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應酬

第二天，姜棠起了個大早，照常去公司打卡上班。

本來這班是她被迫去上的，但因為拿着工資幹活，時間久了，姜棠反而不那麽在意自己是在為誰打工了。

不出意外，周逢源見了她跟沒事人一樣，仿佛昨天晚上兩個人根本就沒見過面。

姜棠倒是早就習慣他這樣了，這人反複無常又慣會裝傻，心裏想的什麽也藏得很深，見多了他這幾副嘴臉，她也見怪不怪，不當回事了。

姜棠坐在辦公桌前，一邊整理着電腦裏的客戶資料，一邊跟客戶打着電話。

她的職位挂在了業務部，辦公地點卻是在秘書室，而她每天要辦公的內容就更有意思了，業務員的活要幹，秘書的活也要幹，甚至就算下了班，她也不見得能閑着。

尤其是那些其他業務員誰都啃不下來的硬骨頭，全部都被扔到了她這裏來。

不過出乎不少人意料的是，姜棠雖然不見得能把所有難啃的骨頭全給搞定，但拿下幾個倒是沒什麽問題。

甚至在趕去跟客戶細聊的時候，她還是哼着小曲去的，一派輕松的模樣。

周逢源自己就有三個秘書，有男有女，分工明确。

姜棠來了之後，四個人彼此都心照不宣，各幹各的，很有默契，誰也不去打擾誰。

忙忙碌碌的度過了一天，臨近下班前的一個小時，姜棠看了看時間，估摸着今天大概又要有什麽多餘的工作要砸過來。

果然，沒過一會，周逢源就派了林秘書過來。

林秘書叫她晚上簡單裝扮一下，跟着去見幾個客戶。

姜棠滿口答應下來，也确實照着鏡子重新裝扮了一下。

她的衣服和妝容都沒有變，只是把頭皮勒緊重新盤了個頭發，鼻梁上多了一副金邊框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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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上她那一身板板正正的衣服，看着一副老實相。

林秘書打扮的顯然比姜棠上心的多，好好的補過了妝，梳着長卷發，從脖子包到腳的長裙既顯得她女人味十足，又不失分寸。

路上堵了幾個燈，姜棠看完了手機裏的資料，百無聊賴，就扭頭看着窗外的風景打發時間。

前方的道路看上去少說還要再堵上個十幾分鐘的樣子，司機查了查路線，請示了周逢源之後，便開車繞道走了。

這一繞，路上果然暢通了許多。

姜棠低頭用手機給女兒回了個消息，再擡起頭往窗外一看，居然看到了熟悉的地方。

再走個幾百米，就能看到她之前上過的那所高中了。

嚴格來說，這所高中大概算得上是她跟周逢源的半個母校，兩人都在這裏上過學，後來又都轉了學。

早些年的時候，她一想到這裏，腦子裏就全都是不好的記憶。

現在再看到這地方，雖然不至于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但除了跟吳悅相處的時光之外，一時半會還真想不起有什麽美好的回憶。

姜棠轉過頭坐正，餘光瞥見周逢源也在看着窗外，還随手搖下了車窗。

“停一下。”

司機聞言，立刻靠邊停下了車。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林秘書轉頭請示道，“周總，需要我去做什麽嗎？”

姜棠的心微微提了提，生怕這人突然犯起什麽憶往昔的毛病來，把她拖到高中大門口去吵一頓架。

然而周逢源叫車子停下之後，只是往外看了幾眼，并沒有什麽異常的行為和言語。

也不知道他是在看什麽，總之看了大約兩三分鐘之後，他轉過頭，吩咐司機道，“開車。”

姜棠松了口氣，她這一路上始終都保持着安靜不語的狀态，一心只想着等應酬結束之後，趕緊打車回家，好洗澡睡覺。

周逢源親自應酬的客戶大多都是挺正經的生意人，很少有手腳和心思不規矩的，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但今天這幾個，偏巧一湊湊一窩，沒一個看着像正經人的。

尤其是當姜棠看到了李茂林的時候，她的臉色直接白了變綠，綠了變白，變了半天才變回公事公辦的假笑臉。

姜棠每喝一口水，就磨一次牙，這個曾經欺負過自家寶貝女兒的爛人，看到他這張臉，是真的忍不住想罵人。

李茂林自然也一眼就認出了她，他的臉上并沒有半分覺得尴尬和不好意思的模樣，反倒是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想想也是，這人連良心都沒了，還指望他能有最基本的羞恥心？

這會兒，又不知是哪個色老總在邊上說着話，“你瞧瞧，還得是咱們周總帶過來的人，跟別人就是不一樣，對吧？”

“聽聽這話說的，這意思是我帶的人不行啊？”

“你看你，就沒明白人家陳總的意思。”

周逢源嘴上說着招待的話，臉上倒是沒什麽大表情，“是嗎？我看沒什麽不一樣的，來，喝酒吧。”

林秘書很會應付這些人，她一邊喝酒喝的大大方方，一邊不露痕跡的避開旁人企圖揩油的髒手。

姜棠平日裏倒也能應付得來，只是此刻見到的是在心裏邊膈應的牙癢癢的人，這導致她腦子裏的那根弦總是忍不住繃緊。

再加上包廂內充斥着的濃濃的煙酒味，使她的胃裏一陣一陣的泛着惡心。

終于，在仰頭幹了一杯水之後，姜棠沒忍住，捂着嘴幹嘔了出來，“嘔——”

坐在她身邊的陳總立馬往邊上挪了挪，“哎呦，小姜這是喝多了？啧啧，這點酒量可不夠看啊。”

姜棠一聽，又順勢捂着胸口嘔了幾聲，這陣仗把兩邊的人吓得立即又往邊上挪遠了一大截。

周逢源皺眉看着她，“別吐在這裏，出去清醒一下，什麽時候不想吐了，什麽時候再進來。”

姜棠聞言立馬起身，一副忍住吐的表情，“是，我知道了。”

她當然是巴不得趕緊出去放放風，不然再待幾分鐘，那就不是假吐而是真吐了。

走出包廂，姜棠邁着急促的大步子下了三層樓，她在走廊的拐角處找到了一個窗臺，是個适合臨時放風的地方。

她打開窗子，用雙手托着臉，面朝窗外，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

吹了有五分鐘的小涼風之後，姜棠臉上的表情才微微松弛下來。

她對着玻璃做了個龇牙咧嘴的表情，小聲吐槽了句，“怎麽？以為坐了一屋子的變态，就了不起嗎？”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每一個都是這樣，真沒意思。”

“哎……”

“……”

姜棠對着窗外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會之後，忽然又擡起手臂聞了聞，思忖道，“好像沒什麽酒味。”

“嗯，确實沒有。”

姜棠點了點頭，“是啊，看來還是要……啊？”

忽然發覺到身後有人在回自己的話，姜棠立刻警惕的回過頭去，卻發現來人居然是程墨。

程墨雙手抱着臂，倚着牆，微微揚起眉，臉上又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平和地看着她。

有段時間沒見，這人還是老樣子沒變，一身休閑的打扮，頭發理短了些，這種更加利落的短發倒是跟他那張明星臉更加般配了。

姜棠一看是他，松了口氣，“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