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烤乳豬

“嗯,我看這姑娘也不錯,就是不知道傻乎乎的皇上喜不喜歡。”寧國公夫人沉吟道。

魯國公夫人噗嗤一聲笑,“哎呀,你沒看皇上跟她眉目傳情嘛,看來是喜歡的不得了呢。”

一衆诰命夫人趕緊望去,只見君臨正和花眉隔着空氣大眼瞪小眼,那架勢,電光火石噼裏啪啦,滿滿乳豬烤焦味。

“是啊,看起來很是恩愛呢。”

“皇上得了這麽一位祥瑞皇後,将來大齊定是福祚綿長國事昌隆。”

太後點點頭,很是心滿意足,君臨耳風聽得,炭精這等表現七大姑八大姨都能說好,頓時無語了,黑着一張臉,冷不丁又是中了一粒花生米。

一瞥,見元昔正和伯子期起了争執,伯子期好生勸她,“郡主,飲酒傷身,還是少喝為妙。”

君臨手心冒着冷汗,別人不知,元昔其實是喝酒一杯倒,逢酒必醉,故他席間命小喜公公給她備的是醴泉果釀,可她這麽被伯子期一激......

果不其然,元昔一聲吼,大殿抖三抖,“給姐上千日醉!”

滿殿王宮一聽此豪言壯語,皆是大為驚嘆稱奇,唯有君臨和蘭染不約而同哀怨地對了對眼色,別人不知道元昔酒量,自家師兄弟難道還沒個數麽。

衆目睽睽之下,君臨頗為為難,終是一拂袖,示意禮官贊詞,小喜公公一聲喊,“獻酒!”衆人山呼萬歲,起身作揖拜受,飨宴王侯,酬酢相禮。

君臨作為天子,落拓起身舉樽向元昔進酒,一為獻,全場行禮還敬,一為酢,而後君臨自飲,勸賓客飲酒,一為酬。

反複經歷九獻之後,儀式方得終始。

衆人落座,元昔慢悠悠舉起高樽,第一口喝下差點沒噴出來,眼神淩厲地斜向君臨,這丫是酒?還千日醉呢,拿果漿掉包糊弄她真以為嘗不出來。

一旁的伯子期察覺她神色不對,視線掃向那明晃晃的淡黃色酒水,一眼便看出李代桃僵,嘴角不覺帶了笑。

“你笑什麽笑!”元昔忿忿,把高樽推了,且了一聲神情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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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千日醉不同尋常,真乃佳釀。”伯子期緩緩道,眉眼溫柔,不遠處的寧國公世子聽了,痞氣十足地問詢道,“子期,中山國擅釀美酒,你對名酒又一向造詣深厚,可知這千日醉有何淵源?”

“造詣談不上,子期只是略懂一二罷了。”伯子期謙遜一笑,舉殿之人皆是好奇恭聽,只聽他聲音朗潤,不疾不徐,“《搜神記》記載,傳說狄希會釀造一種叫千日酒的佳釀,飲之者宿醉千日之久,可謂一杯醉三年,這便是千日醉的由來。”

“哦呀呀,子期果然修養深厚,僅次于我。”寧國公世子呱唧呱唧掌聲鼓勵,附帶吹捧自己一番,一旁的魯國公世子不屑怼他,“看來寧國公世子自視甚高啊,那你可知這席上的炮豚緣由為何?”

“介不就是烤乳豬嘛。”花眉啃得正歡,沒想到一個烤乳豬都能引發一場高談闊論,不由停下了油膩的小手。

寧國公世子撇撇嘴,“若論吃,本公子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這炮豚可是選取上等小豬,肚中塞滿紅棗香料,用蘆葦裹好,外塗紅泥,用大火炙烤,待外泥烤幹脫落,再撥開泥層,去皮肉薄膜,用米粉糊刷,放入油鍋內烹炸,至金黃色澤再起鍋加香料,最後用文火炖上三天三夜,佐以清醋,實乃人間美味。”

哇,介簡直就是藝術啊,花眉突然覺得就這麽囫囵吃了有些可惜,但又停不住嘴,于是乎就邊吃邊聽着那邊公子哥們瞎叨叨賣弄文采,權當學文化補償了,嚼得津津有味。

蘭染掰了個烤豬腳,細嚼慢咽哼哼唧唧道,“炮豚乃周代八珍之一,子曰‘食不厭精,脍不厭細。’,果然皇宮的禦廚手藝純熟,這炮豚真是爐火純青人間致味。”

花眉吧唧吧唧只管吃,懶得搭理他,卻見蘭染叨叨叨忽然不語了,視線直勾勾望向對面去,

緣是元昔和伯子期又是起了沖突。

元昔一聲冷哼,嗤之以鼻道,“所謂君子遠庖廚,你懂得倒還真不少。”

伯子期謙遜一笑,“是子期逾矩了,子期自罰三杯。”而後舉起罰酒禮器經程,拂袖豪飲,三杯穿肝瀝膽而過,霎時面有紅暈。

元昔好勝,把這看作是赤裸裸的挑釁,也舉樽猛灌,雖說喝的是果漿,喝多了卻也覺出幾分酒味來,伯子期溫和勸她,“還是少喝些吧。”

“你就是故意的,來啊,battle啊,誰怕誰!”元昔有了幾分醉意,堵着氣悶頭灌酒,一掌拍在伯子期案前,“喝,不喝你就是看不起我。”

伯子期默默舉樽,無奈飲下,風平浪靜一臉的波瀾不驚,元昔有些發愣,揪着他衣領低頭檢查,“你喝的是不是假酒?怎麽你不醉呢......”

伯子期偷偷将她的果漿換成清水,元昔一個眼風殺過,啪叽糊他手上,如玉大手立馬現出一個紅印子,兩人正是一冷一熱争執着,忽聞銀鈴清脆,絲竹環繞,禮樂起,殿內現出數位教坊舞女,皆是珠圍翠繞,翩翩起舞,頓時一衆子弟看呆了眼。

舞女娉娉婷婷,鼓瑟鳴蕭,一派裙釵簇擁中現出一個旖旎身影,薛妃肩披帛,長裙曳地,抛珠滾玉,眸光潋滟,顧盼生姿,水袖起,軟腰動,一舞獨絕掌聲不息。

“薛妃參見陛下。”舞終,薛妃款款行禮,眼神帶電勾着君臨,君臨一揚手,“舞跳得不錯,賜座。”

小喜公公趕緊邀着薛妃坐在側位上,太後笑着拍拍她的手,“你這孩子,幾日不見舞姿愈發精進了。”

“哪裏呢,臣妾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聽聞太後昔年一舞傾城,先帝特召樂聖顧夜闌入宮鼓琴伴奏,可見太後之舞方為絕世。”薛妃溫婉一笑,太後被捧得樂呵呵,“你呀,這孩子真會講話。”

君臨在一旁聽得耳朵發酸,果然,女人就是愛聽奉承,連太後都不能例外,偏偏炭精嘴笨的出奇——哦,不,啃起東西來倒是分外伶俐,君臨狠狠蹬着正和婉嫔啃雞腿的花眉,心裏不由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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