人還是極好的,跟人接觸時不留心眼,對你笑時表情憨憨的,最重要的是,為人極其善良。
無論命運給她強加多少不如意,她都會用她的善良來回報這個社會。
不管生活上有多麽的困苦,永遠勇敢直前,自暴自棄從來都是她所不恥的。
總之,他越看她,越跟她接觸,就越愛她。
已經愛到不能自拔。
懷裏的人兒還光着身子,董其波怕她冷,所以更緊的擁住她,往後餘生,他都會這樣緊緊的擁抱住她,給她想要的那份安全感。
親了親她的耳朵,眼睛看到了她脖子上挂着的一根紅繩,應該是她平時經常帶的一個小物件,通過昨晚的瘋鬧,小物件已經滑落至脖子後面,紅繩勒着脖子,他怕紅繩勒着她難受,所以用手尋摸到她脖子後面,就把小物件攥到了手裏。
一看正面,董其波輕笑一聲,原來是一枚金鑲玉啊!淡綠色的玉裏鑲嵌着金觀音,不都說男帶觀音女帶佛嗎?可是她怎麽會帶觀音呢?而且為什麽他覺得這枚金鑲玉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好像他之前就有一個,跟這個一模一樣。
咣!回憶似排山倒海般湧入他的腦袋裏。然後他想起來了,當年他好像把随身攜帶多年的金鑲玉送給了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個子不高,體型偏瘦,給人的感覺總像是營養不良一樣。
想着,想着,董其波愣住,在也笑不出來了。
叔叔,好久不見……
對了叔叔,我現在有了新名字,叫歡歡,董歡歡……
等叔叔病好了,來我家吃飯吧……
這是兩人剛見面時,董歡歡對他說的話,對他來說是剛見面,可對董歡歡來說,就是重逢。
闊別了十年的重逢。
十年前的事情,董其波記得不太清了,不過依稀記得,他當年開着車去山溝溝參加了一場葬禮,靈堂裏面跪着一個小女孩,前面擺放着一個火盆,董歡歡當時在給死去的父母燒紙錢。還有一直坐在靈堂裏的董奶奶,老人的手一直撫着兒子兒媳的照片,哭的眼睛都瞎了。
董其波收斂笑容,低頭看着還在熟睡的董歡歡,臉上表情複雜難辨。
是她嗎?
懷裏的人兒是當年那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嗎?
可是他依稀記得那個小女孩似乎不叫董歡歡,而是……是……董其波想了半天。對了,他想起來了,好像叫董花花,當年初聽到這個名字時,他還差點就要笑了出來。
董其波心存僥幸的想,兩人一個叫董歡歡,一個叫董花花,不可能那麽巧合就是一個人吧?
心剛一放松,就又想起什麽來,剛初見時,她就說有了新的名字。
你為什麽要叫歡歡啊?
因為曾有一個人希望我以後的人生裏充滿歡樂,所以我才給自己起名叫歡歡。
那為什麽不叫樂樂呢?
因為樂樂像阿貓阿狗的名字啊。
董其波當時還在想,難道歡歡就不像阿貓阿狗的名字了嗎?
改了名字?
記憶就像開了閘般,随之回到了當年的那個臨別的夜晚,兩人站在小村口,身邊就是他的坐騎,董其波抱住了那個瘦小的小女孩,然後說:花花,希望你以後的人生裏充滿歡樂。
對的,這句話就是十年前他對她說的,所以她才給自己起名叫董歡歡。
今晚的董歡歡做了噩夢,夢裏的父母和奶奶大罵她,理由是不讓她跟自己的叔叔在一起,所以他才會開夜車來找她。
叔叔,叔叔……從一見面開始,她一直都叫他叔叔的。
他追她,她說:可你是我叔叔啊……
當時的董其波不甚在意,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是誰,而且他以為她的這聲叔叔是她的玩笑話,所以才會不管不顧的繼續追求她。
所有的事情一一串聯起來,思路漸漸清晰,難道懷裏的人真是十年前的董花花?
這怎麽可能?
