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霍慎言将她抱在懷裏, 心底的那份擔憂才總算卸下。
在車裏聽到說她在警局的消息,那一瞬間, 他心髒猶如停滞般,随後連讓司機立即調頭去警局的聲音都有點兒變調。
唐勉沒敢回頭,從前頭鏡子裏看了眼後面的情況,霍慎言擰着眉坐在後座。
臉上的憂心,溢于言表。
唐勉是霍慎言的學弟, 兩人不管是工作上還是私生活裏關系都近, 說起來知道霍慎言跟倪景兮結婚這件事的, 他是第一人。
至今他還記得那天, 他開車去浦東機場接霍慎言。
霍慎言獨自一人前往中東,誰都沒告訴, 唐勉一直瞞着霍家長輩, 對外也只說他是出國休假一周而已。
可是當唐勉站在接機口, 看到霍慎言牽着一個女孩的手從貴賓通道裏走出來的時候, 他先是一怔。
霍慎言走到唐勉的跟前,臉上的笑意是他從未見過。
“這是唐勉, 我的助理。”霍慎言轉頭對身邊的姑娘說。
唐勉小心地打量了對方一眼, 她穿得特別簡單襯衫和牛仔褲。可是唐勉是真的覺得驚豔,這姑娘的長相是那種漂亮裏透着英氣, 長眉黑眸,高挺又嬌俏的鼻子是多少女孩做夢都想要的。
況且對方個子很高,配上這一身襯衫高腰牛仔褲,細腰長腿, 還透着一股飒飒之氣。
此時唐勉心底還只是驚詫。
直到霍慎言看着他淡笑着說:“唐勉,這是我太太,倪景兮。”
唐勉這輩子終于嘗到什麽叫做五雷轟頂的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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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知道事态嚴重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開到警局。車子剛停下,霍慎言的手掌搭在車門鎖上,準備下車。
唐勉趕緊轉頭輕聲喊了一句:“霍總。”
霍慎言身形微頓,擡頭看他。
唐勉望着自家老板,雖然心知自己勸了未必有用,可還是忍不住說道:“這裏人多口雜,萬一要是有認識您的,影響不太好……”
他沒有把話說透,可是霍慎言身份确實不一般,要是被人拍到他出入警局,萬一弄出個什麽誤會傳出謠言,少不得又要解釋。一個弄不好,甚至還會影響恒亞集團的股票。
霍慎言最後終于開口:“無妨。”
說完,他推門下車。
直到見到倪景兮完好無損地趴在他懷裏,霍慎言才算徹底安心。
一旁的林清朗早站了起來,他視線在霍慎言和倪景兮之間來回打量,看了一遍又一遍,臉色已經不算好了。
因為他剛才清楚地聽着這個男人說,他是她的老公。
霍慎言沒看他,或許比起打量徹底的無視反而更能打擊這樣的年輕人。他低頭看着倪景兮,輕聲說:“我讓唐勉去辦保釋。”
倪景兮點點頭,到嘴邊的謝謝硬生生被她咬了回去。
還是旁邊的林清朗實在憋不住,開口喊了一句:“老師。”
倪景兮偏頭看着他,青年眼底的焦急已經流露了出來,她想了下望着對方說:“林清朗,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先生。”
林清朗徹底愣住。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是最後半天只憋出一句:“你才多大就結婚了?”
