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他會死的

這些算命蔔卦向來就是似是而非的東西，接受了科學教育的紀晨淩更是對此不屑一顧。

他本意是要來給予西珺瑤安慰，沒曾想卻得到了這麽一個回應。

比傻子強多了……怎麽聽都不像是誇獎。

而西珺瑤說完卻也不再管他，繼續扭過頭去觀賞玻璃窗外的景色，神色一改剛才的急切，這回卻是悠哉得很。

屋內被徹底無視的衆人紛紛對她投去鄙夷輕蔑的目光，遂也不再針鋒相對。

午間十二點，日上中天，盛夏的熱浪席卷着城市街道各個角落，人們都紛紛躲進了空調房裏吃飯休息，而環珠酒店後門處，卻是陸陸續續走出十幾號人，身上布衣大褂，長衫兜帽，一個個仙風道骨，含笑淡定地往倉庫的方向走。

走在最後邊的少年撐着一把遮陽傘，将身側的少女護在傘下，那少女嘴角挂笑，步履從容。

紀中通趕在這個時候回來，等在門口處，身上的西裝已經被汗水打濕。

“各位大師來了，有什麽要求盡管說，我會立刻命人去辦。”瞧見一行人過來，紀中通快步走過來，親和的臉上帶着幾分崇敬。

“可有人在此期間進去過？”資歷最長的齊老捋着胡須，聲音慢慢悠悠地問着。

“沒有，從昨晚上開始就全面封閉。”紀中通答得很肯定。

齊老滿意地點頭，有些故意賣弄地笑道：“不錯，這陰煞之物在深夜齊聚，常人萬萬不能靠近，而午時是陽氣最盛的時間，陰氣無法聚集，也是他們力量最弱的時候。”

身後的其他人都默不作聲地撇了撇嘴角，末了，幾人中唯一的尼姑上前，将手裏頭的煙灰沿着倉庫牆角細細撒了一圈。

“聽說這是出馬仙，會什麽鬼上身，借用神力消除災禍，類似于古代的巫女，在這一片挺出名的。”紀晨淩一邊看一邊給少女解釋，生意場上的人多信奉鬼神，耳讀目染，他也有幾分了解。

“你說，這人是靈山十巫的後代？”西珺瑤挑了挑眉，面上仍舊是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紀晨淩一愣，随即搖頭，“我不懂什麽靈山十巫，不過我看，這些八CD是裝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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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低了聲音，只有西珺瑤可以聽見這一句，後者揚眉，輕語道：“嗯，确實是裝神弄鬼。”

兩人的交談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随後倉庫門打開，一行人魚貫而入。

“晨淩，你就不要進去了，先回酒店，安排好飯菜。”紀中通攔住兒子不讓進，眉宇間多了幾分嚴肅。

紀晨淩知道自己昨天被附身一事惹得對方擔心，倒是沒有堅持，他下意識看向身側的少女，卻見後者已然跨步進了倉庫，頭也不回。

“小沒良心的。”紀晨淩嘀咕了一句，轉身大步離開。

而倉庫內此時燈火通明，空曠的地面上擺放着一口口箱子，上面蓋着畫滿符咒的白布，看不見裏邊的內容，明明開空調，大夏天裏溫度卻很低，猛的一進來，讓人忍不住渾身打哆嗦。

“怎麽這麽冷？”紀中通走到西珺瑤的身邊，有些擔心地看着她，“珺瑤，你冷不冷？”

後者搖頭，一臉惬意，“不會，挺涼快的。”她也不喜歡太陽暴曬的熱度，現在這樣正好。

“無知小兒。”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道粗啞的聲音，伴随着幾聲咳嗽，惹得大家夥的視線都轉移了過去。

只見是那個帶着黑色小眼鏡的瞎子駝着背，一手拿着龜殼，一手正摸着桌案前的三枚銅錢，嘴裏念念有詞，“陰出地煞，山水兩絕，大事不妙啊，這裏的東西，恐怕不是人力可驅逐的。”

“沒錯，陰氣這麽重，這邪物怕是不好對付，且讓我來會會。”瞎子還在搖頭晃腦，另一頭的齊老已經乘勢而上，從自己的布袋子裏拿出五枚銅錢，刷地一下扔出去，正好固定在箱子的四周。而後便見着他雙手捏出一個蓮花寶座的樣式，口中念念有詞。

“老東西……”一旁的程奇見風頭被搶，也只能站在一邊低聲咒罵。

他們行走江湖，很多時候打的是心理戰，将人的恐懼心裏放到最大化，然後出手，事半功倍。而所謂的亡靈鬼怪，一半是心理作祟，一半是有人做局。

在程奇看來，紀中通弄回來這批東西連接出事，其一是東西來路不正，沾了點晦氣，其二是湊巧這陣子時運不濟，雙重疊加起來造成的黴運連連，不是什麽大事。

場上五枚銅錢撒出去之後，齊老又燒了兩道符紙，等了片刻，見周遭風平浪靜，面上不由得露出了滿足的笑意。

他張嘴剛想說事情已經解決，冷不丁卻聽見幾道滋滋聲，寂靜的空間裏，聲音來源尤其明顯。

“看，那銅錢自燃了。”尼姑眼尖瞧見了端倪，臉上神色驟變，二話不說搖響手中的鈴铛，邁着古怪的步伐慢慢靠近發聲處，“諸神庇佑，煩請哪吒三太子現真身，諸神……”

她那像是鬼上身一樣的舉措帶着一種神秘的儀式感，但也只有同道中人知曉，這只不過是局中局。這位出馬仙以為銅錢自燃是齊老做的局，那麽第二道局中局，她也要來分一杯羹。

只是人剛走過去，身後便傳來了齊老的大喝聲，“不可上前，回來！”

大喝聲中，齊老已然抓起一把符咒沖了上去。

那尼姑手腕猛地被抓，乍見齊老已經撒了東西出去，眉間不禁一皺，暗罵對方不受江湖規矩，但下一秒，她卻是發現對方掌心一片濕漉漉，臉上更是蒼白得吓人，“你……”

她剛要詢問一二，猛地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冷風，巨大的白布湧動翻騰，而齊老像是被什麽擊中了一樣，霎時捂住了心口，哇的一聲便吐了一口血出來。

當他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下去的時候，所有人都驚駭地瞪大了嘴巴，再也不複什麽仙風道骨模樣。

驀地，一聲輕笑從角落裏響起，獨屬于少女清脆悅耳的嗓音輕輕劃過每個人的心頭，“呵呵，我說過了，他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