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花眉的求學路

拂曉天光晴明，花眉躺在被窩睡得正香，忽然覺出有一只手在搓着自己的臉，伴随着君臨的低沉嗓音，“炭精，快起來上學去，書包都給你備好了。”

她翻了個身，把被子蒙上，賴床這門技術博大精深，秉着自強不息的精神，花眉俨然已經把它發揮到極致。

君臨嘴角吟着冷笑，哼，他早就預料到會有此情況，雖然被炭精一只手揪着耳朵卻依舊不慌不忙，鎮定自如道，“朕給你找了個伴，讓西西來叫你上學，你倆一塊去上課。”

花眉一下子就懵了，西西......萬萬沒想到君臨竟然有此一手，還不等她氣得掀被子，門外樂彌甜甜的聲音便響起，“花姐姐，你起床了嗎？我們一塊去上課吧。”

君臨老賊，蒜你狠。

花眉咬牙切齒地麻溜穿好衣服，靸着鞋叼着書包帶子一通折騰，君臨她書包給她勒脖子上，往她嘴裏塞了個包子，花眉鼓着腮幫子開門，乍一看門外樂彌老老實實站着，正眨眼懵懂地看着他們。

“西——哦，樂彌啊，花姐姐就交給你了，你可要把她帶到學堂裏去。”君臨道貌岸然道，樂彌點點頭，“曉得了。”

他要摸摸樂彌腦袋，還沒碰着，覺出不遠處森寒的冷意來，一瞥眼，見宋辭間亦從此經過，踏着滿地的楓葉沖樂彌招手，“樂彌，莫要遲到了。”

“哦，花姐姐我們快走吧。”樂彌挽着花眉胳膊便走，花眉暈乎乎地随她牽着領路，一路上不知東西南北，君臨看着二人相仿的背影，嘴角不禁浮現一抹笑意。

樂彌領着樂彌進學堂，甫一進門便被門檻絆了下，轟隆一聲倒在地上，臉着地掙紮着爬起來，案前的鳳栖梧笑眯眯的，故作驚訝，“哎，小花才第一天上學便行如此大禮，讓為師甚是欣慰。”

花眉一摔徹底摔醒了，精神不濟地站起來，随着樂彌坐到座位上，把書本攤開，而後杵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着瞌睡，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熬夜上課覺不夠啊。

蘭染披着長衫徐徐從講堂前經過時，正巧聽到裏面傳來的喧嘩聲，他腳下的花齒木屐停住了，狐貍眼飛揚着隔着窗柩瞄了一眼，神采飛逸。

講堂內口哨聲噓聲一時如湯沸起，一個蒼老年邁的聲音盡是顫抖，蘭染長眉一挑，聽這聲，講課的應是二師公。

他側耳傾聽着，一雙眼美得出神入化。

二師公站在講堂前，手中捏着戒尺，聲音震耳欲聾，點着花眉問道，“為師問你，垂死病中驚坐起，後一句是什麽？”

花眉扭扭捏捏站起身來，剛才一不小心被他抓包了，這個老夫子看樣子可不像早課的鳳栖梧那般好講話，兇巴巴的，又是十分嚴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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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眉毛一吹一瞪，簡直是她數學老師轉世啊！

“無人知是荔枝來？”她含含糊糊的，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嗤笑聲迂回響起，卻又轉瞬被花眉一嗓子壓下，她撓着頭看了眼書本，“夜深還過女牆來？”似是搜腸刮肚了好一陣。

話音剛落頓時哄笑一堂，二師公氣得搖頭發怒，“将逝之人，竟如你一般貪吃又翻牆！”

眼見二師公氣急敗壞的訓斥聲，花眉也焦急了，急吼吼斷言道，“我知道了，是笑問客從何處來！”

講堂內一片沉默，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花眉見二師公已經咆燥得要動手了，那戒尺都被掰斷了，趕緊喲呵一聲，選擇自絕經脈，“我去罰站！”

她趕緊逃到屋外，滿臉抑郁噫籲嚱，讓自己背詩，這不趕鴨子上架呢麽，這自己學的費力，老師教的也生氣，幹嘛非要找這麽不開心呢，哎，這就是人生啊。

她正耷拉着腦袋思索人生，不巧，正撞到一個人的肩膀，腦袋差點要開瓢，一擡眼，蘭染正立在她身前，眉眼帶笑。

花眉捂着腦袋，頓時龇牙咧嘴的，沒好氣道，“看什麽看啊，沒見過背不過書的啊。”說着一臉抑郁，忿忿不平的。

“哎，別誤會嘛，師兄料到你肯定會被罰站，這不，來讓我給你送件風衣遮風擋雨。”蘭染調侃道，發絲随風飛揚，陽光在青絲間隙光舞變換，一時竟有些晃眼。

“那衣服呢？”花眉抖抖肩，冷風吹來，竟有些寒意。

蘭染彈了彈自己身上的折枝紋披風，嗳喲連聲，“我不比花姑娘虎背熊腰，可憐本公子弱不禁風，只好先暫借一下，來，花姑娘既然執意要我奉還，我便給花姑娘披上。”說着一挑長指要解開。

花眉白眼翻得蕩氣回腸，可歌可泣，她真的真的一輩子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你自己披着吧，我抗凍。”花眉哼了一聲，倚在闌幹上曬太陽，卻被他拍了下手背，一聲譏诮，“喲，作伴的來了。”

樂彌耷拉着腦袋抱着書從屋內走出來，見花眉和蘭染正看着自己，頓時不好意思拿書擋着臉，嘟囔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花眉大大咧咧的給她讓位，“來來來，這裏暖和，還能曬太陽呢，不就是罰站嘛，沒啥不好意思的，你一發呆它就過去了。”

樂彌曬在太陽光裏，讷讷道，“可是我二發呆它好像也過不去的。”

“......”花眉愣住了，她從沒想過發呆還是個量詞，是她才疏學淺了。

樂彌滿臉的懊惱，嘆了口氣，“我上課不該走神的。”

花眉安慰她，“世人皆醉唯我獨醒，走神多麽美妙啊，這個不是你自己能抑制的，話說你都想啥了啊？”

樂彌努努嘴，仍舊滿臉的困惑不解，郁郁道，“我自己很茫然。”

“哦？哪裏茫然？”蘭染勾唇，“來讓師兄開導你一下。”

樂彌想了好一會才組織好語言，“就是大腦很茫然。我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我們的大腦構造真的很奇特，精密完美，但是我在想這一點的時候好像也是大腦做出的評論，所以就覺得大腦好自大，但是一想這一點也是大腦想的，就覺得大腦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然後大腦究竟是好自大呢還是有自知之明呢？然後我就很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