林清朗是真的震驚。
說實話,之前在那個公司看到倪景兮的一瞬,他是興奮,就是那種衆人尋她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如今很多家長都不愛給男孩請年輕又漂亮的女家教,生怕他們會産生什麽感情瓜葛。
別人他不知道,可是林清朗年少時第一個讓他産生好感甚至喜歡的女孩,就是他曾經的家教老師倪景兮。
林清朗家境優越,可是父母關系就像那些電視劇裏演的豪門一樣,相敬如冰。
以至于把他養成了叛逆不服管教的性格,在學校裏更是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好在林家早決定在他高中之後送他出國。
可是也不能真的一灘爛泥就送出去吧。
于是林父叫秘書給他找了個家教,本來林清朗死活不願意。況且之前林家給他也找了不少家教,來一個氣走一個,來一雙氣走一雙。
別看林清朗長着一張清俊陽光的臉,可折騰起來那些家教老師都扛不住。
偏偏倪景兮是第一個管住他的人。
霍慎言在聽到他這句質疑,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他一身高級面料裁剪的西裝,筆挺服帖,冷眉肅臉周身氣勢全開。
林清朗也是出身不俗,自然認得這男人滿身的行頭沒一件是便宜貨。
況且對方不說話時整個人有種天然氣場,讓人造次不得的感覺。
倒是倪景兮微微一笑淡淡道:“有了想結婚的人,自然就結婚了,跟年齡有什麽關系。”
林清朗內心低吼,當然有關系。
當初他出國之前不是沒想過跟倪景兮表白,可是她卻搶先一步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在他拿到國外學校offer之前,她就辭職離開。
他曾經跟父親秘書鬧着吼過,讓他把倪景兮給自己找出來。
可是對方只轉述了倪景兮一句話。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祝你以後一生順遂。”
一句多妥帖又客氣的祝福,但是見面卻是免了。
唐勉辦事很妥帖,律師是先他們一步到這邊的,很快替倪景兮辦理好了手續,可以離開。
“事情都辦好了,夫人現在可以離開。”唐勉走過來說道。
霍慎言握着倪景兮的手掌,準備帶她離開。
倪景兮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林清朗,開口問:“你朋友還沒來嗎?”
“這小子做事兒不靠譜,沒事,老師你先走,咱們再聯系。”林清朗一手搭在耳朵上,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姿态。
還特地沖着霍慎言看了一眼,眼神挺挑釁。
倪景兮想了下,擡頭問霍慎言:“能幫他也辦一下保釋嗎?今天幸虧他,我才沒吃虧。”
何止是沒吃虧,兩人差點兒把人家公司鬧得人仰馬翻。
反正都不是好惹的主兒。
霍慎言面無表情地朝唐勉看了一眼,唐勉見狀,沒說話直接轉身又去處理。
林清朗立即說:“唉,真不用。”
“飯我就不請你吃了,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倪景兮向來分得清楚,林清朗今天确實是幫了她的忙,讓她自己先走,把人家留在這裏不地道。
唐勉站在不遠處跟警察握了握手,顯然是都處理好了。
等他回來之後,看着林清朗輕笑道:“林先生,你現在也可以離開了。”
“謝了啊。”林清朗摸了一把後腦勺挺尴尬,心底已經把死黨好友罵了個半死,關鍵時刻給他掉鏈子。
走到外面之後,司機剛把車開到這邊停下,倪景兮剛回頭說:“林清朗,再見。”
霍慎言已經打開車門把她送進車內,自己從後面繞到另外一邊上車。
林清朗站在原地望着汽車留下的尾氣,深深嘆了一口氣。
如果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是在不經意中碰到自己初戀。
那麽最痛苦的莫不過,他又親耳聽到她結婚的消息。
這會兒正好到了下班高峰期,路面上的車一輛接着一輛,眼看着連成一條汽車長龍,慢得叫人絲毫沒有脾氣。
可最叫人受不了的是車裏頭的氣氛。
司機老許一向沒話,只管安靜開車。
至于唐勉他則是心驚膽戰的。
剛才警局那個小夥子看倪景兮的眼神太不對勁了,連他都能瞧出來,自家老板沒理由沒看出來。
更何況如今這氣氛,實在太過詭異。
倪景兮安靜地坐着眼睛微垂着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也沒什麽想說的。
最後居然還是霍慎言開口問:“今天怎麽回事?”
聽到他開口了,倪景兮這才緩緩擡頭小心地看過去,輕聲說:“你生氣了?”
