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夢碎
深夜,夜沉如水。宗人府內,看押大皇子的侍衛已經打起哈欠,昏昏欲睡。一陣微風襲來,兩人問道一陣特別的花香,然後跌坐在地,徹底睡去。
一道黑影出現在門口,确定兩人熟睡,這才小聲推開門入內。
“主子!”這聲音,是錢志。
假寐的司徒文聞言起身,看一眼門外,淡淡道“事情如何?”
“水家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像皇上全部交代,如今水朝年被囚禁,水家衆人皆被圍在府內。”原來,水家竟是聽從司徒文的吩咐,像皇帝交代了當年征收糧食的始末。
司徒文滿意點頭,從床上起身“很好,如此一來,背後之人便無法再利用逍遙醉的事,禍引東水。”
錢志一臉贊同,可想到今日周心悅擔心的樣子,他看了看司徒文,不知該不該告訴他自己這些日子做的事。
“你拿着這個,去找一找瑞王當年秘藏的東西。”司徒文并未察覺錢志的異樣,将手裏的羊皮卷遞出。
錢志接過一看,這是一副小小的地圖。“這是....”
“當年廣涼鎮的事情,除了義父,大概就只有他最清楚。他臨死前最不甘心的,便是當年之事,如果我沒猜錯,這裏面的東西,恐怕連我父皇都不知道。”
瑞王是當今皇帝的弟弟,先帝第四子。
也是先帝最寵愛容貴妃之子。
當年奪嫡失敗,按理,瑞王會像歷代争奪失敗的皇子一樣,被圈禁,不會丢了性命。因為大榮開國以來,太祖皇帝就立下一條規矩。皇位之争,失敗者可圈,不可殺。
說的,就是失敗的皇子只能被圈禁,不能被處死。
可瑞王,卻讓皇上打破規矩,硬是将他處死。
這裏面,會有什麽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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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明白,這就去辦!”說罷,錢志悄聲離去。
很快,門外的侍衛醒來,兩人慌亂看了看門內,只見司徒文依舊側身而卧,沒有哦異動,這才放心繼續瞌睡。
月上眉梢,夜色中,新的秘密正在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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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哥哥回來了嗎?”司徒玉兒看見紫環進門,焦急詢問。
紫環吞吞吐吐“回...回是回來,可是......”
“他在哪裏?”司徒玉兒不管不顧,就要往外走。紫環擋在門前,死命攔住她。
“你這是什麽意思?”司徒玉兒不解,為什麽要攔着她。
紫環咬着唇,想起餘嬷嬷的交代,硬着頭皮道“小姐,您別去,嬷嬷說了,這樣不好。”
司徒玉兒大怒“我見自己的丈夫為什麽不好,我這些日子怎麽過的你不知道嗎?只有行哥哥能幫我。”
說到這裏,紫環跟司徒玉兒同時紅了眼。這段日子,大概是司徒玉兒有生以來,過的最艱難的時光。
紫環眼中含淚,到底還是放下手,讓司徒玉兒出去。
自從馬夫人摔下臺階,昏迷不醒開始,馬長行便逼着司徒玉兒去跟前侍疾。要說兒媳婦跟婆婆侍疾本就是應該,更何況這次的事情,責任在司徒玉兒。
司徒玉兒聽從馬長行的吩咐,小心翼翼前去侍奉。本想着,以此化解婆婆對自己的不滿,誰知,卻是噩夢的開始。
深宅大院裏,有無數磋磨人,殺人不見血的法子。如果餘嬷嬷在身邊提點一二,司徒玉兒的日子可能還好過一些,可偏巧,餘嬷嬷此時病了。
馬夫人發話,讓餘嬷嬷好生養病,不用在跟前伺候,免得過了病氣給少奶奶。
司徒玉兒起初也不在意,認為餘嬷嬷應該好好養病。
可從她到馬夫人院子服侍的第一天起,噩夢就開始了。
起初,是她不知怎麽手滑,不小心将湯藥灑在馬夫人身上,恰巧馬長行跟馬老爺進門,看了個仔細。
馬夫人疼的難受,林嬷嬷幹淨用冷水,給馬夫人冷敷,用了上好的膏藥,馬夫人紅腫的手才好一些。
從頭到尾,馬夫人沒有說過兒媳婦一句話,司徒玉兒卻一個勁兒的哭訴,說自己不是故意的。馬夫人無奈,只道,既然司徒玉兒不喜歡,那就不要來侍奉了。
就算馬長行再偏愛司徒玉兒,也是個孝順母親的兒子。之前因為玉兒好幾次忤逆母親,這一次,無數雙眼睛觀望着,再偏袒玉兒,外人怕是要把馬長行當作不孝子了。
為了媳婦忤逆親身母親?放在哪裏也說不過去。
馬長行只得好生訓斥司徒玉兒一頓,逼着她繼續伺候馬夫人。
司徒玉兒驚吓,不明白馬長行為什麽硬要逼着她去侍疾。想要反駁,可紫環攔住她,把餘嬷嬷的叮囑說了一遍,司徒玉兒才堪堪忍住,沒有發怒。
