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婚禮
果然,女人的直覺是不會出錯的。
等張導接完了電話回來,也不張羅着喝酒吃菜了,他拿起自己的包,也沒回到座位上坐下,而是站着跟衆人抱歉的說了句,“真是不好意思了,家裏臨時有事,我得回去一趟。至于咱們今天談的這個事吧,就先放一放,有機會再說,我得先走了。”
這話的意思挺明确,就是不打算再有下一步的合作了,說白了,就是又告吹了一次買賣。
也許是因為剛經歷過一次這種事,在座的幾個女人表情都很淡定,無悲無喜,大家都是面帶微笑的站起身,親自送了張導和陳制作人出去。
劉雨悠更是語氣一派輕松的說道,“好的,沒問題,您先忙家裏的事要緊,我們下次再聊。”
“對對,不用送了不用送了,這單已經買過了,你們慢慢吃。”
關上包間大門,回到自己的座位,劉雨悠拍了拍自己的臉,疑惑的問着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中邪了?”
姜棠夾了一塊魚肉到她的碗裏,“我看是中招了還差不多。”
劉雨悠納悶地說,“我沒覺得我得罪了誰啊,咱們這小公司都已經夠低調的了,哎,還是架不住有人看不過眼。”
姜棠咬着筷子,其實心裏也在納悶着,劉雨悠在業內的口碑很好,為人做事也不張揚,這樣平和溫柔的人,會得罪什麽人呢?
要說是眼紅的人,那圈內既然出名又厲害的造型公司多的是,也不至于只盯着這一個下手吧?
然而事情遠沒有結束,就從之前第一個被毀約的項目開了頭,這個月陸陸續續的,又告吹了七個合作,有的是直接違約,有的是正談到一半,對方卻又突然不談了。
問原因,只說是找到了更合适的造型團隊。
這話騙小孩倒行,成年人當然明白這只是推托之詞,想也知道,無非就是被什麽人給打了聲招呼,表面上用這樣的借口來敷衍罷了。
經歷了這麽幾檔子事,雖然公司還不至于倒閉或者沒有活幹,但多多少少的,還是受到了一些打擊。
公司裏的員工大多都是一起創業過來的老人,從一個小小的工作室到現在的公司,也是一路風風雨雨走過來的,彼此心照不宣。因此,就算公司目前确實遇到了一點困難,大家也還是能夠團結一心,每天都開開心心、認真積極的上班做事,沒有受到太大的情緒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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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棠也是一樣,每天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好的合作不上門,那就自己主動出擊去找。發動人脈資源、拉下臉皮去與人交際,這件事對于她來說并不困難,輕松的很。
“你要去參加婚禮?”
午餐時間,劉雨悠買了兩份牛排套餐,請姜棠在公司的天臺上邊聊邊吃。
聽到她說明天要請假去參加前夫的婚禮,劉雨悠滿臉震驚,“什麽意思啊?你這是舊情難忘?”
姜棠差點被口中的牛排肉給嗆到,“怎麽可能?你覺得我會難忘一個出軌的舊人?”
劉雨悠知道她的性格,确實不太可能,“那你去幹嘛?去看熱鬧?”
