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一、

那是在椎葉有栖的生日過後的一天——

椎葉有栖兩手撐着腦袋看着馬上又要開花的矢車菊，卻是不怎麽高興的模樣，“千，我總覺得精市有事瞞着我……”

椎葉千裏正躺在沙發上看漫畫，他漫不經心地回應道，“嗯？幸村他終于想開了，去找了個高個的女孩子？”

“不是那種隐瞞。”椎葉有栖都懶得和椎葉千裏生氣了，“……我總覺得最近他不大對勁，偶爾還會露出有點不安的表情。你知道嗎，前幾天在樓梯上，他差點踩空了。”

“……”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肅性，椎葉千裏從沙發上坐起來，“網球部的人呢？他們有沒有說什麽？”

“我稍微問了一下真田君和柳桑，他們也說隐隐覺得精市和平常不大一樣。”椎葉有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碰碰矢車菊的葉子，“因為精市那種個性，如果想隐瞞自己的情緒的話，他一定會隐瞞得很好的，不是和他很親近的人不會察覺到的。”

忽然，她注意到藏在葉子裏的一個花苞竟然枯萎了。

原來再怎麽細心栽培的花，也存在枯萎的可能性。

她望了望窗戶，淅淅瀝瀝的雨打在窗玻璃上，發出小小的的聲音。落在窗上的雨滴劃着一道道水痕，或聚成一滴，或徑直滑下。

“馬上就要到冬天了啊。”她重新看向了自己兩手捧着的矢車菊，喃喃自語道。

椎葉千裏觀察着她的表情，一邊回應着，“你最讨厭的冬天呢。”

她撇撇嘴，“因為很冷啊。”

說着，她，驀地，柔軟了目光，細長的手指緊緊地貼在花盆的兩側。

如果像現在這麽細心還不夠的話，那她只好更加、更加的細心。

……那麽就一定不會再枯萎了。

二、

像是為了印證椎葉有栖的猜測，網球部訓練結束後，本來是要一起去吃烤肉的椎葉有栖和網球部的正選們，最後卻來到了醫院。

因為幸村精市他……暈倒了。

三、

幸村精市醒過來的時候，先聞到的是醫院獨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想擡起胳膊，卻發現有人正牽着他的手。

“你醒了？”還在讀着法語課本的椎葉有栖立刻看向了他。

幸村精市看了看窗外蒙蒙亮的天，大概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了，“你守了一夜嗎？”

“如果回家的話，我估計也睡不着，就呆在這裏了。”她把課本擱在他床頭的桌上，“你感覺怎麽樣？我去叫醫生過來。”

“等等。”在她要松開他的手的時候，幸村精市卻握緊了回去，“……能扶一下我嗎？”

雖然應該趕緊通知醫生和幸村的家人的，但她也做不到就這麽駁了幸村精市的請求。

她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幸村精市坐了起來，“這樣可以了嗎？我現在要去叫醫生了……”

話音剛落，幸村精市在她的手還沒來得及抽回的時候就擁住了她。

“精市？”她抓着幸村精市的衣服，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身上陽光和花朵的味道，如今都被濃郁的藥水味道蓋過了。

幸村精市的手臂環在她的腰間，他輕聲解釋道：“……我感覺你好像在哭。”

“我沒有哭哦。”她拽緊了他的袖子，安靜的話語落在他耳邊。

“是嗎？”幸村精市笑起來，他的眼睛裏滿是柔軟，“那或許……是我的錯覺吧。”

四、

在度過了一周的住院生活後，幸村精市終于出院了。

“但醫生說還需要觀察一下情況，所以這段時間我都會盡量貼身跟着他，還有定期帶他去醫院檢查的。”椎葉有栖一一囑托着真田弦一郎和柳蓮二，“我不在的時候，就拜托你們好好盯着他，不要讓他亂來。”

幸村精市站在椎葉有栖身邊無奈地苦笑道：“要給你們添麻煩了……”

真田弦一郎嚴肅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覺得這樣的幸村精市很難得一見，柳蓮二笑了笑，“就交給我們吧。”

五、

十二月，在椎葉有栖一天天的緊盯下，幸村精市沒有再突然倒下，但他的身體卻也沒有恢複到最初的樣子，或者準确來說他的身體狀态正在漸漸惡化。

又一次到醫院做檢查，醫生建議他去東京的金井綜合醫院做更進一步治療。

于是今年的聖誕節，他們就是在那所醫院度過的。

“幸村部長，我們來看你啦！”第一個推門進來的是切原赤也。

然後，他立刻就被真田弦一郎一拳打到腦袋上了，“赤也！在醫院裏要安靜你不知道嗎！？”