接下來的日子,馬長行因事離開長陵。
司徒玉兒真正體會了什麽叫軟刀子割肉。
當她在馬夫人跟前伺候一天,好不容易想要歇下來,吃口飯,結果廚房只有剩菜剩飯。她找廚房理論,廚房卻說,馬家的規矩,過了飯點絕不在開火,讓少奶奶明日早些吃飯。
當她被馬夫人不小心撒下的湯燙了手,想要找藥塗抹,洗澡換衣服的時候,卻被馬夫人的下人晾在屋裏,直到下午也沒人送衣服送洗澡水來。
紫環被馬夫人借口想清靜,打發回自己的院子,再沒踏足過馬夫人的院子。
司徒玉兒就像個囚犯一樣,被圈禁在馬夫人的院子。
吃飯總是吃冷飯,為了方便伺候,司徒玉兒被迫在馬夫人床榻前打地鋪。有一回,竟然不知哪裏跑來的蟲子,吓的司徒玉兒驚叫。
馬夫人被吵醒,大聲訓斥她一頓。
這還不算,司徒玉兒難得在馬夫人午休的時候偷閑,在院子裏喘口氣,卻聽到下人一個個嘲笑她,說她蠢笨,連伺候人都不會。
她站出來大罵他們,誰知林嬷嬷跟馬夫人經過,不僅不幫她,反而說她嬌小姐心态,嫁入馬家就是馬家的媳婦,不要把在家的那套作态帶到婆家來。
司徒玉兒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竟然被貶地比下人都不如!
可她必須忍耐,餘嬷嬷說,眼下外人都在看笑話,她要是想在馬家站穩腳跟,就必須忍耐,直到馬夫人病愈。
夜裏,她哭濕了無數條錦帕。
好不容易,馬夫人的傷基本痊愈,大夫說她能夠出門走動了。司徒玉兒才得以離開馬夫人的院子。
她一直等馬長行回來,想要對他訴苦。
可餘嬷嬷卻說,千萬不要在男人面前說他母親的不好,只會讓男人更讨厭她。
她不信,明明受委屈的是她,為何她還不能訴苦。
事實證明,餘嬷嬷是對的。
司徒玉兒不可置信地看着馬長行,就像不認識他這個人一樣。這還是那個為了她不顧一切的男人嗎?還是那個正義感爆棚的男人嗎?
為什麽,為什麽他說的話,她一句也聽不懂。
“玉兒,你不要胡鬧,母親不會這樣折騰你。”
“玉兒,我知道你受不了委屈,可那是我娘,你應該像我一樣孝順她。”
“玉兒,你不要無理取鬧,下人嚼舌根子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玉兒,你這樣,我會很累。”
馬長行被財叔叫走,司徒玉兒站在原地回不過神。
為什麽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不是應該幫自己主持公道嗎?
他不是應該好好責備那些下人嗎?
他不是應該幫着她,告訴馬夫人,不要再欺辱她嗎?
他眼裏的疲倦跟煩躁是怎麽回事?他那忍住想要發怒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她做錯了什麽?
難道一切都是她的錯?
匆匆趕來的餘嬷嬷将神情恍惚的司徒玉兒帶走,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司徒玉兒才抱着餘嬷嬷嚎啕大哭。
“嬷嬷,他們為什麽這樣對我?”
餘嬷嬷不忍,卻什麽也說不了,只是抱着司徒玉兒,輕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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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悅抱着回廊的柱子唉聲嘆息。
淑兒打掃往院子的落葉,滿意地點頭,不錯,幹幹淨淨,讓人心情舒暢。她回頭,準備收好打掃用具,卻看到周心悅像條無尾熊一樣,抱着柱子發呆。
“你怎麽了?”淑兒神情古怪看她。
“你說,司徒文有沒有餓着?有沒有凍着?”周心悅沒精打采地問。
淑兒翻白眼嘆口氣,放下打掃用具,坐在回廊扶手上。“不是說不喜歡他嗎?幹嘛還擔心他?”
周心悅狡辯“我那是愛心泛濫,就是路邊的小貓小狗受罪了,我也會心疼的。”
淑兒從懷裏掏出一面梳妝鏡,照了照自己。嘲諷道“得了吧,路邊的乞丐問你乞讨,你都舍不得一文銅板。”
“胡說,我那是看他四肢健全,不好好做事,偏要想着好吃懶做,騙吃騙喝,所以才不給他錢的。”周心悅激動地從柱子上離開,站在淑兒對面駁斥她。
淑兒放下鏡子,掃視她一眼“那明明是個小孩。”
周心悅瞪眼“我...我那不是怕他被人操控嗎?你不知道很多老乞丐操控小乞丐要飯,然後搶劫他們的食物啊。”
淑兒凝視她,忽然道“我聽說宗人府內,連床棉被都沒有,大皇子肯定凍病了。”
“什麽,他們怎麽能虐待囚犯?我要去告他們!”周心悅一聽,激動地大喊。
淑兒把鏡子伸到她眼前,對着她的臉一照“你自己看看,你現在這表情,簡直就像擔心丈夫吃苦的小媳婦。”
鏡子裏,映出一張緊張焦慮跟氣憤的臉。周心悅一把打開她的鏡子“你這鏡子有問題!”
