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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纖在花店裏忙到下午五點,徐雁端着一盤洗淨的草莓放在操作臺上,睨了少女一眼,試探着問“我聽阿頌說,你要休學半年”
來到在林間後,徐雁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她也将這位阿姨當成長輩看待,有些事情瞞是瞞不住的,不如坦誠相告,反正周圍并無外人,也沒有隐瞞的必要。
“不瞞您說,我懷孕了,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顧纖聲音柔和嬌軟,但語氣中卻蘊藏着一絲不易覺察的堅定。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只要她去做終止妊娠的手術,就會被世界意志推向死路,與其如此,還不如将孩子生下來,即使他沒有父親,自己也會全心全意對他好。
顧纖從不認為自己正在孕育的生命是污點,無論是原身還是她,都沒有做錯任何事,有什麽不敢承認的
望着少女平坦的小腹,徐雁不由皺緊了眉頭,語帶擔憂道“纖纖,你才十八歲,真做好決定了嗎”
顧纖知道徐姨是在關心自己,她笑了笑,鄭重颔首“我已經考慮好了,您不必擔心,等這個學期一結束,就需要謝先生辦理休學手續了。”
說話時,顧纖眼底帶着幾分羞赧,她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徐姨與謝先生幫了她許多,要是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好好回報他們。
顧纖拿起一顆草莓,小口小口地咬着,自上往下看,只能瞧見那頭豐順的黑發,襯得她肩頸脊背都格外纖細。
徐雁越看越覺得心疼,忍不住念叨着“你想生就生吧,反正咱們都住得近,我也能幫你照看着些。對了,阿頌在鎮上買了套房子,好像就在你家隔壁,估計這幾天就能搬進來。”
徐雁突然想起來這件事,便說了一嘴。
“謝氏財團不是在高新區嗎怎麽會搬到鎮上”顧纖實在是想不通,面帶疑惑地問。
“謝氏收購了桃花鎮附近的土地,要建一座度假村,不會破壞古鎮的環境,還能帶動經濟發展,是個挺不錯的項目。”
顧纖對商場上的事情一竅不通,她茫茫然點了點頭,眼見着時候不早,跟徐雁說了一聲,把草圖帶回去繼續修改。
沒過多久,張明明一家就從老房子裏搬走了,聽說是在c大附近買了學區房。
這天顧纖扶着曲外婆在庭院裏歇息,隔着道籬笆牆,正好見到搬家公司的人來回進出,将家具電器都換成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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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謝頌就住了進來。
夜裏顧纖坐在書桌前,打開臺燈開始看書,法學類的專業書籍浩如煙海,她本身就比別人少學了一年,就算記憶力還不錯,也不能生出懈怠。
基于這種想法,顧纖每看一本書,都要求自己寫出兩千字的讀書筆記,以輸出帶動輸入,效率才能更高。
張、曲兩家自建的小樓外觀雖然不太一致,但房型卻很相似,兩間卧室剛好相對,只要站在陽臺邊上,就能看到亮起暖黃色燈光的房間。
顧纖一直拉着窗簾,并不知道新鄰居就住在對面,她抻了個懶腰,在窗臺上壓腿。
這具身體是有舞蹈底子的,因此筋骨尤為柔韌,現在的她不宜做劇烈運動,但練練基本功卻沒有任何問題。
謝頌單手撐着欄杆,另一手夾着香煙,光點在夜色中忽明忽暗,閃爍不定。
曲家的窗簾質地輕薄,在燈火映襯下能完完全全地看清輪廓,仿佛皮影戲一般,纖細的腰肢,修長的雙腿,以及脆弱不盈一握的腳踝盡數呈現謝頌沒料到自己會看到這副畫面,他默默抽完一支煙,薄唇抿得更緊,轉身回到房間。
翌日一早,顧纖吃完飯準備出門,就看到一輛奧迪停在她家門口,車窗慢慢往下滑,露出一張俊美英挺的面龐。
“上車,我送你去學校。”
聽到這話,顧纖不免有些猶豫,還沒等她找出理由拒絕,男人已經邁開長腿走下來,把副駕駛的車門打開了。
“我要回公司一趟,正好經過c大,順路而已。”
顧纖仔細思索着,她身上除了息壤,也沒有其他特別的地方,根本不值得謝氏財團的總裁耗費心思,估摸着謝先生只是為了遵守承諾而已。
越想顧纖越覺得有理,她上了車,将安全帶系好,肌膚在日光映襯下更顯白皙細膩,隐隐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兩人坐在狹小的車廂中,少女身上幽幽香氣再次萦繞在謝頌鼻端,不同于上次聞到的桂花甜香,這次的香味更淺、更綿密,好似朦胧的薄紗,将他整個人給籠罩在內。
男人不着痕跡地收回目光,踩下油門往主城區開。
