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餘香

“瞧瞧, 瞧瞧, ”周媽媽拉着瓊玉的手笑道,“剛剛還不肯跟人家說話呢, 一轉眼帶着人家送的手串回來了。”

瓊玉哎呀一聲把手掙脫出來,紅着臉道:“周媽媽你就別打趣我了。”

周媽媽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啊, 這脾氣在我和王妃面前也就算了,以後嫁去了別人家,可不能這樣。”

“好在人家豆軍醫是個明事理的, 不跟你計較。不然你剛剛一句話都不聽人家說, 人家要是也不高興不說了,那這樁婚事不就黃了?”

瓊玉摸了摸頭:“我……我已經改了很多了, 淩霜去前叮囑我收斂脾氣切忌急躁,要好好照顧王妃, 我一直記着呢。”

“剛剛……剛剛就是一時心急, 忘記了……”

周媽媽輕笑,拉着她坐了下來。

“你和淩霜都是好的, 若是她還活着的話,王妃定然也會給她找一門好親事的, 只可惜……”

提起淩霜,兩人神情都有些黯然。

周媽媽嗨了一聲:“瞧我,這本是你的喜事, 提這個做什麽。”

說着又拉起瓊玉的手:“不過豆軍醫既然與你說了這些話, 可見是真心待你的, 你以後嫁過去了日子定然也能過得好, 這我就放心了。”

“等待會見了王妃,讓她改日跟李夫人商量商量,就算婚期暫時定不下來,這六禮能走的還是提前走了的好,這樣将來等戰事結束了就立刻選個吉日成親,也不顯得倉促。”

瓊玉紅着臉點頭:“都聽你們安排,我怎樣都行的。”

說完才想起自己回來後就沒去正屋,周媽媽又跟她在這待了好一會,起身看向窗外。

“王妃那邊有沒有人伺候?我……”

“用不着你去,”周媽媽又把她拉了回來,“王爺剛把我趕回來,他自個兒在屋裏伺候呢。”

說完兩人均是撲哧一笑,

魏泓不喜歡下人在屋裏,這回許久未曾與姚幼清見面,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更是粘人得很,恨不能關起門來就跟姚幼清兩人待在裏面不出來,一應端茶倒水洗漱沐浴都自己來了,連梳頭都親自給姚幼清梳,到讓他們一衆下人都落得清閑。

不過這樣的清閑并沒有很久,因為魏泓只在倉城待了兩天便又離開了。

離開這日姚幼清親自去送他,一直送到城門口看着他漸行漸遠,高大的身影漸漸變成一個小點,再也看不到了,這才戀戀不舍的回身坐上了馬車。

離城門不遠的一處偏僻角落,一個滿身髒污的流浪漢縮在殘破漏風的毯子裏看着這邊,亂糟糟纏成一團的頭發遮蓋了大部分面容,隐約可見其下可怖傷痕。

姚幼清的車簾被風吹開,無意看到這落魄的流浪人,讓瓊玉将自己放在車裏的點心拿去給他了。

瓊玉應聲拿起點心盒子就要下去,又被姚幼清叫住。

“這毯子也拿給他吧。”

車裏放着炭盆,這毯子她根本用不上,是魏泓怕她冷才讓人放到車裏的。

瓊玉将毯子也接過去,和那點心盒子一起放到了流浪漢面前。

流浪漢見她靠近瑟縮了一下,等她放下東西才明白過來,連連拱手道謝,口中卻只發出嗚嗚聲。

瓊玉歪頭看了他一眼,擺擺手說了句不用謝,又轉身回到了車上,對姚幼清道:“王妃,那是個啞巴呢。”

姚幼清因她的話又看了看那流浪漢,見對方還在一個勁的拱手道謝,笑着點了點頭,放下車簾,讓車夫繼續趕路,沒再停留。

“以往倉城雖也有些乞丐流民,但不像現在這樣多,也不像現在這樣落魄……”

她喃喃道,心中思量什麽。

周媽媽在旁點頭:“想來是因為戰事的緣故,許多人無家可歸,又聽說倉城富庶,前有王爺鎮守邊關,又有您在這裏親自坐鎮,便都聚集到這來了。”

“那要這樣說的話,以後豈不是更多?”

瓊玉接道。

邊關雖然并未告急,戰事勝多敗少,但總歸還是有敗的。

打勝了尚有傷亡,更不用說戰敗的時候了。

那些離戰場近的百姓能往這邊逃的都拖家帶口逃了過來,路上也保不齊會遇到什麽意外,有人平安抵達,有人流離失所。

姚幼清想到這裏眉頭輕蹙:“一定會越來越多的。”

說完又撩起簾子看了眼外面,面色憂慮。

“眼見着天氣越來越冷了,就這麽放任不管的話,那些人怕是要凍死在街上。”

周媽媽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問道:“王妃是想開設粥棚?”

姚幼清點頭:“我那點心毯子能幫一個人,卻到底是有限,總不能遇到一個我就給人家一盒點心一張毯子,且不說我沒這麽多毯子,就是那盒點心,吃完了也就沒了,以後怎麽辦?”