“聲音最大的明明是真田呢。”仁王雅治跟着走進了病房。

真田弦一郎：“什麽！？”

“好了好了，醫院裏就不要吵架了。”丸井文太擺了擺手，“幸村，我們買蛋糕來咯。”

方才還坐在幸村精市身邊的椎葉有栖立刻飛奔過去了，她指着丸井文太手中的蛋糕盒，驚嘆道：“這個蛋糕！難道是！？”

丸井文太嘿嘿一笑，“沒錯，這個蛋糕就是……！”

“神奈川最有名的那家蛋糕店推出的聖誕限定草莓蛋糕！！”

椎葉有栖感動地捧過了蛋糕盒，“買這個蛋糕一定要在開店前三小時去排隊的，丸井君，你居然買到了！”

“哼哼哼，本天才出馬，沒有什麽蛋糕是買不到的。”丸井文太得意洋洋地比了個V字。

“既然都到醫院了，那麽就早早地……”這麽說着的丸井文太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打開蛋糕盒了。

還好胡狼桑原及時阻止他了，“幸村還沒說要吃吧，在幹什麽呢你？”

“欸？不能打開嗎？”椎葉有栖也跟着丸井文太可憐兮兮地看着胡狼桑原。

“……怎麽連椎葉你也？”胡狼桑原汗顏。

“呵呵呵……”坐在床上的幸村精市笑起來，“你們一來就熱鬧了不少呢。”

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笑道：“幸村君的臉色不錯呢。”

幸村精市解釋道：“本來也不是什麽嚴重的病，醫生只是以防萬一才讓我住院一段時間的。”

已經在跟丸井文太一起切蛋糕的椎葉有栖聽見他的話，猛然擡起頭來，“精市，你太松懈了，無論是小病還是大病，都要謹慎提防才行！”

被搶了臺詞的真田弦一郎：“……”

柳蓮二走到幸村精市身邊，“有栖她最近說的話越來越像弦一郎了。”

幸村精市雖然在醫院，但還是一直惦記着網球部的事情，“我之前不在學校，網球部的訓練怎麽樣了？”

“一切都如常，有栖還來幫忙做經理的事情了。”柳蓮二把網球部的日志本遞給了幸村精市，“她一旦開始做一件事就是全力以赴的，因此，我和弦一郎也被幫了很多忙。”

柳生比呂士靠在窗臺邊上，加入了他們的對話，“椎葉同學真的很能幹，據說在我們入學前，她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學生會長，在當時留下了很好的成績。”

“欸？椎葉她？”放棄去阻止丸井和有栖拆蛋糕盒的胡狼桑原走過來，“我們入學前，那不是只有一年級？”

柳生比呂士解釋道：“沒錯，因為她的人氣真的很高，幾乎是以壓倒性的票數戰勝了第二名，成為學生會長了。”

“……但本人卻不是很情願，所以在學期結束的時候她也跟着辭職了。”柳蓮二補充道。

胡狼桑原吃驚道：“我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柳蓮二笑了笑，“因為她一直覺得這段是她的黑歷史，從來不會和別人主動提起的。”

幸村精市也有些驚訝了，“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這也是我從已經畢業的學長那裏聽說的……”柳蓮二的笑容深了幾分，“那個時候她有個很有名的稱號呢，呵呵……”

胡狼桑原有些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是什麽？”

賣完關子的柳蓮二終于慢悠悠地說出了答案：

“史上最矮學生會長。”

“噗。”不小心笑出來的幸村精市。

柳蓮二和柳生比呂士你一言我一語道：

“致辭講話的時候還要專門搬一張小凳子在下面。”

“否則，臺下的人都看不見她的頭頂。”

“那時候開始，身高就成為她的禁忌了。”

在一旁偷聽的仁王雅治：“史上最矮學生會長啊，真有她的風格……呵。”

就連真田弦一郎都拉了拉帽檐掩飾自己的笑容。

這時候，一句話打斷了他們。

“啊，丸井學長！還有有栖！你們兩個吃太多了啦！給我也留一點！”

