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他們來的地方是一個私人會所, 蘇式園林風格,一路上游廊假山又有天際銀輝灑落, 頗有些月影婆娑的朦胧美感。

今天是蕭亦琛的生日,他們這群人有固定的場所,輕易不會到外頭去招眼。

畢竟都過了那個浪蕩不羁的輕狂年歲,如今各個都到了而立之年,不是已經接了家裏的班就是等着接班。即便是長輩不耳提面命, 他們也會收斂。

至于霍慎言他一向是這個圈子裏最神秘的那個。

他也有相熟的朋友, 不過都是打小相熟的那些, 生意上的那些合作夥伴被他圈在另外一個範圍裏, 輕易進不得他這個私交小圈子。

倪景兮被他牽着手一路往前走,時不時還左右看看。

她之前也來過幾次, 不過每次來都覺得挺新鮮, 因為這裏的老板時常會更換擺件壁畫, 就連廊下的那些宮燈款式, 這又是換了一批新的。

待走到走廊盡頭,走在前頭的服務員恭敬地替他們打開門。這間包廂是整個會所裏最大的, 一進到裏頭, 別說還挺熱鬧,十來個人有男有女。

一進門的客廳裏擺着一個極大的圓桌, 此時桌子上的餐具早已經擺放整齊,精致白色骨瓷餐盤碗碟,還有亮地如水晶般的玻璃杯。

不過大家都還沒坐在桌子旁,而是在隔壁的方桌上開了牌桌。

蕭亦琛這會兒剛好贏了一把正笑得開心, 一擡頭看見門開了,霍慎言走進來身邊還有個倪景兮。他先是一愣,随後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來,徑直走了過來。

“我今天真是榮幸了,居然連我們景兮也來了。”蕭亦琛心頭雖然有種咯噔的感覺,不過面上卻是極熱情的。

他是跟霍慎言發小長大,倪景兮是霍慎言明媒正娶的老婆,這名分擱在這兒,他對她就不會有絲毫怠慢。

倪景兮望了他一眼笑道:“我來你這麽驚訝,難道你壓根沒打算請我?”

蕭亦琛一愣,沒想到自己居然讓倪景兮下了套,當即搖頭嘆道:“行了行了,平時慎言一個人我都搞不定他,你就饒了我吧。”

“生日快樂,亦琛哥。”倪景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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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亦琛跟霍慎言同歲,只不過比霍慎言小月份,所以倪景兮這一聲哥沒喊錯。

聽到她這句祝福,蕭亦琛立即伸開手臂故意說道:“此處應有一個擁抱。”

他性格跟霍慎言是完全相反的那種,性格疏朗随和,見人三分笑是那種瞧了便叫人覺得好相處的人。而且他長相也屬于英俊挂,又喜歡呼朋引伴,不說夜夜笙歌可是隔三差五攢局是真的。

滬上子弟圈子裏頭,他也算是數得上的一號人。

倪景兮看了他一眼,沒上前只含笑站在原地。

倒是霍慎言朝他看了過去,眼睛裏頭倒沒什麽情緒,不過一聲冷哼,這意思明明白白,他要是真敢抱倪景兮,霍慎言大概能把他手給打折。

蕭亦琛無奈舉起雙手:“得,我這雙手還等着待會切蛋糕呢。”

霍慎言淡淡道:“知道就好。”

他在蕭亦琛他們這幫發小面前,從不掩飾對倪景兮的占有欲,反正他老婆別人就是動不得。

倪景兮嘴角輕抿看了過去,霍慎言視線正好往這邊轉了過來,黑眸深沉,瞧不出情緒。

可是倪景兮撲哧一聲,竟是笑了出來。

因為她又想起剛才在門口她問的那句話,現在看來,她還真是沒說錯。

她家這位霍先生,只怕還真是千年陳醋成了精。

霍慎言望着眉眼揚起十足開心的姑娘,一下便猜到她心底頭想什麽,臉上情緒不顯,卻是直接拉過她的手掌,在她掌心撓了撓。

倪景兮越發笑得厲害,她掌心有點兒敏感。

蕭亦琛望着這兩口子,簡直想戳瞎自己的雙眼,這他媽是當着他的面兒就秀起了恩愛?這就是他們作為客人對待壽星公的方式嗎?

