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帥旗
一陣寒風迎面吹來, 崔颢打了個噴嚏, 一旁的下人立刻拿來一件鬥篷給他加上。
“天寒,大人莫要凍着了。”
說着将鬥篷給他系好裹緊。
崔颢擡眼看向遠方, 伸手揉了揉跳動不止的眼皮。
“不知為什麽,我這心裏總是覺得不安。”
算着日子子義應該已經快到了才對, 但至今他還沒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是他就快到了懶得讓人提前傳信回來,還是路上出了什麽事呢?
崔颢嘆氣,轉身要往回走, 走出沒兩步就聽身後有馬蹄聲傳來。
他猛然回頭, 一騎快馬隐約出現在視線裏,越來越近, 是他們分散在外的斥候。
那斥候在崔颢面前急急停下,踉跄着下馬。
“大人!郭将軍與其他四千餘衆靖遠軍兄弟遇南燕突襲, 被困虎頭寨, 生死不明!”
斥候語氣焦急眼眶泛紅,因為那些靖遠軍中也有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崔颢面色一僵, 再次回身,直奔魏泓的營帳而去, 走着走着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索性跑了起來,鬥篷在他身後上下飛揚。
幾封書信很快從營地送了出去, 方向各不相同, 有送往京城的, 有送往距離虎頭寨不遠的一處堡寨的, 還有送往南燕的。
大梁的這個冬日注定不能平靜,虎頭寨漫延的鮮血像是一點星火,落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之後越燃越烈,徹底引燃了三國之間的戰火。
郭勝險些在這把火剛燒起來的時候就死了,饒是最後僥幸活了下來,身邊四千餘衆兄弟也只剩了數百。
他血戰三日才得以脫困,附近堡寨竟無一施援。
但凡其中任何一處能派兵支援他一二,那些南燕兵馬都不會如入無人之境的在大梁土地上把他打成這樣。
脫困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着僅剩的兵馬強行敲開了離得最近的同峰堡的大門,将正在被窩裏與官妓厮混的将官拎了起來,褲子都不給他穿一條,直接帶到了高臺上。
臺下三千餘名當地兵将被滿身血污的靖遠軍圍在一起,看着這一幕議論紛紛,有膽子大的梗着脖子質問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造反嗎?”
“是啊,剛剛強行翻上城牆逼着我們開門,現在又抓了我們王大人,你們……你們到底要幹什麽啊?”
王忠在寒風中哆哆嗦嗦抖如糠篩,嘴皮都紫了,顫聲道:“我……我要參你們靖遠軍目無法紀,你們……”
話沒說完,郭勝揮刀便斬去了他一條臂膀。
鮮血噴湧而出,高臺上一片血紅,臺下剛剛還議論紛紛的人頓時噤若寒蟬,王忠更是慘叫一聲像只肉蟲般扭動起來,可惜另一條胳膊還被一旁的靖遠軍死死抓着,未能倒在地上翻滾。
郭勝的眼比他的鮮血還要紅,手中提着染血的刀,看向臺下。
“南燕兵馬直入我大梁境內,王忠視若無睹,不曾派出一兵一卒捍衛我大梁國土,當不當斬?”
“當斬!”
六百餘衆靖遠軍齊齊喝到,嘶啞的聲音穿透夜幕,震的地面都跟着顫了顫,讓那三千多名兵将也都随之一顫,縮着脖子不敢吭聲。
郭勝手起刀落,再次斬去王忠一臂,又問:“你我同為大梁将士,我等在外浴血殺敵,三日方得脫困。王忠身為此處将官,見同袍血戰而歸卻閉門不應,當不當斬?”
“當斬!”
又是一刀落下,這次直接砍下了王忠的頭顱。
熱燙的鮮血從高臺漫延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血腥氣在四周彌漫開來。
“王忠食我大梁俸祿,對國不忠,對同袍不義,今日我斬他于此,自會上報朝廷原因。”
“現尚有南燕殘餘兵馬逃竄在外,我等身為大梁将士,自當為國分憂,将異國兵馬驅逐出境!”
“今日起,靖遠軍留駐此處,與爾等共同對敵!不将燕人趕出大梁,誓不返還上川!”
“凡有不從者,皆視為王忠之黨,即刻處斬!”
說着看向遠處城牆上:“插旗!”
這聲音被其他人一聲接一聲地傳了過去,一直留在城牆上沒有下來的一名靖遠軍将手中旗幟穩穩插進牆垛。
紅底黑字的靖遠軍大旗迎風招展,即便在夜色中無法仔細分辨,卻也能一眼看出與旁邊其它旗幟的不同。
這無異于宣告同峰堡現在由靖遠軍接管,但當地駐軍卻不敢反駁,更沒人敢站出來對這些靖遠軍做什麽。
一來這些人已經殺紅了眼,什麽瘋狂的舉動都做得出來,剛才就已經殺了他們的将官王忠。
二來這些靖遠軍若是死在外面那自然與他們無關,但若死在了同峰堡內,秦王知曉了是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朝廷軍令尚未來,先前王忠只讓他們不必理會外面的靖遠軍,并未讓他們與對方敵對。
如今王忠已死,郭勝又是以退敵之名進駐這裏,誰有理由又有膽子反抗呢?
