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心緒複雜

“我當然知道，她一來王府我就知道了。”曲小小咽了咽唾沫，她得編個說得過去的說詞，“我們之前就相識，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救過她，她便說要報答，我并沒在意，也不望她報答便走了，沒想到她輾轉來到府上，又無意中被我看到，就留在身邊了。”

硬着頭皮把話說完，雙眸注視着風卓，看他的反應，風卓沉默了一會兒，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的樂桃，“是這樣嗎？”

樂桃小雞啄米一樣點頭，風卓又問，“王妃什麽時候救過你，又是怎麽救得你？”

曲小小的目光看向風卓，剛想說話，卻被風卓擡手制止了，“我在問她，沒問你。”

曲小小微微一滞，要說的話也咽了下去，只希望樂桃不要出什麽纰漏，不過聽風卓這樣說，似乎還是不相信她的話。

“回王爺，那是三年前，奴婢的父親過世，奴婢卻沒有銀兩安葬，只能賣身葬父，是……是王妃見奴婢可憐，給了奴婢銀子，奴婢當時就要報答王妃，王妃卻只要奴婢好好安葬家父，奴婢守孝三年一過，便回來尋了王妃，進了王府。”

聽着樂桃幽幽說完，曲小小心中的石頭總算落地了，沒想到這丫頭平時看着咋咋呼呼的，真到關鍵時候，還能靠得住，不禁在心中暗暗給她點了贊，但是沒有想到，風卓還是沒完，看着地上的樂桃又道，“你還是個忠孝之人，只是不知你是何方人士？祖籍在哪？你的父親又被你安葬在何處？”

一連串的問題，聽得曲小小頭大，那句話怎麽說的，你撒一個謊，就得再撒一百個謊來掩蓋那一個謊言，她今日是體會到了。

“謝王爺誇贊，奴婢就是這宜都人士，祖籍就在此地，三年前因為跟着家父去京城尋親，路上遇到了土匪，家父為了保護奴婢而被土匪所殺，家父就安葬在京城外的安山上，而前兩天，奴婢也是去了老家裏，卻沒想到……”樂桃說着哽咽了起來。

曲小小頓時覺得她說的不像是假的，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就是風卓聽了也微微動容，“家中如何了？”

“家中已被洗劫一空，人去樓空了。”樂桃擡眼，一雙紅腫的眼睛又蓄滿了淚水。

曲小小心中不忍，緩緩走上前去，“樂桃，沒想到你家中竟然出了這麽大的變故，來，你先起來。”伸手輕輕将樂桃扶了起來，樂桃卻望向了風卓，見風卓并沒有說什麽，便拉住曲小小的手站了起來。

“人去樓空，可知道他們都去什麽地方了？”曲小小輕輕的拉過她的手問道。

沒想到樂桃輕輕拂開她的手，猛地一下又跪到了風卓的腳下，期許的望着風卓道：“王爺，請王爺給奴婢做主，救救奴婢的家人！”

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曲小小緊緊的握住了衣襟，豎着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

“怎麽救？”風卓也沒想到，因為一個小小的婢女竟然扯出這麽多事，微微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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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街坊鄰居們說，奴婢的家人是因為交不起稅錢，被官府拉去做苦力了……”

聽着樂桃的話，風卓猛然想起剛到宜都時，看到的情景，就在宜都的管道邊上的小路上，他的确看到三五個衙役趕着一群老百姓向着某個地方去了，難道那中間就有樂桃的家人，風卓語氣微微緩和一些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起來吧，本王這次來宜都就是為了替民做主，你放心，等本王查清事情的真相，定會為你做主。”

說完又看了一眼曲小小，“時候不早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知道了。”曲小小垂眸，這些話她也是第一次聽，心中不禁有些五味陳雜，她又擡眼看了風卓一眼，轉身便走了。

樂桃對着風卓一拜，也快步跟了上來。

回到屋中，樂桃見她臉色不好，也不敢說話，只遠遠的站在一旁，曲小小生氣了，她真的生氣了！

“樂桃，你跪下！”曲小小命令着。

樂桃第一次看到曲小小這幅模樣，微微一怔，但也乖乖的跪在了曲小小的腳邊。

一旁的紅燭搖曳，還挂着幾滴紅淚，不知何時，紅燭已經只剩一點點，樂桃挪了挪膝蓋，跪了這麽長時間，膝蓋已經隐隐作痛起來，可是看着床上假寐的曲小小，絲毫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難道是她已經睡着了，她不禁又動了動，發現床上的人還是沒有動，不禁想要起身。