男人的臉上出現了死灰一樣的表情,他被這個猜測吓到了。
當女兒喊她姐姐時,他還要糾正一下,可是她說,你是我叔叔,那麽你女兒叫我姐姐怎麽了?
想到這,董其波的後脊梁漸漸發涼,額頭上也滲出絲絲冷汗。
眼睛盯着這枚金鑲玉,似要在上面盯出個大窟窿來,閉上眼睛,他想确定最後一件事。手慢慢的把金鑲玉倒過來,露出玉的背面,可他不敢在睜開眼睛,怕萬一是真的,該怎麽辦?
可是現實不得不逼迫他睜開眼睛,緊接着瞳孔赫然瞪的老大,然後他就看到了讓他萬念俱灰的一個“董”字。
金鑲玉是董其波十八歲那年在廟會裏買的,而且還讓老和尚開了光,家裏是養客車的,經常在路上來回跑,所以董其波才求個金鑲玉來保佑自己出行平安。當時老和尚把金鑲玉遞給他時,還面帶微笑的說,這枚金鑲玉會讓他遇見有緣人,當時他還不信,求這個就是為了保平安,哪裏會有什麽有緣人出現啊?
可是這下他卻不得不信了,不過即使是緣,也是孽緣吧。
在這一刻,董其波才終于知道,董歡歡就是當年的那個董花花。
砰,腦袋裏炸出了無數個小星星,他此刻特想暈倒。
可是他看着懷裏的人兒,怎麽看怎麽無法和當年的那個小女孩重疊,如果真是一個人,那麽董歡歡的變化真的太大了,從小就面黃肌瘦個子矮,反觀現在呢,個子窈窕長相清秀,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兒。
董其波是真的慌了,長這麽大,還從沒有遇到像現在這麽棘手的事情,叔叔和侄女,說出去會讓人戳斷脊梁骨的,找老婆竟然找到了小侄女這裏。
董其波在心裏啐了自己一口,真他媽不是人,這和禽獸有什麽區別?
如果兩人接觸時只拉拉小手,或是親親小嘴,這都沒事,可是現下兩人已經發展了實質性的關系,這就不好辦了。況且昨晚他已經向她求婚了,而她也高興的答應了。
不知不覺,天微微放明,亮光透過窗簾透進屋子裏,瞬間亮堂起來。
董其波的眉頭一直緊鎖着,他怎麽都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這世上有那麽多的人,為什麽偏就兩人給遇上了,而且還迅速的墜入了愛河當中。
這一切都是命啊!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繼續在一起?他想,他做不到了,他過不了自己叔叔的那一關。提出分手?可他怎麽舍得她繼續傷心難過,他已經傷她一次了,這兩天好不容易給哄回來……這……董其波絕望的閉了閉眼,他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辦了。
快七點時,董歡歡悠悠轉醒,然後就看到了自己的心上緊皺眉頭的樣子,兩個人緊挨着,她還在他懷裏,即使已經知道了真相,可他始終沒有推開她。
輕笑一聲,董歡歡伸手攬上他的脖子,“想什麽呢?”她咬着他的下巴,“我的小可愛,我不是已經原諒你了嗎,你怎麽還這幅愁眉苦臉的樣子啊?”唇在他下巴上,細細密密的吻着。
此刻的早晨,空氣中逐漸變的暧昧起來。
如若是以往,他早都主動了,可是現在,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她叔叔,心裏就充滿了罪惡感。天啊,他都幹了些什麽?
跟自己的侄女在一起,簡直是罪孽深重。
董其波的全身都是僵硬的,根本就不敢亂動,眼睛看着她,她還在吻着他的下巴。兩天沒刮胡子,有點胡茬冒了出來,可董歡歡并不在意,他還曾用這胡茬紮過她呢。那時兩人還沒在一起,董其波第一次留宿在她那裏,夜晚的時候,他不僅看到了她美妙的身軀,還吻到了兩片溫軟的唇瓣。
董其波極近溫柔的吻着她,她退縮,可他想要把握住這難得的機會,并步步緊逼,最終贏得了美人歸。
自此,董其波才真正的嘗到了愛情的滋味,那是甜的。
當時的吻是熱的,人是美妙的。
可是這一刻,他再也美妙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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