禮物沒看見,狗糧倒是先給他塞滿一嘴。

不過霍慎言過來,打牌那邊的都停了下來。蕭亦琛直接說:“先打牌吧,韓昭這小子還沒到呢。”

因為人還沒到齊,所以不急着上菜,只管先打牌打發打發時間。

霍慎言倒是沒直接應他,而是看了倪景兮一眼笑着說:“要不你來?”

倪景兮是會打牌的,因為外婆挺好這一口,所以她打小算是耳濡目染,家學淵源。

“我只會打上海麻将。”倪景兮說道。

蕭亦琛立即說:“咱們打的就是上海麻将,來來來,慎言這人打牌太認真,我就不愛跟他玩。”

坐在對面的年輕男人笑着說:“對,而且慎言哥記牌也厲害。咱們上回打牌,三家輸,就他獨贏。”

倪景兮剛在椅子上坐下,雙手已經攤在牌桌,她臉上帶着些許驚訝:“那怎麽辦,我打牌也不是為了消遣。我是為了贏錢才坐下的。”

牌桌上其他三人目瞪口呆。

直到蕭亦琛雙手交握,弄出咔嚓咔嚓的脆響聲,朝另外兩人看了一眼說道:“聽見沒,景兮這是一點兒沒把我們放在眼裏,你們給我好好打。”

“那必須的,怎麽也得争口氣,不能這麽讓嫂子看扁。”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調侃,牌桌上的氣氛一下又熱鬧起來。倒是另外兩個男人身邊本來都坐着女孩,不過霍慎言在倪景兮旁邊坐下之後,兩個男人把自己身邊的女人打發走了。

倪景兮雖然讀的是新聞系,不過她對數字極敏感,記憶力又好。牌桌上誰出了哪一張,她連順序都記得清清楚楚。

幾輪下來,還真被她獨贏。

正好服務員又進門換了新茶和端了新的水果盤進來,霍慎言望了一眼問道:“餓不餓?要不先吃點兒水果。”

“嗯。”倪景兮正在抓牌,随口應了一聲。

霍慎言起身去端水果,其他三人對視了一眼。等他把水果端過來,修長白淨的手掌正捏着一根銀叉戳了一塊芒果遞到倪景兮嘴邊。

倪景兮在低頭理牌,芒果到嘴邊的時候她眼皮都沒擡,張嘴吃了下去。

一個喂一個吃,兩人動作娴熟配合默契。

另外三個紛紛又望着彼此,深刻确定霍慎言喂東西這手法絕對不是頭一回呀。

這幾人跟霍慎言是真的熟,所以也是真吃驚。

這寵的真是有點兒沒眼看了呀。

結果不僅喂東西,霍慎言還挺她看牌,末了,人家嘴一撇說道:“我覺得還是出這張牌好。”

結果最後對面蕭亦琛獨缺一張八筒,倪景兮愣是勒在手裏一直到最後都沒出。

等左手邊的人胡牌之後,倪景兮攤開牌,氣得蕭亦琛嗷嗷叫。

倪景兮得意地看着旁邊的霍慎言,聲音清甜地說:“你看我就說不能打這張牌吧。”

“嗯,你說得對。”霍慎言眉眼淺笑,“我錯了。”

說完他伸手捏了她的耳珠,笑得極開懷。

“你們再這樣,我今天這頓飯都不用吃了。”蕭亦琛把面前的牌推到麻将機裏頭,一臉無奈地說。

此時蕭亦琛手機響了起來,等他接通之後笑罵道:“你可快點兒吧,再晚我不等你。”

“小昭要來了。”放下手機之後,蕭亦琛說着。

旁邊的男人立即說:“你有本事當着他的面兒叫他小昭給咱們聽聽,到時候別認慫。”

蕭亦琛氣得笑了,大言不慚道:“當着他的面兒怎麽了,我照樣叫。小昭、小昭、小昭……”

實在是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龍記裏小昭太過出名,是以韓昭特煩別人這麽喊他。

這幼稚勁兒,真是沒救了。旁邊衆人立馬群攻蕭亦琛,他也不在意,反正韓昭不在這兒,他就算再喊一百遍,也沒人會跟他拼命。

韓昭是他們這圈兒裏唯一一個特別的,因為人家是當兵的,肩上扛着兩杠一星。

他家說起來是北方起家的,爺爺那一輩兒是真正的國之棟梁,就算在矜貴的四九城裏頭都是排得上號的。

本來他跟蕭亦琛他們不算熟,不過他家跟霍慎言母親那邊是世交。

此時蕭亦琛話鋒一轉說道:“我之前聽小昭說這次授銜,說不準你姨父有份呢。”

霍慎言不置可否神色依舊淡淡:“是嗎?”

