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白園

為以防萬一,寒立直接送馬車出城,幸好一路都沒發生任何意外,看着馬車出了城門,順利走遠後,他才松了口氣,轉身趕回醫館。

巧兒在醫館醒過來時,有點懵,再發現天都要黑了,差點一下從床上跳起來。正好這會兒寒立用肩膀推開門進來,看到她醒了,便走過去道:“肚子餓了吧,你睡了一個下午,午飯也沒吃什麽東西,我剛剛去旁邊飯莊給你買了點吃的,在桌上,你先吃點墊墊肚子,一回咱們就回去。”

“我……”巧兒坐起身,左右看了看,“我怎麽睡着了?這是哪兒?”

寒立走過去,将桌上的食盒打開,推到她跟前,然後又給她倒了杯水:“是醫館後面的客房,這段時間你太累了,出了那麽多事誰心裏都不踏實,一歇下來就能入睡,看你睡得沉,也不忍心叫醒你。”

巧兒看到他手上纏着厚厚的紗布,忙接過他手裏的杯子:“你的手怎麽樣了?大夫怎麽說?”

寒立道:“沒事,就是之前因兩只手都受傷,所以自己接的時候錯位了,才一直沒見好轉。”

巧兒松了口氣,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跟前,嬌嗔地瞟了他一眼:“我也是懷疑你沒接好,還想請菊侍衛幫你看看的,但我又怕說了你不高興。”

寒立硬邦邦地道:“不敢勞駕菊侍衛。”

巧兒噗嗤地一笑:“我就喜歡你這臭脾氣!”

寒立臉色一緩,将食盒裏的點心拿出來:“吃吧,吃完我們就回去,再晚的話嬷嬷該生氣了。”

巧兒點頭,拿起一塊點心,先送到他嘴裏,然後才給自己也拿了一塊,只是吃着吃着,不由又嘆了口氣:“也不知咱王爺派的人什麽時候能到長安,等人過來了,咱就可以好好出口氣了,郡主的死因,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寒立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微微點頭。

……

景府的白園曾是白廣寒大香師的歇息處,因白廣寒身份尊貴,所以這地方比較清靜,并且有單獨出入的小門,是景府裏相對獨立的存在。

白焰走到白園的小門前,擡手,輕輕敲了兩下,然後又敲了三下。

來開門的是鹿源,見到他後就開口:“先生等你多時了。”

白焰走進去,鹿源即将門關上。

白園比骊園大許多,院中種了許多白梅,只是現在梅花也還沒開,滿園都只看到光禿禿的樹枝。安岚就站在一株梅樹下,此時夜幕已降,氣溫比白天又冷了許多,如今屋內都開始燒炭火和地龍了,但她卻連鬥篷都不披就站在外頭。

昏暗的光線下,那個身影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白焰走過去:“外頭冷,先生回屋裏去吧,小心着了涼。”

安岚轉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看起來也有些不真實,似在看他,又似穿過他看向回憶中的某個點:“我記得,剛跨進那道門檻時,我在這裏起過一次香境。”

白焰沒說話,安岚收回目光,又看着那株梅花樹,接着道:“那時這樹梅花開得正好,風一過,花瓣像雪一樣飄起,樹下有一壺酒,有兩個酒杯,有一人獨飲。”

聽她聲音裏帶着濃郁的追憶,他沉默了一會才道:“先生好才情。”

安岚頓了頓,回頭看他,唇邊露出一抹笑,但眼神卻有點冷淡,又有點不滿,片刻後又道:“我還在此長跪過,但當時廣寒先生還是不見我。”

白焰一頓,問:“為何?”

安岚轉身,往屋裏走去:“不知道!”

白焰:“……”

兩人進了溫暖如春的房間後,安岚又往已經擺好大引枕的軟榻上一靠,并閉上眼,好似真打算就此歇息了。

白焰看着那張精致的小臉,不由想起昨晚的旖旎,他忽然分不清,昨晚那一切是否是真的,是他真的吻了她,還是她故意起了一場香境,亦或者,那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绮思。

但是,她丁點要提的意思都沒有,态度也沒有任何變化。

良久,他終是一笑,放過了這個問題,開口将剛剛跟寒刃的交易說了出來。

安岚睜開眼:“秘密?是關于什麽的秘密?鎮南王府,還是南疆香谷?”

白焰道:“雖說鎮南王之前跟景公确實打過交道,也差點成為兒女親家,但鎮南王府畢竟是朝廷管轄的範圍,王府若有什麽事,首先就繞不過官府去,唯有南疆香谷,才是真正的灰色地帶,他們神秘,避世,不為外人所了解,但他們對長香殿又知之甚多。”

安岚道:“是跟香谷有關,但他只是個王府的侍衛,你相信他?”

“把這些事前後竄起來看,确實有幾分可信。”白焰想了想,接着道,“經查,他和寒立都曾在香谷待過一段時間,相較別的王府侍衛,他們對香谷有一定的了解。”

安岚沉吟一會,又問:“香谷,香蠱?連讀音都相同,南疆人很擅養這些東西……據聞那些奇怪詭異的東西,都是從香谷裏傳出來的,之前你暗示過陸大人,陸大人已經着手往這方面查了嗎?”

白焰點頭:“寒刃原是鎮南王府的第一高手,想傷他不容易,我剛剛仔細打量了,發現他身上并未帶傷,經他和寒立的對話判斷,他也不像是病了。”

“所以你懷疑……”安岚微微蹙着眉頭,“是南疆人使了蠱蟲自己動的手腳?”

白焰點頭:“唯這樣才解釋得通。”

安岚又問:“南疆人為何針對他?寒立為何又要說,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才是最卑劣的人?”

白焰沉吟片刻,才道:“興許今晚就能一切真相大白。”

安岚倚在引枕上,手支着腦袋:“他應當知道,此時回來,無論郡主的死跟他有沒有關系,都等于是自投羅網,單是私情這一條,鎮南王就不可能放過他。”

白焰道:“情之一字,誰又能解釋得清楚。”

安岚擡起眼,看向他,眼神淡淡,卻又似含着一團火。

白焰頓了頓,接着道:“寒刃和玉瑤郡主之間,說來也是讓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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