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黑心肝
第47章 黑心肝
過完年,祁醒照舊三天兩頭地往葉行洲這邊跑,以前是一周三次,現在幾乎夜夜都在葉行洲這厮混,時間晚了便找各種理由不回家。
對着他媽他還能耐着性子糊弄,跟他爸則幹脆話不投機半句多,像是推遲了好幾年終于進入了青春叛逆期,鐵了心要跟他爸對着幹,一到下班的點就跑,寧可來葉行洲辦公室打游戲,也不願回家去面對他爸那張冷臉。
但大概他幹爺爺跟他爸說的話起了作用,加上他媽一心站他這邊,祁醒的日子确實好過起來,他爸雖然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倒真沒再找過他麻煩。
“不必跟你爸置氣,你幾歲了不是小孩子,還能一輩子這樣不回家不跟他說話?”
祁醒正翹着腳躺葉行洲辦公室沙發裏打游戲,聽到這句直接操作失誤退出,擡頭卻見葉行洲仍靠坐在辦公桌後翻文件,剛那句若非确實是這個混蛋的聲音,他都以為自己幻聽了。
葉行洲還是慣常的模樣,淺灰色襯衣沒有一絲褶皺,貝母扣扣到最上面一顆,戴着那副銀邊的眼鏡,頭發梳得紋絲不亂,一副精英派頭。
連注意力都沒分出半點給他,翻閱着手中文件,不時下筆批示。
相比不務正業在這躲懶打游戲的祁醒,完全兩個世界的人。
祁醒心裏不痛快,把手機揣回兜裏,拿了自己外套搭上肩膀晃起身:“嫌我煩,我走了。”
他反正有的是朋友能陪他玩。
筆尖在文件紙上劃出一長道痕跡,葉行洲手下一頓,擡了頭。
祁醒揚起下巴:“我真走了,晚上也別煩我。”
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适時進來,葉行洲接起,那邊的人不知說了什麽,他的手指在桌上輕點了點,淡聲吩咐:“讓他進來。”
這下祁醒非走不可了,葉行洲卻道:“你就在這坐着。”
祁醒慢慢翻起白眼:“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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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行洲:“坐着,別鬧了。”
誰跟你鬧了,莫名其妙。
祁醒撇嘴,坐回了沙發裏,歪靠着沙發背,重新拿出手機,不再搭理葉行洲。
葉行洲的訪客上門,是林知年的那位二叔林鴻飛。
祁醒擡頭瞥了眼,稍微意外,這人臉色難看腳步匆匆地進來,像是來讨債的。
林鴻飛急着要找葉行洲問事情,大步過來,沒有注意到隔斷櫃後沙發裏的祁醒,他站定在葉行洲辦公桌前,急不可耐地開口:“葉少,我有事想問你。”
“坐吧。”葉行洲微擡了擡下巴,示意他。
林鴻飛根本坐立難安,拉開椅子才坐下去半邊屁股,立刻說起來:“格睿的上市計劃要擱置了,葉少你知道嗎?”
葉行洲神色淡定地點頭:“有聽人說過。”
“那我這邊怎麽辦?”林鴻飛急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我已經把錢都打到了他們賬上,現在他們說上市計劃擱置,那要等到什麽時候?我這筆錢幾時才能拿回來?”
葉行洲反問他:“你跟他們的協議書上怎麽簽的?”
林鴻飛面露難堪,他當初為了能順利分到這杯羹,跟對方簽訂入股協議時,完全沒有涉及到業績承諾補償和股份回購的部分,現在對方上市計劃面臨擱置,他的錢被套進去,想要退出短時間內基本就是妄想。
聽罷他說的,葉行洲挑了挑眉:“如果是這樣,那确實有些麻煩。”
“我手頭上的錢都投在了這個項目上,要是資金回不來,後續我公司別說運轉別的項目,可能連工資都發不出來,我跟銀行簽的都是短期貸款,時間到了要是還不上,我估計得破産,葉少,我當初是信任你,才孤注一擲,把錢都投去了格睿,你不能這麽害我,現在到底要怎麽辦,你必須得給我指一條明路!”
林鴻飛急得幾乎抓狂,分明打定了主意要賴上葉行洲。
葉行洲的眼皮微垂,表情近似輕慢:“所以林叔你自己,有什麽打算?”
