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灼燒

紀闵藍落荒而逃,他顧不上孟笙,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忍不住當場發瘋。

這不是他要的重逢。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紀闵藍絕對不會靠近這座島,千裏迢迢來見這個人。

他恨周正,這個人親手把他編織五年的夢打碎了。

紀闵藍把自己關在房間,藏進被窩。須臾,枕頭漸漸被淚水暈濕。

沒過多久,孟笙就上來敲門,“小魚,還好嗎?開門,吃點東西。”

紀闵藍沒動,他沒力氣說話,也不想見任何人,祈盼孟笙趕快離開。

“紀小魚!不想開門說句話,別讓我擔心!”

随着話落,紀闵藍的手機響了,是孟笙打來的電話。

紀闵藍吸吸鼻子,挂斷,随後打開微信,找到孟笙的聊天界面:我沒事,只是困了。

孟笙:你胃不好,吃點東西再睡。

孟笙:我放在門口,你自己出來拿,聽見沒有?

紀闵藍:我不餓。

房門又被敲響,孟笙氣急敗壞道:“不餓也得吃!為了一個男人至于麽!給老娘開門,不然一直敲,看你怎麽睡,快點!”

是啊,就為了一個男人,至于這麽哭哭啼啼的麽?

紀闵藍也不想這樣,他厭惡這麽不争氣的自己,可是......真的太難受了,胃部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有無數根針在身體裏任意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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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闵藍打字的手開始發顫:知道了,你先回去。

門口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聽到孟笙說:“飯我挂在門把手上的,自己出來拿。我下午約了模特拍照,可能會忙到很晚,你休息好了自己玩兒啊,別忘了吃飯,聽到沒?”

紀闵藍:嗯。

隐約聽到隔壁的關門聲,紀闵藍在枕頭上蹭幹臉上的水跡,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手腳有些發軟。他拖着腳步開門,取下孟笙留下的飯盒。

拿進來直接扔到桌上,紀闵藍又重新倒回床上,把手機關機,再次鑽進被子裏,閉上酸澀的眼。

他不着邊際的想,如果有時光機就好了。

他想回到五年前,周正還把他捧在手心當寶貝的時候。他會努力克制自己的壞脾氣,聽周正的話,不作不鬧,不把分手挂嘴邊,去用心學習怎麽愛一個人。

等孟笙發現不對,已經是晚上十點。

今天約的模特是個新人,條件很好,但經驗不足,最開始拍出來的效果不盡人意,磨了很久,等她忙完回到民宿,才發現紀闵藍手機關機,怎麽敲門都沒人應。

察覺異常,孟笙火速打開自己的房門,把單反扔下,飛奔下樓。

幾分鐘的功夫,前臺已經換了人,周正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一想到紀闵藍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在屋裏不知死活,孟笙就對他沒好臉色,急切道:“幫忙開一下302的房門。”

周正睜眼,打開電腦查了一下,在紀闵藍三個字上停留一瞬,“怎麽?”

“聯系不上人,我怕出事,能不能快點!”

周正打開左手邊的抽屜,找到302的房卡,遞給孟笙,沒什麽情緒地說:“用完了記得還。”

孟笙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陌生。

在她看來,就算倆人分手了,好歹也是認識的人,不管紀闵藍現在什麽情況,出于人道主義,都該跟她上去看一看。

作為紀闵藍的朋友,她為對方五年來的惦念感到不值。

孟笙接過房卡,馬不停蹄回到三樓,刷卡進屋,房間沒有開燈,漆黑一片。

“小魚!小魚你在嗎?”

孟笙把燈打開,走進裏屋,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未拆封的飯盒,還沒來得及生氣,就聽到床上傳來一道急促粗重的呼吸聲,随着靠近逐漸放大。

孟笙的心提到嗓子眼,幾步沖到床前,一把掀開礙事的被子。

只見紀闵藍蜷縮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嘴唇發白,掌心交疊捂住胃部,呼出的氣又沉又燙,頭發和衣褲被汗水浸濕,濕乎乎的粘在身上。

孟笙知道紀闵藍胃不好,但不知道疼起來會這麽嚴重,她一下就慌了,手搭在他肩膀上,不敢用力地輕晃,“小魚,還好嗎?!別吓我......”

