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變故
真正回到王府已經九月底了,進了府就看到了湘宜,她向我行禮,我微微點頭,剛想走開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退回來對她說道:“湘宜已經及笄了吧,不知管家可否說了親事。”
“不曾!”果然臉色大變啊!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京城才俊甚多,本王妃倒願意為姑娘好好物色物色,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多謝王妃好意,湘宜已有意中人。”
“如此甚好。”
這次談話沒多久,我的芳華苑就有幸迎來了七皇子殿下。晚膳剛上桌,我也不好意思不請他吃飯,我知道他來的目的,可是我又好些天不見他了有些想他,吃頓飯多看看他也好。
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時間不多,他吃飯很優雅很好看,我喜歡給他夾菜,我夾什麽他吃什麽,所以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一頓飯吃完,我讓靜靜準備了茶具,父親喜歡喝茶,我耳濡目染,也學了個七七八八,為他泡了一壺雲芽,巴巴的想要聽他意見。
“味道可好。”
“辛苦夫人了。”
當真無趣,我自斟了杯茶,慢慢的品,等他開口。
“湘宜的婚事,不勞夫人費心了。”
“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我會娶她。”
“好啊,不知婚期定在何時。”
他似乎有些吃驚,大概沒料到我會這般爽快吧,我之所以說那些話不過是意難平而已,我不怕他娶別的女子,我怕的不過是他不喜歡我而已。愛一個人是卑微的,而我愛了那麽多年,早已卑微到塵埃裏。
他轉身要走,我還是忍不住上前抱了他“你會不會娶了別人就不要我了。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歡你,喜歡了很久很久。”
他試圖把我的手拿開,我卻固執的越抱越緊,我怕一放手他就不見了。
“你想勒死我嗎?”
他說話有些不一樣好像是有些緊了,我趕忙放開,把頭低的低低的不願讓他看見我滿臉淚痕的花臉。
過了許久,我以為他已經走了,擡起頭他卻還在那裏,他伸出手我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他将我拉進他懷裏,那溫暖似乎要将我心裏所有的委屈融化。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會不要你呢!湘宜是我的表妹,家中已無親人,我承諾過要照顧她。”
“這算是你對我的承諾嗎?不會不要我。”
“你認為是那就是吧!”
“那……”
我想問那你愛她嗎?我不敢問,我怕他會說愛,那樣我會絕望的,一個人的愛永遠不會給兩個人。我怕他已經很愛她而永遠都沒有機會再愛我。
後來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他已經正常上朝,下朝後多是呆在書齋的多,我時常去找他,不管什麽時候想去就去,他有些無奈可是拿我沒辦法,我每次去湘宜都在,我一去她就會離開,我們都要相互習慣,她得習慣辰熙的生命裏多了一個我,我得習慣辰熙的生命裏一直有她。
我善畫丹青,花木荷花畫的最好,人物自然是他我畫的最好,從見第一面起我就憑着記憶描摹他的容顏,我在他的書齋無所事事時就畫他,多半我是不會給他看的,他知道我在畫他,也不要求一定要看。畫他的每一副畫我都很認真的收藏起來,以後的以後我們都老了,還可以拿出來欣賞。每每想到這我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多半會看我一眼然後繼續看書。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除夕前夕,每年的這個時候朝中都會比較忙,今年過年格外不一樣,皇帝的身體前段時間抱恙,我陪着辰熙去探望過,不過是偶感了風寒,昨日卻暈倒在大殿上。好在禦醫診斷是操勞過度,體力不支靜養就好。皇帝休了早朝,卻讓二皇子和五皇子一起堅國。這本沒有辰熙什麽事,五皇子在多次決策中沒得先機,卻突然向辰熙伸出了橄榄枝,大有要結盟的意思,這并不是個好的信號,太子未定,皇帝抱恙,五皇子雖有自己的勢力卻無外家支持,父親一直保持中立,如今二皇子的勢力如日中天,他這個時候想要拉攏辰熙不過是窺視父親的支持。
我不知道辰熙的想法,不知他是要明哲保身還是也想要那個位子。我心裏隐隐有些不安,總感覺會出什麽事。沒想到後來真出了事。
年關将近,官宦人家少不了的要各處走動,各種禮品是少不了的,辰熙雖是很少結交朝臣,卻也少不了要打點下屬官僚,各個皇子雖然關系不好,卻也要準備節禮的。這一切無疑落在我的頭上。往年辰熙未賜府自然什麽都可以不理會,如今成親入朝各路親戚沒有一個不是身份尊貴。這些事情我從前在家時也時常幫母親打理,所以也是熟悉的,本來我一人也是可以處理好的,管家與我說湘宜姑娘也想學着打理這些雜事,想着湘宜将來也要嫁給他,這些事多少也要學會,管家都說了我便也每次出去都把她帶上。她學的倒也快,各府的拜貼,節禮的規格檔次都很是入心。我是個慣會偷懶的人,前幾日受了寒,頭腦暈乎乎的。見她這般積極我索性就交由她去辦了。靜靜還怪我無甚心機,這本是當家主母該做的事交給一個丫頭算什麽事。我倒是沒想太多,她做的好便什麽事都沒有,關鍵是她這份差事就偏偏沒做好。
去給二皇子府送禮的時候出了事,二皇子府的禮本不是這個時辰去送,她并未請示我自己帶着兩個婆子就去了,卻遇到了惡奴挑釁,說她一個丫頭哪有資格給皇子送禮,那兩婆子太不懂事竟在人家府們前鬧起來,毫無意外的遭到毒打,可憐她那嬌弱的身子,當真是出了大事。
我得到消息的時候,她已經被辰熙帶了回來,顯然他們是先通知了他在通知的我,兩個婆子滿身是傷的跪在書齋地上,湘宜靠在他懷裏奄奄一息,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了一般。
“辰熙”
“為什麽讓她去?”