林鴻飛咬咬牙說:“葉少你能不能先借筆錢給我,或者幫我做擔保向銀行貸款,讓我過了這關再說!”
葉行洲:“你要多少錢?”
林鴻飛獅子大開口:“二十億。”
葉行洲靠回座椅裏,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沒有立刻做聲。
林鴻飛被他這樣的目光盯上,額頭上莫名冒出冷汗,猶豫了一下繼續說:“葉少,就當看在你和知年的交情上,幫一幫我們吧,只要公司能度過這個難關,錢我肯定還你,利息也不會少……”
沙發上的祁醒慢吞吞地換了個姿勢,翹起二郎腿,打了個哈欠。
二十億?
他也才一次一輛車呢,林鴻飛竟然想拿他侄子在葉行洲這裏賣二十個億?胃口真大。
當然了,二十億葉行洲确實給得起,單看他想不想給罷了。
林鴻飛咽了下唾沫:“如果二十億太多了葉少一下拿不出來,那先借我十億……”
葉行洲打斷他:“博順成立有近四十年了吧,雖然這些年的發展不盡如人意,在淮城依舊是數得上號的,要是林叔願意變通,将公司轉手,一樣能解眼前的燃眉之急。”
林鴻飛一愣,竟沒想到葉行洲給出的建議是讓他把公司賣了。
他幹笑了聲:“博順再怎麽樣也是我們林家三代人一手創立起來的,要是敗在我手裏了我死了都沒臉下去見人,即便真要賣我也不願意拆開了賣,而且博順現在這個情況葉少也知道的,就算我肯賣,也得有人有這個魄力和實力接手,只怕到時買家還沒找到,銀行那邊就先上門了。”
“如果葉氏願意買呢?”葉行洲忽然道。
林鴻飛詫異看着他,脫口而出:“賣給葉氏,博順還能保留自主經營權嗎?”
葉行洲慢慢搖頭,打破了他的癡心妄想。
葉氏不是做慈善的,博順這種內裏早就腐朽不堪一團糟的公司,根本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他只對對方的資産感興趣而已。
林鴻飛被他臉上似笑未笑的表情刺激,怒氣陡然上湧:“葉少的意思,是打算見死不救、趁火打劫了?”
葉行洲:“我這麽做就是想幫林叔。”
林鴻飛猛站起身,咬牙切齒:“你這個反應,是不是早就打上了博順的主意?!你早知道格睿那邊有問題,故意把我騙去投資他們讓我套進去?!你之前給我介紹項目讓我賺點甜頭不過是撒魚餌吊我上鈎,讓我錯信你!現在我要破産了,你就打算全盤接手我的公司了是不是?!”
葉行洲靠在座椅裏,仰頭看他,眼神輕蔑,既不承認也未否認:“我的建議,林叔不妨好好考慮考慮,你年紀也大了,拿錢脫身早點享受退休生活,沒有什麽不好。”
林鴻飛氣得胸膛不斷起伏,捏緊拳頭手背青筋暴起,死死瞪着他。
葉行洲不為所動:“不早了,林叔要是沒別的事,先請回吧。”
僵持片刻,林鴻飛鐵青着臉,拂袖摔門而去。
看了一出好戲的祁醒咂咂嘴,起身走去葉行洲身邊,大咧咧地側身往他腿上一坐,手指勾住了葉行洲襯衣領口:“原來你之前給他們牽線介紹項目是下套啊?你竟然想吞了林家的公司?”
他的指尖撥上來時,葉行洲的喉結慢慢滾動了一下:“他自己送上門的機會。”
祁醒奇怪問:“你怎麽知道格睿那邊一定會出事?”
“先前那次你幹爺爺邀我們去農莊。”葉行洲說。
祁醒不解:“什麽意思?”
“你幹爺爺那些老朋友裏有一個就是崇江市人,對那邊的情況比較了解,當時他們閑聊時提到過格睿制造,這間國企确實有改制上市的打算,原本是板上釘釘的事,但不巧碰上了當地政府領導班子換屆,新領導作風偏向保守,格睿制造那位老總又野心勃勃,想借着引進外來股東上市的機會讓格睿走出崇江市,格睿是崇江的納稅大戶,你覺得這種情況下當地政府能無動于衷任由他們得逞?