就在孟笙手忙腳亂掏出手機準備打120的時候,門口傳來動靜,她回頭,看見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周正大步走到床邊,看了眼紀闵藍的狀态,轉頭遞給孟笙一把車鑰匙,有條不紊道:“車停在門口,紅色吉普。你先下去,我給他換身幹淨衣服。”

“好,好。謝謝。”聽見他這麽說,孟笙一下安心不少,擔心地看了眼紀闵藍,接過鑰匙出去了。

周正不再耽擱,坐到床上,把病糊塗的紀闵藍扶起來,伸手解他的襯衫扣子。為了趕時間,動作不算輕柔,脫完直接用被單擦幹他身上的汗,換上一身易穿脫的衣褲。

周正毫不費勁地把人橫抱起來,大步往門外走。懷裏的人輕得像一團雲,似乎只要來一陣風就會飄走。

一番折騰,紀闵藍睫毛顫了顫,沉重地眼皮緩慢地掀開一條縫。視線模糊,嗅覺變得靈敏,他聞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無端讓他心安。

紀闵藍看着眼前時隐時現的喉結,雙臂動了動,攀上男人的肩頸,無力地交疊在一起,汗濕的臉緊跟着貼了上去,喃喃确認:“......周正?”

周正單手抱緊紀闵藍的腿窩,騰出的那只手按下電梯,沒應聲。

沒得到回應,紀闵藍不安地收緊手臂,不停喚道:“周正,周正......”

周正眉頭緊皺,像是被纏得不耐煩了,喉結滾動,敷衍地蹦出一個字:“嗯。”

紀闵藍無意識抽氣,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好疼......”

随着話落,周正頸側一熱,兩滴帶着熱度的水珠滑下,順着凸起的鎖骨,一路灼燒到胸口。

島上只有一家衛生院。

紀闵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單人病床上,左手插着吊針正在輸液,孟笙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打盹,沒看到周正的身影。

紀闵藍失落地收回視線,又是夢啊......

胃疼緩解不少,紀闵藍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麽時候,可能是水輸多了,這會兒只想上廁所。

紀闵藍費勁地從床上坐起來,擡頭望着吊瓶犯愁。

孟笙心裏一直惦記,沒睡死,聽到動靜就睜開眼睛,見紀闵藍醒了,松了口氣,随後張口就罵:“讓你不吃飯,讓你不吃飯!疼死你活該!”

要不是看他還病着,孟笙真想抽他一頓,這條不聽話的臭魚!

紀闵藍沒力氣反駁,恹恹道:“別罵了,先扶我去衛生間。”

“憋死你得了。”嘴上這麽說着,孟笙還是站了起來,取下挂在架子上的吊瓶,高高舉起,另一只手挽上紀闵藍的胳膊,扶着他下床。

紀闵藍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下午穿的那套。

紀闵藍穿鞋地動作頓住,單手捂住胸口,一臉驚恐地望着孟笙:“你......你給我換的衣服?”

“想得美!”孟笙白他一眼,“你前男友換的。”

紀闵藍瞳孔逐漸放大,正想問,就聽到門口傳來兩下短促地敲門聲,轉頭一看,就見周正提着一個保溫桶,緩步走了進來。

孟笙眼睛一轉,對周正說:“回來得正好,紀小魚要上廁所,拜托你幫個忙。”

衛生院條件一般,病房并沒有單獨修建衛生間,每層只有一個公共衛生間,男女是分開的。

幸好周正回來得及時,不然孟笙也只能送他到門口。

周正把保溫桶放在桌上,接過孟笙手裏的吊瓶,沒碰紀闵藍,他問:“自己能走嗎?”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麽,前不久還不顧本人意願公主抱,現在連扶一把都不樂意!

紀闵藍穿上鞋站起來,踮起腳一把搶走吊瓶,有氣無力沖周正吼道:“用不着你!”

