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浮出水面

酒足飯飽,李毒子終于有心情辨認毒藥。錢志馬不停地将人送到義莊,李毒子進去辨認屍體。

錢志就在門外等候。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李毒子便擰着帕子出來。錢志焦急上前“前輩,如何?”

李毒子也不含糊,直接點頭“沒錯,就是逍遙醉。”

“果真如此?”錢志驚問,如果真是逍遙醉,那主子的判斷就沒錯。

李毒子挑眉,不屑地吐槽“老子騙你作甚”說完,又掃視他一眼“又不是花姑娘,騙你還能給老子當媳婦不成。”

錢志......

兩人回到周心悅家,淑兒正将做好的點心端上來。在周心悅沒注意的時候,淡淡掃了錢志一眼,兩人眼神交換,很快又錯開,不着痕跡。

“前輩,不是說逍遙醉二十年前就沒有了嗎?蘇家也說了,自從...自從老掌門過世,這逍遙醉就絕跡江湖了。”周心悅聽完錢志的陳述,很是不解,既然絕跡了,怎麽還會有人使用。

“你那眼神什麽意思,難道以為是我造的?”李毒子吃口餅幹,不屑笑笑。

周心悅拍馬“這世間,論造毒藥,除了您,誰敢稱王?”

李毒子看着周心悅,神情愉悅地笑,“不錯,我就喜歡你這無恥拍馬屁的樣子,誇地老子渾身舒坦。”

錢志......

淑兒......

“那您快說說,這藥到底什麽來路?”周心悅關切問。

李毒子喝口水,咽下餅渣子,不疾不徐道“來路,還能什麽來路,自然是蘇家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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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其他三人同時驚呼。

“蘇家的确沒有本事再制造逍遙醉了,我叛出蘇家以後,也遵守規矩,不再制造逍遙醉。不過說清楚啊,不是老子不能制造,而是這逍遙醉,要的藥材,太難尋找。”李毒子在三人詫異的眼光下,掃完一盤餅。

“那我就不明白了,蘇家造不出藥,你也沒有制造藥,那這逍遙醉哪裏來的?”周心悅拍拍桌子,言語激動。

“你這丫頭,着什麽急,蘇家現在雖然造不出藥了,可不代表,他以前沒有!”李毒子又拿出跟牙簽剔牙。

“以前?”錢志聽到這兩個字,心裏開始揣測。

“不錯,以前。蘇家老太爺死時,把唯一的一盒逍遙醉留給了我那挨千刀的爹。”李毒子提到上一任蘇家掌門,自己的親爹,毫無尊敬,滿是鄙夷。

“那蠢貨,為了讨好那個給他戴綠帽的蕩婦,使勁兒花錢,還不惜挪用公帳上的錢,為了謹防被查出來,只好把藥高價賣給了別人,這才堵上缺口。”

“令尊真是...呵呵呵...性情中人。”周心悅尴尬笑笑,不知怎麽形容這位。

“性情個狗屎,就他娘一綠王八!蠢的無藥可救!”李毒子不屑地吐口水,滿是嘲弄。

其他三人.........

“那前輩,藥賣給誰了,您知道嗎?”淑兒給他倒杯茶,小聲問道。

李毒子卻看向周心悅“你們家這廚娘廚藝不錯,有人家了嗎?”

錢志一口茶水噴出,差點濺到其他兩人身上。

“抱歉,他是個男的。”周心悅再次尴尬。

“男的,白瞎了老子的心思。”李毒子撇撇嘴“你說我這啥時候才能娶上媳婦?”

錢志接過淑兒遞來的毛巾擦擦嘴,谄媚道“只要前輩告訴我們,這藥在誰手裏,我一定幫您物色一個好姑娘。”

李毒子凝視他一眼,忽而笑道“不錯,老子就喜歡你這明白人,行,告訴你可以,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這次要找個心甘情願同我過日子的,老子一定對她好,但是千萬別像上次那個萍兒一樣,整的我強迫她似的,老子我是那種人嘛!”