上市當然還是會上市,但肯定不是眼下這個時機,最後的利益分配也肯定不會如林鴻飛所願,他投進去的錢套在裏面,想要解套慢慢等吧,只看他等不等得起。”
祁醒:“……”
當時他的心思全在吃和玩上,壓根沒聽那夥老頭聊了什麽,葉行洲不但聽進去了,竟然還想到借這個機會給人下套?
葉行洲淡漠道:“恰巧我與格睿制造那位老總有幾分交情,就順手為之了,要不是林鴻飛太貪,也入不了套。”
祁醒:“那你真對他們家公司有興趣?”
“破船也有三千釘,”葉行洲随意點頭,“何況是博順這種發展了幾十年的大公司,他們早年做實業發家的,公司名下優質資産不少,整合整合能有大用處。”
祁醒啧啧:“你就知道他一定會賣給你?”
葉行洲:“他急着要錢,我能給出的價格別人給不起,就算他不肯賣,博順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只要我願意全盤接手,幫他們償還債務,肯定有人動心。”
祁醒湊近到他面前,雙手捏他的臉:“葉行洲,你的心肝果然是黑透了的,林老師沒怎麽得罪你吧?你竟然想把他們家公司都吞了,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講啊?那你之前拉我爸一起投資星能科技,不會也在設計我們吧?我爸還打算追加後續投資的,我是不是得回去勸他再考慮考慮?還有你那個老同學,把我三千萬的家底都弄去了,你們不會合起夥來搞仙人跳吧?”
葉行洲捉下他的手:“星能科技有沒有問題,你爸比你清楚,至于我老同學弄的那個公司,正要跟你說,他們已經完成登記注冊了,剛把相關資料發過來,你看看吧。”
他就着抱住祁醒的姿勢,打開了一份電腦文件給他看。
祁醒嘴上說着擔心仙人跳,卻沒仔細看,确認了一下自己的占股比例就算了,看到新公司名字時才目光一頓,念了出來:“致遠創投?這誰取的名字?你還說他們不是幹哥哥幹弟弟關系呢,公司名字就叫這啊?”
葉行洲瞥了一眼:“我老同學取的,随他們吧。”
祁醒:“……我怎麽覺得我們投的其實是份子錢?就沒我們什麽事呢?”
葉行洲大約覺得他越說越沒邊了,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手往後滑去。
祁醒:“流氓,你摸哪呢?”
葉行洲看着他,沉聲蠱惑:“做嗎?”
這人吧,連說這種話時都是不動聲色的,看似一本正經,實則最下流無恥。
祁醒心思卻不由蕩漾,瞥見電腦上顯示的時間快下班了,輕咳一聲,矜傲道:“你先去把門鎖了。”
葉行洲翹起唇角。
他起身去鎖門時,祁醒的視線就一直跟着他轉,等到人回來重新在座椅裏坐下,祁醒也再次跨坐到他身上,扯着他腦袋親了上去。
比起被壓制在身下,祁醒确實更喜歡坐在葉行洲身上的姿勢,讓他有種居高臨下掌控主動權的感覺。
雖然大多數時候,他才是被掌控的那一個。
“葉行洲、葉行洲……”
祁醒被弄得難耐,不停輕聲呢喃葉行洲的名字,聲音一句比一句更黏膩。
葉行洲不錯眼地盯着他,祁醒已完全沉浸在情.欲當中,唇瓣洇濕,面覆潮紅,桃花眼裏見桃花,是最招人的模樣。
他側過頭,發了狠地親上去。
最激烈時,桌上的內線電話再次進來,葉行洲沒有理。
他的手機鈴聲随之響起,一樣不管不顧。
到結束已經快入夜,在休息室裏沖了澡換了衣服,葉行洲才有空看自己手機,剛那一通電話是林知年打來的。
“喲,來興師問罪了。”祁醒湊過來瞧見通話記錄,語氣裏的幸災樂禍明顯。
葉行洲懶得理,問他:“現在回去?”
祁醒還想說什麽,內線電話又響起,葉行洲随手接了,外頭秘書告訴他林知年一個多小時前就來了,堅持要見他,一直在外面等。
葉行洲蹙眉:“讓他進來。”
祁醒“嘁”了聲。
葉行洲挂斷電話:“你在這裏還是進去裏頭?”
祁醒:“我才懶得聽你們舊情人訴衷腸。”
丢出這句他直接進去休息室,但沒有合攏門,留了一條縫,懶洋洋地倚門邊關靜音玩起手機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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