“不如開設粥棚,每日按時施粥,讓他們一直都能有口飯吃。”

周媽媽覺得這個主意好,笑道:“自古以來有戰事或者有天災的時候官府都是要開設粥棚的,京城裏那些官眷也會跟着出一份力。”

“如今您嫁給了王爺,這裏是王爺的封地,他在前線鎮守邊關,您在這裏開設粥棚赈濟流民,倒也是樁美談。”

姚幼清嘆氣搖頭:“什麽美談不美談,我倒希望這樣的美談永遠沒有,大家都能吃飽穿暖,不用靠施粥度日才好。”

“會的,”周媽媽握了握她的手,“等戰事結束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了,像從前一樣了。”

姚幼清嗯了一聲,這件事便這麽定了下來。

回去後她叫來前院那些管事,跟他們仔細商議起施粥的事宜,除了粥棚之外還決定在城中比較空曠的地方建幾處臨時的暖棚。

“這些暖棚不用太精致,但一定要暖和,能讓流民平安過冬就好,至于人手……”

她想了想,說道:“不要去招民夫了,就從流民裏面選吧,讓他們自己建暖棚。”

管事怔了怔,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姚幼清解釋道:“以前我曾聽爹爹和哥哥們提起過,說曾經有地方因為施粥反而鬧出了亂子,有些流民白吃白喝還惹是生非,鬧得當地百姓不滿,頻頻發生沖突。”

“既然如此,那就給他們找些事做,除了那些老弱婦孺确實使不上力的,其他人按照出了多少力來領粥,沒出力的就不給粥,這樣誰都說不出話來。”

“而且暖棚是他們自己建的,将來也不會因為對這裏不滿意那裏不滿意而生出口舌之争。”

“暖棚建好了再安排一些別的事讓他們做工,做什麽自己選,工錢按天結就是了,這樣當地百姓也不會覺得他們白占了便宜,心生不滿。”

說完怕還有什麽沒想到的,又問幾個管事可還有其它需要注意的地方。

那些最容易引起事端的基本都已經被她想到了,管事們沒再說旁的,只商量了一些細節,便将諸多事宜安排下去了。

……

街頭,姚幼清的馬車離去之後,啞巴流浪漢将點心盒子打開,看着裏面的點心出了回神才拿起一塊放到了嘴裏。

這一塊還沒吃完,旁邊便不知從哪裏湧出兩個高瘦的流民,一把将他膝頭的點心盒子奪了過去,還啐了一口。

一塊濃痰啐到啞巴頭頂,黏在他糟亂的頭發上,那流民抱着搶去的點心盒子嘿嘿一笑。

“又聾又啞的,吃這麽好做什麽?早日死了省幾口糧吧!”

說着抓起一塊點心塞到了自己嘴裏,又給自己的同伴分了一塊。

他那同伴囫囵的将點心吞了,又伸手去扯啞巴身上嶄新的毯子。

啞巴卻沒像剛才任他們拿走點心那樣把毯子拿走。

那人扯了一下沒扯過來,再扯一下還是沒能拿到自己手中,嗨呀一聲。

“你勁還挺大啊?”

說着一腳踹了過去。

啞巴被他踹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手中毯子也随之被拽了出去,沒能保住。

那人搶去毯子之後嗤笑一聲,将他身邊原本那塊滿是漏洞的破毯子又用腳勾了過來,彎腰扯住一角往啞巴頭上一蓋。

“你還是用這個吧!”

說完與同伴揚長而去。

啞巴躺在地上半晌沒動,也沒将那塊又髒又臭的破毯子拿開。

沒人看到毯子下他雙眼晶亮,不似平日渾濁暗淡無光,此刻那布滿疤痕的臉上神情陰鸷,甚是可怖。

他垂在地上的手緊了緊,許久後才艱難地坐了起來,将頭上毯子緩緩扯下,又像之前那般蜷在牆角縮成一團,任誰都能欺辱的樣子。

只是他蜷起時狀若不經意的将剛剛抓過毯子的那只手放在膝頭,靠近鼻尖聞了聞。

那上面似乎還殘留着一絲餘香,來自那毯子的主人,有些熟悉的清淺香味。

……

啞巴在牆角坐了許久,直到夜幕漸沉,天色徹底黑了下來,才一步一步走回自己平日落腳的地方躺下歇息。

這地方有不少流民,但最暖和的地方早已被別人占了,他只能去那冷風一個勁往裏灌的風口。

另有一個跟他差不多的人已經蹲在了這,兩人似乎熟悉了,那人見他過來還讓了讓,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低聲問道:“公子,我餓了一天了,你有沒有什麽吃的啊?”

連城躺在地上:“吃個屁,我還餓着呢。”

剛說完,就聽噗的一聲,一陣臭氣迎面撲來。

他此刻正在風口,那人為了給他擋上點風又蹲在他前面,可想而知這臭氣幾乎是從鼻子直接灌了進去。

連城蹭的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臉色鐵青,要不是記得自己現在“又聾又啞”,就要破口大罵了。

那下人縮了縮脖子:“我……我今天有點鬧肚子,沒忍住。”

連城咬牙瞪着他,半晌才把怒意強壓下去,躺回去道:“去給我宰兩個人,順便帶點吃的回來。”

下人诶了一聲,扶着牆慢悠悠站了起來,跛着腳走了出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