“我沒有……我……”
“辰,不要怪她,我們的事情無需怪她,我想幫你與她無關。”她的聲音細弱紋蠅,我卻聽的清楚,可是我不明天白什麽叫他們的事情。
“你明知道她不懂這些,為什麽讓她去?你滾,滾出去。”
我從來沒有見他發過這麽大的火,他從來都是溫潤如玉的,眼前的人是他嗎?
“你說什麽?”
“滾,我讓你滾出去,永遠不要踏進這裏。”
他的聲音更大聲了,仿若要震破我的耳膜,我的耳朵嗡嗡的響,什麽聲音也聽不到,我看着他的臉,只見他滿眼的厭惡,是的厭惡,他厭惡我。
怎麽出書齋我不知道,靜靜說了什麽我也不知道,我什麽都聽不到了,兩只耳朵嗡嗡的吵個不停,我的頭好痛,我只想睡一覺。半夜裏我發起了高燒,全身像火燒一樣,一會卻又全身冰冷,我想叫人卻叫不出來,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我以為我會這樣死掉。
我終究是醒過來了,是在三天後,人很累,可是腦袋清楚很多,我能聽到靜語的話,我聽到她在叫我看着我醒來,又哭又笑。可是她告訴我我最不願意聽到的消息,湘宜死了。傷的太重沒能救過來,慕辰熙守了她一天一夜都沒能留住她,她的身體慕辰熙誰都不讓觸碰,抱着她又坐了一天一夜,還是管家硬是從他懷裏把湘宜的身體搶出來。
我好像又有些聽不到了,只看着靜靜的嘴在一張一合,我想睡覺,或許睡一覺起來一切又不一樣了,湘宜還在,他沒有厭惡我,他可以娶她,他也還有機會可以愛上我。
渾渾噩噩的過完了除夕,新的一年開始了,我卻嘗不到任何喜悅的味道,我有半個月沒出過芳華苑的門,但我始終能聽到外面的消息,聽說二皇子府那天參與打人的家丁一夜之間被滅口,一劍封喉。殺人者沒有留下任何證據,當然有人會懷疑他,不過沒有證據,他在朝堂似乎一改之前的沉悶,開始嶄露頭角,天元十六年一開朝,風向就有了新的變化。
我知道他不會在隐忍,他的忍耐讓他付出了太大的代價,如今他就像被人吵醒的獅子,憤怒而充滿了力量。他開始反擊。
父親叫人遞了信來,我本也想着要回去一趟了,身體一直不好,估計讓他們擔心了。回到相府,母親早在門口等着了,看到我就迎了上來,左右上下的打量,嘴裏念叨着瘦了。
我倒是覺得母親憔悴的許多,許是為我擔心慘了。“娘,我很好!你別為我擔心,你這樣女兒很心疼。”
說着眼淚就要掉下來“好了,女兒長大了,自然懂得如何處理事情。”
父親的聲音響起,他像是洞悉了一切。
在家用了飯,随着父親去了書房,他要對我說的事其實我已經猜到,慕辰熙已經正式加入了奪嫡之戰,一開朝竟有不少官員歸附為他一黨,想來是蟄伏已久。父親問我他可有對不起我,我知道父親在衡量,衡量他是否值得扶持。我大致給父親說了這些日子的事情,給他塑造了一個重情義的形象,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我還不想放棄他,父親想要知道的無非也是這一點罷了。
回到王府以後我去找過他,他不許我在踏進書齋我就不會再踏進去,那件事無論是不是我的錯,我都錯了,因為她死了。注定了所有錯都會在我一人頭上。
我每天都會在書齋的門口等他,他見了我像是沒看見一般擦肩而過,有幾次我鼓起勇氣扯他的衣袖都被他甩開了。其實他若停下來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只是習慣了每天都見他一面。
今天下了早春的第一場雪,很大,沒一會地上有厚厚一層,我撐着傘在書齋和芳華苑的石子路上來回走,他沒有這麽早回來,而我已經習慣了等他回來,見他一面才會入睡。雪還在下,我來來回回的在小路上一步一步走,突然眼前出現一雙黑色鞋,我擡頭原來是他回來了,今天格外早些。
他一般不會跟我說話,今天也不會例外,我退到旁邊給他讓路,然後與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各自走開。
“以後不要在來等。”
“好”
這是這兩個月來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雖然出口就是拒絕,但是我也是高興的,至少聽到了他的聲音,那次以後我耳朵有些不好,有時候正常,有時又聽不到聲音。趁着現在還能聽見能聽到也是好的。那天回去之後我沒有在去等他,因為我受了寒,重複不斷地高燒退燒又高燒整整持續了兩個月,這兩個月我多半被靜靜和許安困在扶蘇林養病,兩個月我沒有見過他。很想他,不知他會不會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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