淑兒撇了撇錢志,不說話。

周心悅不耐煩“別廢話了,媳婦肯幫你找到合适的,你快告訴我,藥賣給誰了。”

“還能有誰?”李毒子笑笑“當然是水家!”

“哪個水家?”

李毒子翻白眼“兒子被人打斷腿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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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沒死?”黑暗中,一蒙面人對着暗處的人禀報。

“是,不僅如此,我們的人還被他抓走,主子,你看,要不要......”那黑衣人做個抹脖子的動作。

暗處的人擺手“罷了,是我想當然了,竟然忘記他李毒子是蘇家的人。在蘇家人面前用毒,無異于班門弄斧。”

黑衣人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暗處的人摸摸下巴,冷笑“算了,本想一箭三雕,眼下只能一箭雙雕了。”

“那被抓的人.....”

那人不屑笑笑“幾個殺人工具而已,能知道什麽,抓了就抓了,沒必要放在心上。主子交代的事,你抓緊辦,不要耽誤主子的大事。”

黑衣人領命,躬身退出。

--------------

自從知道逍遙醉來自水家,錢志離開就派人搜查,周心悅只能繼續等消息。錢志為了保護李毒子這個證人,找了一處隐蔽的山莊将他藏匿,配備了一個廚藝高深的廚娘。

李毒子對此很滿意,他這人,除了制毒,就愛吃東西。所以也不抗拒,窩在山莊,一邊研制毒藥,一邊品嘗美食,日子無比惬意。

天都裏,幾輛略顯豪華的馬車出現在城門口。

陳寶兒掀開簾子看向街道,這繁華的天都,立刻就讓她驚嘆。

“小姐,這裏好漂亮,好熱鬧啊!”麥芽也興奮,要不是不允許,她簡直想大叫。

陳寶兒忍住心裏的激動,輕笑不語。

這裏就是天都,不愧是天子腳下,就是比長陵要繁華百倍。跟這繁華的街市一相比,長陵城裏最繁華的街道一瞬間就成了山裏的野丫頭,又土又醜,簡直見不得人。

“小姐,我們以後就要住在這裏了嗎?”麥芽好奇又興奮地問。

“當然,我.....”馬車忽然停下,主仆二人沒坐穩,差點跌倒。

麥芽扶起陳寶兒,才拉開車門訓斥馬夫“怎麽回事?”

馬夫惶恐“小姐恕罪,有貴人經過,我等需要避讓。”

陳寶兒聽得貴人二字,眼睛一亮,拉開車簾,看向被人分開的街道。稍許,一男子騎馬從街道那頭,馳騁而過。

因為是街道上,馬速并不快。

當男子經過陳寶兒眼前,陳寶兒心裏忽然念出一句詩“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那男子,身着淡藍蜀錦長袍,身騎雪白神駒。恰如書中描述,宗之潇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

原來,這都是真的。

陳寶兒不是沒見過好看的男人,馬長行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可只有眼前的男子,硬是讓她心亂如麻,小鹿亂撞。

“那人是誰?”陳寶兒忍不住開口詢問。

車夫聞言,淡笑“娘子初來京城,想是不認識,那是當今聖上的二皇子,成王殿下。”

陳寶兒一聽,只覺得天意。

此次入京,就是為了成王而來。

想不到,他竟是這樣風華絕代的美男子。陳寶兒越想越覺得老天這是要補償她,她總算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了。

---------------

成王騎馬,一路奔向羅門寺。

好不容易爬完階梯,摸到廟門,成王心裏只想罵娘,為什麽寺廟要建在這麽高的地方,是想累死燒香的嗎?

