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故将顏色助花嬌
“曲小姐是國公府千金,想必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是樣樣精通,選其一便可。”上座的皇後依然不肯放過她。
“琴棋書畫,琴排首位,不如,就以琴來獻藝吧。”不待曲華裳拒絕,皇後又說出了這一句話。曲華裳在心中諷刺的冷笑,這就是皇家嗎?從不問人願不願意,只要她開口,別人便就一定要順從他們嗎?
“華裳姐姐的琴藝,無人可及。”正在心中琢磨,晟睿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此話将所有人的興趣都提了起來,不過,還是有些人是不相信的,畢竟,一個小孩子說的話,有幾人會信?可是,此話卻将曲華裳推到了懸崖邊上,退無可退。
“好吧,即便華裳才疏學淺,也從小在姐姐身邊耳濡目染,學得一二,只是,華裳不擅音律,所以琴藝不佳,請太後,皇後,各位诰命夫人,名媛小姐見諒了。”她起身恭敬的道,随後走向了古琴邊坐下。
一曲《高山流水》以緩慢的節拍慢慢展開,樂曲的速度慢慢快了,旋律性漸漸強了,陣陣樂音好似回聲,在宴會上層層回響,給人一種流水沁入心扉的暢快怡人之感。
樂曲中夾含着幾分細膩柔順,如甘甜的泉露彌漫于心中的細膩,清新天然,不帶任何矯飾之氣,簡潔明了,蕩氣回腸……
赫連君虞在聽到這樣的琴音之時,手中的酒杯赫然停住了,幽深的雙瞳定定望向古琴邊的曲華裳,這首曲子,奏得意境深遠,如當日在醉坊中落霓彈的《梅花調》,曲調綿長悠遠,久久回味。
赫連墨淵則一直看着中間正專心彈奏的曲華裳,一向平靜無波的雙眸此刻竟泛起絲絲漣漪,平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的輕輕捏起,那日在郊外與自己和琴的人,會是她嗎?
曲華裳驀地擡眼,看見幾個人看她那驚異的眼神,她頓覺自己鋒芒畢露了,這可不行,師父說過,要自己深居簡出,斷不可鋒芒太露。
于是,她手指輕輕用力,在最後一刻,泛音形成的旋律剛提起,“砰——”琴弦應聲而段,琴聲戛然而止。
衆人回過神來,她已經站起了起來。
“太後,皇後,華裳無能,曲未奏完,琴弦先斷了,是華裳技藝不精,彈錯了調子,才會将兩根琴弦錯位,将琴弦拉斷,請太後責罰。”
所有人都驚異,原本是絕美的享受,竟然在最後中斷了,而且還是彈錯了調子,被琴弦互相拉扯而斷的,衆人都輕輕瞟了她一眼,原以為她的琴藝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卻原來是半瓶醋啊,都悻悻的暗喜着,只有幾個懂音律的人不這樣認為,卻也是疑惑的猜不透她,她為何要故意讓自己出醜?
太後并沒有怪她,皇後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中淺薄的認為這曲華裳并無過人之處,便也不再追究,淡淡說了幾句話,便就讓她坐回去了。
坐在座位上,總是會有奇怪的目光朝她看來,她頓時覺得煩悶無比,于是便起身走出了宴會。行至一個安靜的小道,本以為可以得一方安逸了,身後卻有人在叫她,而且,聽那聲音,明顯不太友好。
她停了下來,等着來人走進了,她才看清楚來人原來是坐在皇後下方的一個妃子,想是一個得皇上勝券的妃子,看這恃強的氣勢,是在宮中有些跋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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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雲妃娘娘,不知叫華裳有何事?”盡管這雲妃的語氣和态度很不友好,但她還是佯裝得恭敬的樣子回話。
雲妃挑眼看着她,冷笑一下,居高臨下的道:“不過是一個小小國公的女兒,竟然這般不識大體,你可知你方才弄斷琴弦的那把琴何其珍貴?”
曲華裳這才弄明白,原來這個雲妃特意出來尋自己,是為了那把琴,想必是什麽有心人送的。
“華裳不明。”
“啪——”話剛完,一個響亮的耳光便打了下來,臉上頓時火辣辣的,她還猝不及防之時,雲妃便擡手扇了她一耳光,出手不知輕重。
一種恥辱感頓時生起,從出生開始,還未曾有人敢這般打過她亦耳光,這于她來說,是恥辱。她含恨擡眼問她:“雲妃娘娘,華裳如何得罪了你?”
“哈哈哈——”雲妃得意的笑起來,方才那一巴掌讓她解氣了不少。
“你可知,那是天下三大名琴之中的狼牙琴,名貴之極,萬金難買,你竟然不識好貨,”
憤怒恥辱的曲華裳聽此,不免好笑的冷笑了一聲,這個蠢貨,竟連真假都分不清楚,還竟敢來讨罪,真是可笑。
“雲妃娘娘确定那真是真正的冰弦琴嗎?”她諷刺的反問她,心中恥辱難忍。
雲妃也理所當然的揚起高昂的頭:“當然,那可是本宮表哥收集來送于本宮的,可名貴着呢,如今,卻被你這個不知好歹的野丫頭弄壞了,看本宮如何收拾你。”說話說到後面,她斂了笑意,臉上肅殺起。
“狼牙琴乃當年西秦琴姬之物,她視若珍寶,因此在琴弦上刻上了她的藝名,方才那把琴上,幹淨,空無一絲痕跡,既是古琴,又經歷了改朝換代的戰亂,怎可還泛光明潔?
······且,那狼牙琴的琴弦是以波斯天蟬之絲制作,比那金絲還堅韌,怎可輕易就斷了?那不過是一把極其普通的古琴罷了,不過比尋常的古琴用的琴弦材料好了些,用了西域的汗血馬的馬尾制成,所以音色極好,但與那狼牙琴想必,卻是萬萬及不上的,分明是贗品,雲妃娘娘拿一贗品來當珍寶,真是讓華裳大開眼界,以後,想要打人之前,請先查清楚了,想清楚了再說。”
說完,曲華裳頭也不回的掉頭走了,雲妃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能看見她的背影了。雲妃還是一臉的不相信,自我安慰着自己。
“哼,本宮才不信你說的那些,表哥是不會騙本宮的,況且,你一個身居閨中的女子又如何得知這些,即便是真的擺在你面前,只怕你也認不出。”
說着,雲妃也離開了那裏。
而就在雲妃離開之後,從假山後面走出一個身影。藏青色華服,清澈的眼神,溫潤如玉,白皙的手中握着玉質洞簫。
你說你琴藝不佳,怎知那琴弦是汗血馬的馬尾制成?不谙音律又如何得知馬尾制成的琴弦,音色極好?不懂琴藝又知曉天下三大名琴狼牙琴的一切資料,且詳盡。連它經歷了改朝換代的戰亂都說得一字不差,分析得頭頭是道,這,當真是一個深閨淑女會知道的事情嗎?
曲華裳,原是我看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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