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逃走
那武将自然不肯就此認命, 橫刀擋下郭勝一擊, 又将另一名文官拉到自己身前, 不管對方願不願意就把人硬扯過來當做了自己盾牌,趁着這個工夫轉頭對自己麾下兵馬以及其他幾個将領喊道:“你們還不幫忙在等什麽?秦王現在敢殺我們, 接下來就會對你們動手!”
靖遠軍雖然骁勇善戰, 但他們人數卻比靖遠軍多,真打起來還不一定是誰吃虧。
就算事後朝廷追責,他們也可以異口同聲的把責任推到秦王身上,說是他麾下的靖遠軍嘩變,這才引發了此次事情。
被靖遠軍圍起來的其他人此刻都在猶豫不決, 彼此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隐隐有被鼓動之勢。
因為他們跟那武将一樣都是朝廷兵馬,在之前的戰事中都曾經消極應戰, 秦王若敢殺了那幾人,确實也有可能再對其他人動手。
但不待他們有進一步的動作, 魏泓便再次高聲道:“我知道大家之前之所以消極應戰并不是自己的本意,而是這幾人暗中慫恿,只要在接下來的戰事裏大家做到自己該做的,之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說着又點了幾個人的名字,對他們道:“你們是這幾人的下官, 他們的位置就由你們暫時代替, 但是……”
他話音一頓, 又轉頭看向衆人:“若是有人做得比他們好, 那就可以代替他們。若是有人發現他們跟他們的上官一樣消極應戰, 也可以找我舉告,一經查實立刻斬首,包括眼下你們的上官也是。”
這話讓人群再次騷動,但看向彼此的目光跟剛才已經大不相同。
剛才是生命受到威脅猶豫着要不要拼個魚死網破,現在是搖擺不定,不知道魏泓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抓着文官的武将怒喊道:“你們休要聽他胡說!你們又不是靖遠軍,如何擢升全聽朝廷任免,他根本就做不了主!”
如今朝廷有意拖着秦王不讓他回到封地,那麽誰幫他回去了誰就是朝廷的仇人,別說得到擢升了,不被記恨着就不錯了。
原本動搖的人群再次握緊了手中的刀,忐忑地看着周圍靖遠軍。
魏泓面色仍舊不變,點頭道:“他說的沒錯,我的确不能直接任免你們的官職,但是朝廷對武将的擢升不是向來都靠軍功說話嗎?”
“如今我是你們的主帥,我雖不能直接擢升你們,但可以保證如實上報你們的軍功,絕不偏袒任何人。”
“我送往朝廷請功的折子可以提前張貼出來給你們看,若有不實之處當場便可指出,倘若将來朝廷沒有論功行賞,那就是朝廷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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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相信,朝廷一定不會做出這種令人寒心之事,對嗎,幾位大人?”
他說着刻意看向那幾個文官。
幾人目光閃躲不說話,既不敢說對也不敢說不對。
說對就意味着跟所有人保證了将來一定會論功行賞,倘若來日沒有按照現在答應的對這些人進行封賞,那他們勢必會鬧事。
說不對就是當衆告訴衆人朝廷不公,即便他們立了功也得不到封賞,那将來真有什麽戰事的時候,誰還會拼盡全力去殺敵?
幾個人誰也不敢輕易開口說話,唯有那被人抓住當人肉盾牌的官員還在扯着嗓子對身後的人嘶喊,讓他趕快放開自己。
但他也沒有再喊太長時間,因為郭勝等魏泓說完話之後立刻給其他幾個靖遠軍使了個眼色,幾人驟然圍攏過來,将那武将層層包圍。
這武将雖以文官為質,卻也不敢真的自己親手殺了這人,進退兩難間被靖遠軍找到空子,從背後一刀捅進了胸腹之間。
這等于是當着幾位文官的面處決了他,也讓在場其他人都明白,這些文官護不住他們,若是不按照秦王說的去做,說不定不等明日他們就死了。
這般威逼利誘之後,別說五天,僅僅三天對面的南燕就被他們打的退了兵。
而且對方顯然沒想到他們會忽然真的進行反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在最初的幾場戰事裏吃了大虧。
三日之後,魏泓立刻便要啓程趕往上川,臨行前被那幾個官員攔住,道:“王爺,陛下派你來守蘅水,你怎麽能說走就走呢?”