淑兒玩味一笑“承認自己喜歡他,有那麽難嗎?”
周心悅傲嬌擡起臉“我就不承認,你能奈我何?”
“不承認什麽?”錢志恰好進來,聽到了這句話。
周心悅大喜,趕忙上前,一把拉住錢志“你可來了,外面怎麽樣?司徒文現在如何了?”
錢志看一眼身後的淑兒,得到她一個示意的眼神。
收回眼,錢志淡淡道“大理寺還在搜查證據,殿下暫時不會有事。但是,也沒法出來。”
“那水家呢?你不是證明逍遙醉是他家出來的,告訴那幫人沒有?”周心悅很是焦慮,司徒文已經關進宗仁府多日,案子卻一直沒有太大進展。
錢志搖頭嘆息“水家把當年征糧的事情禀告給聖上了,此時我們再拿出逍遙醉,也無法證明水家是因恨謀害裴家,只會讓人相信,是大皇子想要逃脫罪責,故意陷害水家。”
周心悅一聽,整個人萎靡喪氣。“那你來這幹嘛?”
錢志尴尬笑笑“天氣轉涼,我來為主子準備些禦寒的衣物送去。”
聞言,周心悅雙眼一亮“你要去宗人府?”
淑兒奇怪“不是說不準探視嗎?”
錢志道“眼下皇帝的情緒已冷靜下來,老谷主在皇帝跟前進言,皇帝同意讓府裏送些過冬的衣物過去。”
“那我能跟你一起嗎?”周心悅開心道。
錢志“這....”
“既然陛下同意送衣物,那送個人進去伺候肯定也沒關系。我看,不如我就順帶進去伺候好了。”周心悅打斷錢志的話,理所當然道。
“你別鬧了,皇帝怎麽可能同意?”淑兒不認同。
“那就說大皇子病了,身體不好,反正全天都的人都知道大皇子身子不好。這時候送個人進去伺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周心悅這這借口張口就來。
錢志聽了,仍然有些猶豫。
“你不同意?”周心悅眼帶威脅看着他。
“這...主子怕是不會同意。”錢志也很為難的樣子。
周心悅笑笑,走上前,悄聲在他耳邊道“你要是不送我進去,我就把你穿粉色內褲的事情說出去。”
錢志瞪大眼睛,一把捂住自己下身“你...你怎麽知道?”
淑兒疑惑,她說了什麽。
周心悅得意地眨眨眼,暧昧一笑“當然是因為姑娘我手眼通天!”
她才不會告訴錢志,那是她無意間偷聽秦嬷嬷跟人八卦說出來的。
錢志見她小人得志的樣子,又看看淑兒,尴尬又無奈,要不是當初主子失蹤,算命的說他要想找人,就得穿一年粉色內褲,他能做這樣的事?
他一個大老爺們,因為這事,連澡堂子都不敢去,生怕被屬下看見,屬下還以為他得了見不得人的病。
主子,你害得我好慘。
事情的最後,周心悅如願以償進入宗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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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悅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司徒文坐在桌前書寫。不知為何,這一幕就是讓她心酸,眼睛微紅。
天氣已經轉涼,司徒文依舊身着單薄的夏衣。看到周心悅到來,眼中滿是詫異。他看向錢志,錢志清清嗓子。
“殿下,陛下知道天氣轉涼,您身子又不好,故而特意準許,送些冬衣來。順帶,送來一位丫鬟,伺候您的起居,免得有病了身子。”
說完,看一眼周心悅。
周心悅回神,上前行禮“殿下。”
司徒文看向錢志的眼神,變得淩厲。可門外的侍衛在場,他不便發作,只淡淡道“你有心了,我這裏無需他人伺候,留下衣物,都回去吧。”
錢志知道主子不開心了,看向周心悅。
周心悅會意,趕忙跪地假哭“殿下饒命,奴婢是奉命前來,要是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陛下一定會要了奴婢的命的。求殿下莫要為難奴婢,給奴婢留條活路吧。”
那凄慘的哭聲,讓司徒文一皺眉頭,旁邊的護衛聽的心酸,做奴才真不容易啊。
錢志在心裏豎個大拇指,還是姑娘會演戲。
“你.....”司徒文正要開口。
周心悅又大喊“殿下寬宏大量,求您不要為難奴婢,奴婢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下有嗷嗷待哺的小狗要養,你別斷了我們一家的飯碗啊。”
衆人.........
司徒文知道,周心悅這是打定主意不走了。無奈搖頭“罷了,那你留下吧。不過,本殿下醜話說在前頭,這裏不比宮裏自由,不能随意走動。條件也不好,你別叫苦。”
“奴婢不敢,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榮幸,就是讓奴婢住豬圈牛欄,那都是奴婢的榮幸。”
衆人..........
原來宮裏來的奴才這麽會拍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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