可是她的膝蓋還沒離地，突然看到床上的人竟然猛地睜開了眼睛，雙目不怒而威，看的她又乖乖的跪了下去。

“你知道我為什麽罰你跪嗎？”曲小小緩緩坐起身來，問道。

樂桃低頭小聲道，“因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擡頭道，“王妃是覺得我在騙你？”

“難道不是嗎？”曲小小聲音一沉道。

“樂桃不敢欺瞞王妃，樂桃所說句句屬實，只是……”樂桃說着微微一頓，“只是樂桃知道王妃不願知道有關汀蘭的事，所以有些事，樂桃不敢說。”

“罷了。”曲小小長嘆一聲，“你先下去吧，我也累了，都安歇了吧。”

“是！”樂桃斂身退了下去。

曲小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有些睡不着，有些事情，不是她躲着就會遠離她，第一次是季叔巧遇到她，第二次又是樂桃一次次的幫她，還有季叔竟然為了她去天牢劫獄，這一次，她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麽在等着自己。

看着窗外的明月，月光如銀，靜靜的灑在了床前，不知道和她一起看月還有幾人？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月亮？

最後不知自己是怎麽睡着的，她睡得雖然晚，醒的卻異常的早，她醒的時候，天才剛剛放亮，外面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輕輕掀開被子，走到了梳妝臺前，看着鏡中的容顏，輕輕撫上了面頰，心道：我到底是誰？或許這個問題就只有問大将軍了。

吱呀，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擡頭望去，樂桃微微探進來一個腦袋，見到梳妝臺前的她呲牙一笑，似乎昨天什麽都沒發生，被她這樣一笑，曲小小頓時也開懷不少，只佯怒道，“還在那杵着做什麽？還不趕緊過來幫我梳妝！”

樂桃得令，輕輕的走了進來，走到她的身後，服侍她梳洗打扮。等她這邊梳洗的差不多了，知月才蓮步輕移的走了進來，向着曲小小微微一禮，“王妃，奴婢服侍您梳洗。”

“不必了。”曲小小輕輕擺手，“我這讓樂桃來就行了，被她服侍慣了，換人我還有些不習慣。”

知月微微一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奴婢可是做錯了什麽，讓王妃不喜？”

看着委屈的知月，曲小小移開了目光，“不是，只是我這裏不需要那麽多人，我也知道，你本來也不應該待在我這，去吧，別辜負了周大人的好意。”

“王妃，你……”知月微微一愣，手上緊緊捏着帕子，她自問這些日子自己并沒做什麽逾越之事，卻讓曲小出這樣的話來，讓她有些愕然，而且換做是別人，定然會把她從身邊趕走，越遠越好。

曲小小點頭，周葛弄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在風卓的眼前晃來晃去，其用意再明顯不過，風卓身邊有了自己的人，什麽事都好辦。

可是，周和的死，曲小小暗暗的搖了搖頭，若說周葛對周和的死一點都不介懷，說出來誰都不會信。

“去吧。”曲小小揮了揮手，知月知趣的退了出去，可是一旁的樂桃卻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王妃既然知道她來的目的，為什麽還要她接近王爺？”

曲小小緩緩的低下了頭，不在說話。

先不說她的身世樸素迷離，就是她原本也打算與風卓和離，倘若他身邊還有一個知暖知熱的人，是不是她走的也能順利些。

知月從曲小小那裏出去，便直接去了風卓的房間，見房門虛掩，便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進去才發現裏面一個人都沒有。

風卓今天一早就出門了，憑着記憶去了城外的小路上，來宜都的路上，他記得就是在這個地方看到那些人的，三五個衙役驅使着一群災民往一處去，是這個地方沒錯，可是他四周看了看，方圓十裏，卻看不到一個人影，那麽多人到底去哪了？

道旁的野草都已枯黃，只是中間的一部分似乎是因為人的踩踏而平鋪在地，他不禁沿着那一小部分痕跡走下去，但是只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被人踩踏過得痕跡突然就消失了，前面沒路了。

他有些不甘心，仔仔細細又找了一遍，但是每次到了這裏便停住了，他不禁有些懊惱，好不容易的來的頭緒又斷了。

就在他打算要放棄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面似乎隐隐的有說話聲，他四處看了看，連忙躲到了一旁的草叢中。

慢慢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