“你還在意?”霍慎言被她氣笑了。
她要是真在意,就應該一上車就哄他。
倪景兮很認真地點頭,看着他輕聲地說:“在意的不得了。”
霍慎言哼笑了一聲,明顯還是有不滿,可是本來冰冷的臉色已經被她的幾句安撫地大半。總說這世上天生便有相生相克,或許倪景兮天生就是來克他的。
倪景兮把今天保健品公司的事情簡單說了之後,沉默了幾秒又說:“其實本來沒想到鬧事兒,我就是見不得老人受委屈。”
特別是那個老太太讓她想到了外婆。
霍慎言伸手握住她的手掌,輕輕地手背上拍了兩下,低聲說:“你沒做錯,這也不是多管閑事。”
倪景兮擡頭朝他看了一眼,笑容溫軟。
他總是這樣縱容她。
不過話鋒一轉,霍慎言問道:“剛才那人是……”
倪景兮嘴角憋着一點兒笑意,她就知道他不會不在意的。不過她和林清朗确實沒什麽,也沒什麽不好說的,大方承認道:“我大學的時候當過他的家教老師。”
霍慎言眉梢輕挑起,輕聲說:“家教老師?”
“對呀。”倪景兮似是回想起當初的情況,笑着說:“說起來我打過的工裏,家教是最輕松賺錢的。”
霍慎言似乎被她成功轉移話題,“你還打過什麽工?”
倪景兮輕笑了下,還真認真想了想:“那可就多了,剛開始是在學校找了勤工儉學的崗位,後來就是找的是咖啡店裏的兼職啊,家教啊……”
“哦,對,我還賣過啤酒。”
霍慎言明顯一愣,倪景兮說起來倒是語調輕松,笑着說:“我賣啤酒是所有人裏最厲害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霍慎言給面子的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倪景兮:“因為我長得漂亮。”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笑意,眼睛彎起來,一雙黑眸亮亮的,猶如璀璨星光落在她眸子,是真的好看吶。
霍慎言有些錯愕又好笑地看着她,本來還有些冰冷的神色徹底融化,終于露出些許笑意。
倪景兮見他總算露出笑意,再接再厲道:“你別不信,雖然我不會說好聽也不會撒嬌,可是我真的很會賣酒。”
這話她确實沒吹牛,她所在的是一個清吧,不過往來的人都不簡單,富二代居多。
她本來沒在那裏上班,是幫一個朋友頂替了一天吧臺服務員的位置。誰知那天好幾個人在她那兒點了酒。
于是老板問她願不願意在她那裏幹,倪景兮實在太需要錢了,每天一睜開眼睛,外婆每個月四千多的養老院費用,她自己的生活費還有每年的學費,都如一座大山似得壓在她頭頂。
倪景兮就在那裏幹了幾天。
“你只幹了幾天?”霍慎言順着她的話問道。
倪景兮眨了眨眼睛,嘆道:“我也不想辭職的,可是每次他們來賣酒都跟我要聯系方式,我就把我們那兒一個酒保的電話給了他們。我給了這個酒保五百塊錢,讓他負責跟他們聊天。”
說到這裏她微頓了下,輕笑着說:“我怕時間長了露餡,被人揍。”
霍慎言聽得都氣笑了。
他這姑娘膽子大還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忒敢玩了。
待笑完之後,霍慎言偏頭望着她,狀似不經意地問:“打工累嗎?”
倪景兮眨了眨眼睛,累嗎?
最後她輕輕地靠在他肩膀上,低聲說:“霍慎言,你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多打工種類。”
多到讓她覺得每一天都那麽漫長,那麽難熬。
這句話說得霍慎言心底泛起了酸,他伸出手握着她的手掌,緊緊地包裹在他的掌心裏。他來得太晚,晚到讓她歷經了生活的挫折和磨難。
有些話不必說出口,因為從他決定娶她那一刻起。
他就會護着她一輩子。
等到了地方下車,倪景兮剛從車裏下來,剛轉身準備往會所裏走,霍慎言突然拉住她的手腕開口說:“你跟剛才那小子交換聯系方式了嗎?”
倪景兮擡頭吃驚地望着他,見他神色認真。
她怔住,這人只怕是憋了一路上吧。
終于她忍不住說:“霍先生,你是陳醋成了精嗎?”
霍慎言:“……”
作者有話要說: 溫情脈脈了一路上,神顏哥哥終于還是把他最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陳醋精,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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