“王大人說笑了,陛下是派我來擊退南燕,并不是讓我來守蘅水,戰事結束我本就應該回到上川。如今南燕已經退兵,我又為何不能離開?”
“這……這才短短數日,他們只是暫時退兵而已,誰知道過幾日會不會又卷土重來?”
“那依王大人的意思,南燕随時有可能攻打過來,我就應該随時在這裏待命了?這麽說的話,我是應該常駐在這裏了對嗎?”
讓秦王常駐蘅水,這話誰敢說?
陛下當初下旨都只說讓他擊退南燕,不就是怕他戰事結束後找借口賴在這不走嗎?
現在倒好,他反而以此為由要離開蘅水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如今所有兵馬都聽你號令,你若走了,若再出了什麽亂子怎麽辦?”
“我将子義和靖遠軍留在這裏,自己只帶走兩百人,只要一切還按照之前的規矩來辦,就出不了亂子。”
說着面色一沉:“讓開!”
他急着回上川,沒工夫在這跟人耍嘴皮子。
這些官員奉命來拖住他,哪裏想讓他走,堵在門口不肯離去。
魏泓皺着眉頭聽他們喋喋不休,面色越來越沉,最後怒吼一聲:“滾!”
幾人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識往後躲了躲,就這麽一轉眼的工夫,魏泓便撞開他們直接擠了出去。
他們眼看着他離開,卻誰也不敢真的派人阻攔,最終任由他離開了蘅水。
……
姚幼清坐在一堆枯草上,面前是一個水囊和一塊幹糧。
那日護着她逃出去的靖遠軍都戰死之後,她就被人劫持着一路向南,如今已經走了四五天了。
這些人并沒有殺了她,也沒有虐待她,但也不肯放她離開,一刻不停地盯着她,即便看似随意的散落在四處,也總是剛好将她圍在中間。
姚幼清起初哭過,哭累了便不哭了,因為哭也沒有用,這些人并不會因為她的眼淚而對她心軟,還浪費力氣讓她沒辦法冷靜下來想辦法逃走。
從這幾日的路線來看,她估摸着還沒有離開大梁境內,王爺的人應該還在四處尋找她。
因為這些人經常改換路線,一看便是沒到他們能徹底掌控的地方。
必須要盡早想辦法逃走才行,不然等真的離開了大梁,她再想逃跑就難了。
趙伍見姚幼清一直沒動,走過來道:“王妃,你吃一點吧,待會馬上又要趕路了,你不吃東西沒力氣。”
姚幼清沒說話,沉默片刻後拿起幹糧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一行人準備再次啓程的時候,她忽然說肚子疼,想去方便。
女兒家當着外男的面說這些話自然是不好意思的,但這幾日她身邊除了男人還是男人,已經顧不得臉面了。
趙伍皺了皺眉,似乎看穿她的意圖,道:“王妃還是老老實實跟我們走的好,別想耍什麽花招,免得吃苦受罪。”
姚幼清低着頭,捂着肚子小聲道:“我真的不舒服,你們剛才給我的水太涼了,我以前從沒喝過這麽涼的水。”
剛才的水是趙伍他們剛從河裏打上來的,确實很涼,他聞言打量她一會,似乎在判斷她是不是在說謊,最終道:“那你快一點,我們沒那麽多時間耽擱。”
姚幼清點頭,在河邊一處茂盛的蘆葦叢後蹲了下來,過一會果然老老實實地出來了,并未借機逃跑。
趙伍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一些,帶着她繼續趕路。
接下來的一整日,姚幼清面色一直不好,陸陸續續又讓他們停了好幾次,每一次時間長短不同,但每次都回來了,一點要逃走的意思都沒有。
當他們再次在一條河邊停下稍作休整的時候,她又捂着肚子急匆匆去了蘆葦後。
這次誰都沒當回事,因為相比起四面都可以逃走的山林,對秦王妃這種大戶人家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來說,河邊反而不容易逃走。
畢竟小姐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會去學凫水呢?
直到兩刻鐘後他們還沒見人出來,這才站在遠處問了一聲:“王妃,你好了沒有?”
蘆葦叢中悄然無聲,開口詢問的人隐隐覺得不對,又喊了一聲,見還沒人答話,這才快步走了過去。
搖蕩的蘆葦叢後空空蕩蕩,哪有半個人影?只有女子為了方便逃走匆忙脫下的厚重外衫以及首飾釵環,至于那個怯懦膽小一路要麽哭要麽悶不吭哼的女子,早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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