聽見切原赤也的話，剛才還在談論椎葉有栖的黑歷史的幾個人紛紛看過去。

目光中，椎葉有栖和丸井文太正津津有味吃着草莓蛋糕，還露出了一幅幸福得快要落下眼淚的表情。

“再這樣下去蛋糕要沒了……”柳生比呂士扶了扶眼鏡，決定去阻止他們兩個。

幸村精市身邊的人也跟着去保衛蛋糕了。

坐在原處的幸村精市望着被窗戶圈起來的那一塊天空，他的眼睛裏，忽地，劃過了一絲深深的不安。

但他沒有讓任何人發現。

六、

已經是年末，椎葉有栖像往常一樣去金井綜合醫院探望幸村精市。

“阿姨她們沒來嗎？”

下午這段時間，一般幸村的家人都會呆在他身邊陪他聊聊天什麽的。

“……是我讓她們先回去了。”這麽回答道的幸村精市臉色很是灰暗。

椎葉有栖立刻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回想起剛才偷聽到的醫生和他的家人的對話，幸村精市沒能掩飾住眼睛裏快要滿溢出來的痛苦。

他閉上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緩緩說道：“抱歉，有栖，今天你能先回去嗎？”雖然他極力去克制了自己的情緒，他的言語間卻無法遏止地透露出深深的疲憊。

椎葉有栖沒有聽從他的話，她鎮定道：“精市，如果發生了什麽事，請你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承擔。”

“……”幸村精市低垂下了頭，沒有說話，但他微微顫抖的肩膀還有攥緊的拳頭卻顯示出了他的反常。

椎葉有栖朝他伸了伸手……

卻在下一刻被他用力揮開了，他擡起頭，露出那雙美麗的、此時卻溢滿了悲傷的眼睛，朝她吼了出來：“拜托你出去！”

吼完那一句話像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垂着肩膀，看着雪白的床單，落下了最後一句話：

“你留在這裏，也沒辦法為我承擔任何事……”

椎葉有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失控的幸村精市。

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珠劃過的水痕了。

如果淚水也能像雨滴一樣，落進土裏，消失得幹幹淨淨就好了。

然而，事實卻恰恰與願望相反。

淚水落下來，總要在心底裏留下點痕跡，否則是不會罷休的。

七、

在立海大的寒假結束前，椎葉有栖都沒有再去醫院看幸村精市。

等到幸村精市回到神奈川的時候，她早已經飛往法國，正式開始了在那裏的學習生活。

“這是她本來就做好的計劃，和你的事沒有關系。”椎葉千裏自從椎葉有栖離開了之後，就開始時不時地找幸村精市說話。

幸村精市淡淡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椎葉千裏靠着窗臺，一邊偷偷觀察着幸村精市的表情，“三月畢業典禮的時候，她會回來一次……之後的話，可能要等到六月底法國那的高中放假了。”

“……”幸村精市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是平淡的，仿佛一點都不在意椎葉有栖的情況，“其實你沒必要一直過來找我的，你不是很讨厭我嗎？”

椎葉千裏勾了一抹笑，“原來你知道啊。”

“呵呵……你表現得這麽明顯，我怎麽會不知道？”幸村精市也輕笑了一聲。

那你還一直裝傻……

椎葉千裏在心裏吐槽了一聲，沒讓幸村精市繼續轉移話題，“我聽說你的病有類似四肢癱瘓的症狀，幸村，我就開門見山地問了，那個病是不是嚴重到你可能将來都打不了網球？”

“我并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幸村精市斂起了笑容，很明确地拒絕了他。

椎葉千裏撇撇嘴，“你真是……”

幸村精市看着他的表情一愣，然後他忽地笑了出來，“有沒有人說過你和有栖很像？”

椎葉千裏呆呆地眨眨眼睛，回答道：“因為是姐弟，小的時候确實一直被大人說長得像……”

“是這樣。”幸村精市饒有興趣地聽他講着。

不知道他有沒有自覺，他的表情可是比剛才要柔和了許多。

一提到有栖的事情，就露出那種表情，也太作弊了吧。

椎葉心裏在心裏嘆了口氣，他也差不多該做個決斷了，“幸村，周末你可以出來一趟嗎？我有些事情想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神展開 請做好心理準備！

我試試看今天晚上能不能更出來

還有老實告訴你們，本寶寶我寫不來虐 哼唧╭(╯^╰)╮

下章虐就要收尾了，我要回去寫糖了哼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