姜棠若有所思地說,“我聽說秦家請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過去,不管他們最終到底會不會去,過去湊個熱鬧總歸沒錯吧,萬一碰到什麽有用的人物,那去這一趟就賺了。”
劉雨悠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打得這個主意。”她想了想,又補充說,“不過公司被讨厭的家夥給搞了,那也是我的問題,解決這個問題是我的事,你就別太操心了,要是什麽事都讓你這個員工去辦,那我這老板不得給你開雙倍的工資?我摳門着呢。”
“你給我漲漲工資我倒是能接受,雙倍的那我可承受不住,怕被你給榨幹了。對了,我明天一天都得請假,這個假你可不能摳門。”
“是是是,姜棠女士正在舍身為公司的前程而奮鬥,我要是摳摳搜搜的,那不是成了二百五。”
“算你有良心。”
劉雨悠不放心的問她,“對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姜棠想也不想的拒絕,“不用了,你明天不是要陪你爸去醫院複查嗎?一個婚禮哪比得上叔叔的身體健康重要,我自己去就行了。”
“可是我擔心你前婆家為難你。”秦家那幾個人,劉雨悠也是見過的,那嘴臉是真的不敢恭維。
“那你就想多了,人家家裏辦婚禮,怎麽會去為難一個特地來參加婚禮的客人?他們家好面子的,你放心。”
姜棠雖然自離婚後就跟秦家斷絕了往來,但她自認為自己還是足夠了解那一大家子人的,一個比一個看重臉面,就說明天即将要舉行的婚禮,光是要做足表面的工夫都要花費不少精力,哪還有心思去為難一個無關緊要的前兒媳?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利弊得失都計較的很清楚,也不會做出那些因小失大,沒有分寸的事情。
晚上下班回家之後,姜棠選好了參加婚禮要穿的衣服,又洗了個澡,換上了睡衣,正準備去客廳跟媽媽和女兒一起看電視,卻忽然想起之前程玉跟自己說過,如果要去參加秦浩然的婚禮,記得告訴她一聲。
其實像程玉這樣身份的人,那話大概率也就是說着玩玩,姜棠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認為,她不太可能會去參加秦浩然的婚禮。
但既然對方當初跟自己約定過這事,姜棠覺得還是跟程玉說一聲比較好,不管她去不去,也算是有個交代。
姜棠沒有給程玉打電話,而是直接發了微信過去。
——姐,我明天要去參加秦浩然的婚禮。
姜棠沒有問對方要不要一起去,只是簡單闡述了這麽句話,如果程玉早就把這件事給忘到三裏地去了,那就權當是兩人敘幾句家常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過了幾分鐘,程玉給她回了個微笑的表情,緊跟着又回複了一句。
——好啊,我們一起去。
姜棠沒想到程玉還真的要去,她雙手捧着手機驚訝了兩秒鐘,随即,又回複了對方。
——好吧,我明天早上九點出發去婚禮現場,到時候我們在門口彙合,可以嗎?
——明天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去。
——這樣的話你要比我早起出發,有點折騰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我向來起早的,這樣吧,明天早上九點,我的車在你家樓下等你,就這樣說定了,不要再掙紮了。
話到說到了這個份上,再回絕也不太合适,姜棠只好答應下來,發了家裏的地址給程玉。
第二天姜棠起了個大早,早早的就開始洗漱化妝換衣服,她先跟孫美茹一起去送秦念上學,等目送秦念進了校門,她又送了孫美茹去公園,走完了全部的流程之後,時間不多不少,剛好八點整。
姜棠算了算時間,無論是用腿走還是用車輪子跑,九點之前肯定是能趕到家樓下門口的,不會遲到。
姜棠攔了輛出租車,在路上堵了十來分鐘,大約快八點四十分的時候,到了家樓下。
意外的是,她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就看見樓下停了輛眼熟的車,是那天去游樂場的時候,程瀚洋家開來的車。
姜棠意識到可能是程玉提前到了,便連忙走了過去,當快要走到駕駛位附近的時候,駕駛位那側的車門突然被人從裏面給打開,程墨從車上走了下來,跟她打了個招呼,“早啊。”
姜棠驚訝的看着他,口中吐出心裏的疑問,“你怎麽會在這裏?”剛問完,她又想到他可能是充當司機送程玉過來的,便又下意識的朝車內看了看。
但車子的玻璃是防窺的,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除了反射在玻璃上面的陽光和路過的人物風景之外,裏面是什麽也看不見的。
程墨從衣服兜裏掏出了一張結婚請帖,展示給她看,“我姐硬要我去替她參加婚禮,我拿她沒辦法。”
姜棠聽他這麽一說,心裏立刻有了自己的理解,大概程玉原本是真的打算想去湊湊熱鬧,結果臨時有事脫不開身,又不好意思推掉跟自己的約定,于是便叫了弟弟過來頂替一下。
不過在姜棠看來,有事不能來赴約,這倒也沒什麽關系,微信裏說一聲,她自己一個人去就是了,也不是非得要找個人陪着,畢竟參加婚禮這種事,也不是誰都願意來的。
她見程墨并不是很想去的樣子,便出了個主意給他,“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的婚禮,你應該很忙吧,這樣,我可以跟你姐姐說你已經去過了,到時候我拍幾張現場的照片給你傳過去,你再給你姐姐發過去,這樣就沒什麽問題了。”
程墨問她,“我的樣子看起來很不想去嗎?”