雖然心裏這麽想,可面上依然風度翩翩,有禮有節,接待的小僧感慨,不愧是皇室貴胄,這皇家風範,卻是無人能比。

“恭迎殿下,主持已在廟中恭候多時,還請殿下移步。”小僧執佛禮道。

成王淡淡嗯了一聲,跟着小僧往後院走。

沿路松柏林立,知客僧引着成王穿過一條羊腸小道,踏着青石板,來到一處獨立宅院前。

“斷塵大師便在此處,殿下輕便。”知客僧将人引到門外,便不再入門,恭送成王進門,關上院門,輕身退去。

成王進了院子,見沒有其它僧侶,放下架子,大咧咧往裏走。入得正堂,看見一個背對着他的布衣和尚,正專心念經。

成王往旁邊炕上一躺,毫無形象。

“九叔,你可回來了。”

那和尚轉過頭,竟是個樣貌俊秀的中年男子。男子的眼睛,幹淨無塵,見到成王懶散姿态,卻也見怪不怪。

“成王可是遇到煩心事?”斷塵起身,轉動手中的佛珠,走到成王邊上的位置坐下。行走間,宛若清竹淡雅,氣質卓然出塵。

成王懶散散爬起來“九叔,你給我驅驅邪吧!”

倒茶的手一頓,斷塵詫異地看着成王。“這話從何說起。”

成王立馬苦了臉“九叔,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倒黴!!!!”

要說這成王,算是皇帝唯一的嫡子。皇室正統,這天下讓他不開心的人,沒有幾個。當然,又那膽子的,也沒幾個。

但是最近,他覺得自己真是倒黴碰倒黴,倒黴到家了。

而這一切,都是從該死的方青子那裏開始。

自從抓了方青子,連帶抓住那個周心悅,他就一直沒順心過。先是被皇兄撞破,敲詐他二十萬兩白銀。接着是被皇後訓斥,方青子跑路。

好不容易抓到人,竟然又被人追殺。

這死裏逃生回來,聽到大皇子被關進宗人府,這算是好消息吧,結果,因為太高興,在府裏喝酒慶祝,被正好來訪的皇帝撞見。

于是,他被皇帝狠狠訓斥,說他不懂兄友弟恭,沒有手足之情。

狗屁手足之情,他自己還不是......

“總之,我最近一定是掃把星罩頭,中了邪,不然怎麽這麽倒黴?”

斷塵淡然聽完他的話,表情并無變化。可說出的話,能氣死成王“你确定,不是你瞎折騰的?”

成王聞言,立身而起“什麽叫我瞎折騰,我不過就是想找方青子套套話,知道大皇子的死劫是什麽,哪想到,那就是潑皮無賴下三濫,吃我的,喝我的,還要說我傻!你說這家夥真是父皇當日親封的國師嗎?”

斷塵輕輕吹吹茶,試試溫度,覺得差不多,抿了一口,這才擡眼看他“你要知道他的死劫?”

“對啊,知道他的死劫,然後對症下藥,借這死劫弄死他,我是不是很聰明?”成王興奮看着斷塵,臉上寫着,快誇我,快誇我。

搖搖頭,斷塵嘆息。

“你還不死心?”

成王表情嚴肅,嘲諷一笑“這難道是我想死心就能死心的?”

斷塵一愣,覺得這話不假。身為皇帝唯一的嫡子,就算他不想争,其他人呢?皇儲之位,有時候不是皇子在争,而是這背後的家族勢力在争,或者說,是那些渴望權勢的人在争。

成王之于他們,不過是名正言順争奪權利的一面大旗。

“大皇子他如何了?”

“他?被父皇關進宗人府了,也不知是誰,這麽快出手,完全想要置他于死地。”成王幸災樂禍。

斷塵轉動佛珠,起身看向門外。佛堂外,一片藍天白雲,人間淨土。

“雲不動,風動。皇室裏的權利,又要更新換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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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志動用手上的人,開始查找水家的蛛絲馬跡。

得出的結果是,水家之所以買逍遙醉,是因為數年前,水家老太爺舊疾複發,腰背上的傷,痛苦難忍。

聽說蘇家的逍遙醉,只要一點點,就能止痛,變出大價錢買了逍遙醉。

因為這逍遙醉,水老太爺最後那一年,總算能睡個安穩覺,最後是平靜在床上去世的。死時申請安樂祥和!