一路上,顧纖看了不少有關星空的畫作與照片,不斷汲取靈感,用電腦記下要點,神情專注極了。
到c大校門口時,她笑着道謝,眉眼彎彎,眸光愈發皎潔明澈。
等那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謝頌才驅車離開。
顧纖快步往明德樓趕去,剛走到教室外面,就聽見有人在背後叫她。
“顧同學,上次的文件你送給院長了嗎”
宋皎狀似嚴肅,但要是細細觀察的話,不難從她眼神裏分辨出幸災樂禍。在她看來,那位大人物脾氣不好,貿貿然被人打擾,絕對不會有什麽好臉色,說不定還會在校領導面前抱怨,這樣一來,顧纖肯定沒有好下場。
上周宋皎去鄰市參加活動,并不在學校,因此也不知道事情的後續發展。
顧纖淡淡瞥她一眼,問“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跟我說的是校長室,怎麽突然又成了院長呢”
她确實不想跟同學起争執,但對上宋皎這種欺軟怕硬,又會耍小心思的人,若不讓她長教訓,恐怕以後都不會安分。
“是你記錯了吧我一直說的都是院長室。”宋皎沒料到顧纖還敢争辯,以前這個女生性格內向,甚至說是懦弱也不為過,即使五官長得不錯,是法學院的系花,喜歡她的人依舊寥寥無幾。
用劉銘的話來說顧纖漂亮是漂亮,卻只是一束毫無靈氣的假花,看着就覺得乏味。
但此時此刻,這束假花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不止變得鮮活,還長出紮手的尖刺。
顧纖笑了笑,她足有一米六五,比宋皎高出五公分,這會兒微低着頭道“宋同學,當時我錄音了,還把音頻放給了那位謝先生聽。”
宋皎只是個普通的學生,哪能得罪得起手眼通天的企業家她骨子裏湧起一陣寒意,咬牙道“你、你在撒謊”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問謝先生,他總不會騙人。”
顧纖聳了聳肩,餘光掃見宋皎發青的臉色,心裏總算舒坦了不少。
她走進階梯教室,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堂外法史是大課,三個班級的學生一起上,足有一百多人,這裏的空氣也格外憋悶。
現如今,論壇上的帖子雖然删除了,但顧纖卻在法學院刷了一波存在感,許多人看到她,都會在背地裏小聲嘀咕,說她不檢點,卻不敢像劇情裏那樣霸淩她。
教外法史的老師大概四十上下,頭發是自然卷,戴着圓不溜丢的眼鏡,看起來很和藹。他手裏拿着點名冊,正好提問到了顧纖。
“這位同學,請你簡要概述一下盧梭的法律思想”
顧纖深知自己的不足,從昨晚就一直在預習今天的功課,當即便答道“盧梭的社會契約論提出了天賦人權和主權在民的觀點”
“坐吧,你們要重視起這門課,好好聽講。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法史雖然不如部門法實用性強,但歷史卻是一切學科出發的。”
這堂課上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結束以後,顧纖直接去了圖書館,還碰到了一個熟人。
葉楠青看着繼女紅潤的臉頰,心裏不太舒服,菀菀在網上承受着黑粉的謾罵,她倒好,安安穩穩呆在學校,根本不在乎親人需要承受多大的壓力,還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察覺到女人不善的目光,顧纖也沒說什麽,只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往二樓走。
“纖纖,你等一下。”
葉楠青叫住了她,把少女帶到一樓的咖啡廳,狀似關切地問“曲老太太在療養院裏住得好好的,突然接回老家,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嗎”
顧纖沒有回答。
葉楠青以為自己說中了,嘴角微微上揚,繼續道“要是錢不夠的話,阿姨可以打給你,還可以将你外婆送到南市最好的療養院,你年紀輕輕,也不必承擔那麽大的壓力。”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顧纖想看看這人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外公留下的遺産的确所剩無幾了,我最近也在打工。”她佯作黯然,兩手緊握着玻璃杯,指甲都泛起了青白色。
“阿姨願意幫你,只不過有個條件”
少女擡起頭,杏眼裏透出陣陣疑惑,“什麽條件”
“你姐姐得了腎衰竭,需要換腎,我跟你爸爸都不合适,便想帶你去做配型,看能不能救菀菀。”葉楠青很會演戲,這會兒眼圈通紅,大滴大滴的淚水順着面頰滑落,模樣極其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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