說罷就氣勢洶洶地往門外沖,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找人幹架。

“狗脾氣。”孟笙無奈嘆氣,見周正站着不動,催促道,“你還是跟着去看看吧,我怕他連廁所在哪兒都找不到。”

周正走出病房,果然看到紀闵藍走的另外一邊。

他幾步跟上去,說:“走反了。”

紀闵藍:“......”

紀闵藍頓覺丢臉,走也不是,掉頭也不是,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

周正一手拿走被紀闵藍搶過去的吊瓶,一手攬住紀闵藍的肩,怕他不知分寸反抗,胳膊用了點勁兒,半帶強迫地提起人轉身,往衛生間的方向走。

清醒時陷入男人的懷抱,紀闵藍渾身豎起的刺一下就收了起來,腳步下意識跟随,側頭愣怔地看着周正。因為身高差的緣故,視線只能落在他下颌到喉結的位置。

紀闵藍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手癢。

他有一個連周正都不知道的小秘密——他很喜歡周正的喉結,凸起,堅硬,性感。

每次周正抱着他做愛,情動難耐的時候,他總是會無意識貼上去,臉蛋蹭一下,鼻尖碰一下,再然後是嘴巴,情難自禁地含它、舔它、咬它。

等倆人回來,孟笙發現紀闵藍的狀态很不對勁。

出去前還一副蒼白虛弱的模樣,回來後居然面色紅潤、眼神飄忽,周正讓他喝粥也乖乖聽話,一點沒鬧脾氣。

孟笙架起二郎腿看戲,紀小魚這家夥,出息了啊,這才出去幾分鐘就進展神速,沒浪費姐姐給他争取的機會。

長時間未進食,再加上輸液的緣故,其實紀闵藍沒什麽胃口,但周正把保溫桶打開遞給他的時候,他還是伸手接了。

紀闵藍吃了兩口沒滋沒味的白粥,突然擡頭問道:“周正,我的面條呢?”

周正似乎有點意外,愣了一瞬,才說:“我吃了。”

紀闵藍追問:“兩碗都吃了?”

周正“嗯”了一聲,“不能浪費。”

說罷,周正看了眼吊瓶,馬上見底,起身把按鈕關掉,出門去叫護士。

紀闵藍盯着周正遠去的背影,眼神篤定,搖頭晃腦地哼起歌來。

孟笙嫌棄地“啧啧”兩聲,小嘴都快翹到天邊去了,沒眼看啊沒眼看。

淩晨一點,三人離開衛生院。

周正驅車帶他們回到民宿,酷帥騷氣的紅色吉普停穩,孟笙率先下車,擺擺手潇灑走人。

紀闵藍穩穩坐在副駕上,腿間放着一袋藥。他偏頭,對駕駛座上的男人說:“周正,我們談談。”

周正拒絕了紀闵藍的談話,理由是現在很晚了,他明天要上早班。

紀闵藍一聽,剛收斂沒多久的脾氣又噌噌噌往上冒,正要發作,就聽到那人說:“紀闵藍,我很累。”

周正閉眼靠在椅背上,紀闵藍借着微弱的路燈,捕捉到他臉上明顯的倦意。

如果放在以前,紀闵藍才不會管周正累不累,永遠任性自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不在意周正的想法。

但五年過去,紀闵藍已經長大了,學會了讓步:“好吧,白天也行。”

周正睜開眼睛看他,陳述道:“我白天會很忙。”

紀闵藍一聽這話又不高興了,“忙到連跟我說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周正沉默片刻,應下:“下班再說。”

“那你來找我。”紀闵藍說,“我在房間等你。”

周正看了他一眼,開門下車。

“喂!”紀闵藍嚷嚷,“你聽到沒有?”

周正繞過來打開副駕的門,“下車。”

“我不,”紀闵藍坐着不動,“你還沒答應我。”

周正深吸一口氣,說:“我耳朵沒聾。”

“你不說話我怎麽知道你聽沒聽見。”紀闵藍小聲念叨,挪動屁股,雙腳踩地,胳膊擡起來,理所當然地說,“腿軟,抱我。”

周正冷聲道:“紀闵藍,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沒義務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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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章字數好多,發得我心痛。

我是土狗,就愛這種劇情,晚安??

ps:看到這如有不适,請及時棄文止損哦~因為希望所有人看文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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