“那水家跟裴家有什麽仇?非要滅人滿門?”淑兒嗑着瓜子問。

“說來,問題可能在水家這位堂老爺,奉平将軍水朝年身上。”錢志将打探到的消息漏出來。

六年前,潮南水患,水朝年奉命押送糧食前往赈災。誰知,路上遇到劫匪。水朝年不備,着了人家的道,糧食被盜。

赈災糧被盜,水朝年作為押送的糧官,難辭其咎,罪當處斬。水家好不容易有這麽個人當了官,自然不能就這樣折在此處。

水家想盡辦法,四處籌集糧食,總算将糧食籌集全,補了虧空,這才讓水朝年抱住了官職,還因為押糧有功,升了兩級。

“既然糧食都補上了,還有什麽問題?”周心悅站在一旁做着瑜伽動作,伸腰拉筋。

“這問題,就出在這籌集糧食上。”錢志古怪地看着周心悅,這是什麽動作。

當初水災,人人懼怕,大家都守着糧食不肯賣。水家花了大價錢,才籌集到三分之二,還差一部分,在無人肯賣。

最後無奈,水家只好去偏遠鄉村籌糧。

其中有一戶農家,家裏的糧食都掌握在老父親手裏。老父親不願意賣,可他那兒子,是個好吃懶做的,又好賭,為了償還賭債,就悄悄把糧食賣給了水家。

老父親發現以後,那小子卻跟父親哭訴,是水家設局害他,讓他背了一身賭債,無奈才賣了糧食。

老父親一氣之下,上衙門告狀。

結果水家拿出證據,老父告狀無門,一頭撞死在衙門前。自此以後,那兒子就到處跟人說,是水家強征糧食,逼死了他的父親。

“這件事情,縱然是水家有理,可水朝年丢失糧食的事情不能被揭出來,否則就是欺君之罪,冒領功勞。不得已,水家只能.....”

“殺了他?”淑兒吐出瓜子殼,大膽揣測。

錢志搖頭“水家只好又給了一筆錢,将他送走,才保住了名聲。”

“這跟裴家被滅門到底有什麽關系?”周心悅換個姿勢,繼續做瑜伽。

“兵部侍郎上個月病逝,水朝年是最有機會問鼎這個位置的人,可裴尚書不知從哪裏得知了當年的事,硬是将這個位置舉薦給了別人。”錢志也抓了把瓜子開始嗑。

“所以水家是因恨殺人?”周心悅雖然這麽問,可心裏卻不大相信。

就連無賴自己的人,明明可以殺了了事,卻還是寧願花錢買安穩,怎麽會為了一個職位,就殺人滿門?

“那可不是區區一個侍郎之位,能坐上那個位置,意味着日後就能當上兵部尚書。兵部尚書,那手裏的權利可是非常之大。連宰相都要忌憚三分。”錢志把官員制度給兩人普及了一下。

周心悅終于做完瑜伽,過來喝杯茶“就算真是水家心胸狹窄,那樊家呢?為何也被殺了,而且,還誣陷給大皇子?”

淑兒也如此認為“對啊,樊家又是為何被殺?水家跟樊家也有仇?”

“樊家?據我所知,樊大人為人低調,做事沉穩,甚少參與這些争執,跟水家,更不可能有任何仇怨。”錢志也疑惑,這麽一看,水家似乎不是兇手,可這逍遙醉,又是怎麽回事?

“殺了樊家,對誰有好處?”周心悅問。

錢志搖搖頭,樊家一出事,他就讓暗衛調查過,樊家太幹淨,沒有仇家,也沒有礙了誰的路。

這兩家的共同點,不過就是都曾在廣涼鎮任職。

“不好了,出事了。”錢志手下一個侍衛慌張沖進來,在幾人詫異的眼中,說出一個爆炸性消息。

“大人,水家被下大獄了。”來人氣喘籲籲,趴着石桌,看樣子,應該是狂奔至此。

什麽?

幾人被驚地說不出話來,這才剛查到水家,怎麽就下大獄了。

幾人都覺得,事情越發複雜了。兇手到底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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