同峰堡便這樣被靖遠軍占領,王忠的屍首則被郭勝下令分別送往了周圍其它幾處堡寨,以儆效尤。
……
“子義的膽子也太大了。”
崔颢在帳中笑道。
魏泓看着眼前的軍報,也跟着笑了笑:“他向來膽大,也還好他膽大。”
他聽說郭勝等人被圍困在虎頭寨之後就明白,這是魏弛迫不及待要對他下手了。
但他不明白南燕兵馬為何還沒回到連城的掌控中,竟打了他的靖遠軍一個措手不及。
一味的相信連城必然是不行的,他當時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個打算是他不願做卻不得不做的,就是同時面對南燕大金,甚至大梁的兵馬。
大梁朝廷眼下沒有理由對他發兵,尤其是在南燕大金同時對他開戰的時候。
魏弛若在這時候明目張膽的攻打朔州,便是要跟外人一起毀了大梁,無須他去争去奪,他的皇位也坐不穩,而且必将遺臭萬年。
但這不代表他不會明裏暗裏的給他使絆子,比如這次假意未能守住邊境讓南燕兵馬入內,擊殺郭勝和他帶領的靖遠軍。
崔颢與郭勝是魏泓的左膀右臂,這點衆所周知,殺了他們雖然并不能動搖他的根基,但對他來說也是不小的打擊,若是能順便再削弱他一些兵力,就可以算是一舉兩得了。
但魏弛畢竟還是提防着南燕,所以并未敢真的讓他們深入腹地,只是剛好讓他們進入了郭勝一行人的回程之路。放進來的南燕兵馬也不多,估計是算着剛好能殺掉郭勝等人。
只是他沒想到靖遠軍遠比他想象的更難對付,最終還是讓郭勝他們贏了,雖然代價十分慘重。
倒是那些南燕兵馬所剩無幾,被死戰的郭勝等人打的四處潰逃,又讓他找到了借口以此為由留在了同峰堡,占領了那裏的位置,将堡內兵馬也都據為己有。
魏泓當時本就想是讓離那裏不算遠的一處兵馬去馳援,救下郭勝等人後順勢留在那裏,再用同樣的理由從朔州分派其它兵馬過去将周圍一線全部掌控,免得朝廷再趁機從背後給他捅刀。
沒想到郭勝跟他想到一塊去了,拼死一搏為他搶得了先機,占據同峰堡之後又威逼利誘說服了其它幾處堡寨,讓他的兵馬進駐的更為順利。
如今朝廷因之前讓南燕兵馬入境一事反而陷入被動,朔州兵馬以當地駐軍無能為由不退,誓要保衛大梁國土。
魏弛偷雞不成蝕把米,一邊懊惱南燕兵馬無用,一邊暗恨魏泓借機派兵,但一時半刻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再等待時機。
……
崇明三年正月,上元節未過,金人便大舉派兵圍攻上川,南燕伺機而動,由朔州南亦發動了戰事,朔州被雙方人馬形成合圍之勢。
好在之前魏泓已經派兵駐紮在朔州附近的各處緊要關隘,又有郭勝一直留在那裏坐鎮,朔州才沒在南燕大金的圍攻下被占去什麽便宜。
這場戰事一直僵持到崇明三年三月也沒什麽變化,魏泓雖然勉強還能應付,但同時支應兩邊也确實十分疲累。
他因戰事而許久沒有回到倉城,也未與姚幼清見面,直到整整過了三個月,見戰局暫時應該沒什麽變動,才匆匆趕回去看了她一眼。
彼時姚幼清正在房中繡着什麽,他回去時她都沒有聽見,仍舊神情專注,直到他走到近前才驚喜地擡頭:“王爺!”
魏泓一把将女孩抱進懷裏,埋首在她脖頸深吸一口那熟悉的香氣,這才似無奈似委屈地說了一句:“許久未見凝兒了,之前帶去的肚兜都沒有你身上的味道了。”
姚幼清起身紅着臉捶了他一下,男人笑着握住她的粉拳,拉她在床邊重新坐下,問道:“繡什麽呢?”
看她手中這塊布大得很,不像是尋常衣裳,倒像是鬥篷之類的,可是這料子做鬥篷似乎又不大合适。
姚幼清笑着将那塊布拿起來,道:“我才剛開始繡,你猜猜?看能不能猜出來。”
說着又給他看她已經繡好的兩個不起眼的角落,分別在這塊布的兩面,一處繡了一個小小的“勝”字,另一處則繡了個“安”字。
魏泓不願掃了他的興,拿起來仔細看了看。
布料展開之後,他看着那顏色,又估摸了一下大小,心中一動,一股暖意莫名地湧了上來,浸入四肢百骸。
“這是……帥旗?”
姚幼清笑着點頭:“王爺許久沒有回來,我着實擔心得很,又不知道能為你做些什麽,就想繡一面帥旗給你,盼着王爺平平安安,百戰百勝。”
數月來的疲憊以及對朝廷的惱恨在這一刻都變得無足輕重,魏泓将那未完成的帥旗放下,再次将女孩抱進懷裏,輕吻她的額頭:“好凝兒,有你在家中等我,我必定是要平安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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