姜棠贊同的點了點頭,很誠實地說,“嗯,看起來是。”
程墨穿了一身比較日常的衣服,襯衫長褲,搭着件改良版的西裝外套,理了個帥氣的少年頭,他本來就年輕,長得又不賴,周身的氣質也很出衆,所以哪怕是打扮的簡簡單單、中規中矩,光憑着那張臉站在大街上,也是挺惹眼的存在。
他今天的這身行頭雖然說不上正式,但也說不上随意。穿着這身去上班很正常,去逛街也不顯得突兀,要說穿着去參加婚禮,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妥。
程墨笑了笑,對姜棠使了個讓她去上車的眼神,“我送你。”
姜棠忙說,“不用了,我們家樓下打車很方便的。”
程墨走到車前,替她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他倚着門說,“我總不能白來一趟吧,你說呢?”
姜棠看了眼時間,倒是還早,但她不想因為在這拖拖拉拉的磨蹭而浪費了對方的時間,于是也不再推脫,爽快的坐上了他的車。
一路上,兩人一個專心開車,一個低頭在手機的工作群裏面飛快的打字聊天。
到了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程墨接了個電話,姜棠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但她聽到他跟對面說了句,今天要去參加婚禮。
等程墨挂了電話後,姜棠的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你要去嗎?”
程墨悶悶的笑了一聲,“怎麽?不歡迎我嗎?”
姜棠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她連連搖頭,“不不,那倒不是,別人的婚禮,我哪能說歡不歡迎的……”
程墨又說,“我姐好像很喜歡你。”
按說兩人只見過兩次面,應該沒那麽快就談得上喜歡或者不喜歡,但程玉似乎跟她很投緣,男女之間那叫做一見鐘情,女人和女人之間,大約可以稱之為一見如故,或者是惺惺相惜。
都是在認清了垃圾人的真實面目之後,一個人毅然決然的帶着孩子出去單過的女人,姜棠的身上又時常散發着一種既柔弱又剛強的氣質,再配上那張漂亮的讓人心動的臉,很難讓人不喜歡。
姜棠當然能夠察覺到程玉對自己的友善和熱情,不過她覺得那是因為程玉本身就是個活潑外向的人,倒不一定是對自己比較特別。
姜棠說,“你姐姐是一個很好的人。”
程墨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那倒是,我是一個好人,我姐也是一個好人,你的評價很中肯。”
其實程家這對姐弟留給她的印象挺豐富的,但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從嘴裏誇出來的詞,永遠都離不開‘好人’這兩個字,誇來誇去也沒誇出個新鮮花樣來。
但‘好人’這兩個字在姜棠的心裏,絕對算得上是對一個人最高的評價和稱贊了,畢竟截止到目前,能夠獲得她這個評價的人可以說是寥寥無幾。
姜棠幹巴巴的笑了兩聲,“其實能用來評價的詞很多,但總結下來就……好吧,還是我的詞彙量比較匮乏,但你們真的是很好的人,這兩個字我是認真說出來的,沒有敷衍的意思。”
程墨一副明白了的語氣,“看來這兩個字在你的字典裏,應該是最高等級的贊美,那我很榮幸。”
姜棠借坡下驢,應和着說,“哪裏哪裏。”
程墨借着兩人聊天的話頭,看似輕描淡寫的問了句,“說起來,你為什麽要去參加這個婚禮?”
姜棠倒不避諱這個話題,反而還用了一種開玩笑話似的語氣回答他說,“去看一看有沒有什麽大魚,說不定可以釣兩條上來,發展成我們公司的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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