“怎麽弄得我比你還關心蔣家的事情。”蕭亦琛失笑。

果然沒一會兒韓昭到了,他頭發極短是那種能看見頭發岔子的短,可是絲毫不影響他的容貌英俊,反而有種硬朗的氣質。

顯得格外突出。

韓昭一進來,牌桌上的另外兩人立即起哄道:“亦琛,你的小昭來了,還不去迎迎。”

蕭亦琛氣得要踹他們。

“慎言哥,”好在韓昭過來的時候先跟霍慎言打招呼,瞧見倪景兮的時候也是點頭客氣喊着:“嫂子。”

“韓昭,剛才你亦琛哥一直說他想他的小昭。”果然還沒幾秒,蕭亦琛立馬被賣了。

不過韓昭沒搭理他,而是直接扔了樣東西給他說道:“京陽哥給你的東西。”

“什麽呀。”蕭亦琛打開一看,發現居然是塊表,徹底愣住,半晌才回過神說:“京陽也太客氣了吧。”

韓昭不在意地說:“反正你們都錢多燒得慌,回頭他過大壽的時候,你也給他回一塊吧。”

這話說得欠揍。

不過大家都不在意,反正韓京陽是他親堂哥。

這會兒人差不多到齊了,蕭亦琛吩咐服務員開始上菜。于是大家紛紛落座,一頓飯總算吃了起來。

倪景兮是飯桌上不愛閑談的人,只安靜埋頭吃飯。

況且這一天折騰下來,确實挺消耗體力。結果最後桌上其他姑娘只是稍微沾沾筷子,唯有她吃的認真,吃的堅持。

待門再次被打開時,服務員又進來上菜。

誰知後頭跟着露出一顆腦袋,在門口看了半天,還是韓昭先看到有些驚訝:“栖栖。”

他這一聲把衆人說的都擡起頭,紛紛朝門口看過去。沈栖栖也是他們圈裏的姑娘,算是大家打小看着長大的妹妹。不過本來她說自個今天有事兒來不了,就沒等她。

沒想到現在又來了,蕭亦琛有些驚喜地說:“栖栖,站在門口幹嘛呢,進來呀。”

沈栖栖探了探頭,看着他們像是變魔術似得,居然又從旁邊拽出來一個人喊道:“你們看,這是誰來了。”

只見來人戴着黑色漁夫帽,身上穿着oversize的衛衣和鉛筆褲,顯得身形格外纖細苗條。

待她擡頭的時候,包廂裏的人都驚呆了。

直到旁邊有個女孩驚呼了一聲:“蘇宜蘅。”

倪景兮擡頭看過去,此刻蘇宜蘅已經把帽子拿了下來,露出那張即便在大熒幕上被放大無數倍都精致好看的小臉。

她氣質在娛樂圈是出了名的清雅出衆,如今那麽站在那裏,也分外好看。

蘇宜蘅出現的一瞬,桌子上的其他人居然有意無意地都把眼睛往霍慎言身上瞄。

這段過往大家或多或少可都知道,當初蘇宜蘅待他心意足夠明顯。況且兩人又是青梅竹馬家世相當,大家都以為他們兩人是遲早的事情,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

誰知半路殺出一個倪景兮,霍慎言不過出國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已是佳人在手,戶口本上硬生生多了一個人。

現在這算什麽情況?

修羅場?

就在包廂裏的氣氛陡然變得格外安靜時,一個低沉的聲音淡淡問道:“老婆,這個蝦你還想吃嗎?”

霍慎言轉頭看着倪景兮問道。

倪景兮:“……”現在,是說蝦的時候嗎?

作者有話要說:  神顏哥哥:我有老婆的,你們這些人看我幹什麽……

(作者告狀:神顏哥哥他們想碰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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