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聶紫綸放下錦簾,雙手交握,輕輕轉動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見着這個小動作,任靖心中一沉,有些不安。

“原來,藏身在韋寶珠身後的人,便是安陽王。”聶紫綸垂掩的眸光,含着一抹笑意,看似溫潤,卻甚是懾人。

“王爺,要不……屬下把宋賢等人找來?”

“也好,讓他今晚來見本王。”

說罷,窗外影晃綽綽,正是韋寶珠乘坐的馬車經過。

聶紫綸挑起簾子,冷冷睨上一眼,适巧,紗簾被吹動,車裏秀麗的人影不經意朝這方望來。

剎那間,兩雙目光在半空中交會。

聶紫綸笑了,白初虹怔住,她身旁的茉香刷白了臉,緊緊拽住她的袖子。

“王妃……”

車輪輾過青石板的麟鱗聲,蓋過了茉香驚惶的聲嗓,短暫飛掀的紗簾,在擦身而過之後,重新覆上,掩去了那張臨危不亂的嬌顏。

聶紫綸笑了笑,竟覺有幾分意思,道:“還以為她背後有什麽高人指點,看來是我高估了她。”

“王爺,安陽王若是串通王妃……”

“韋寶珠沒有這麽大的本事。”聶紫綸低嗤。

聞言,任靖不敢再多言。“回浚王府。”聶紫綸寬肩往後一靠,閉目假寐。

任靖有些掙紮的望着主子,幾度想開口,嘴皮掀了掀,終究還是退出了馬車。

恐怕所有人心中都與他一樣,揣着同個問題,那便是,何以浚王始終不肯休了韋寶珠?

“王妃,可該怎麽辦才好?方才那是王爺的馬車……”

這頭,行駛中的老舊馬車裏,茉香白着張粉臉,兩手緊拽着主子的袖角,嘴裏嚷嚷不休。

白初虹低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些什麽,好片刻沒吭聲,見狀,茉香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這幾個月來,王妃終日待在曉月居,閑來無事便讀書寫字,偶爾找她一同下棋,要不便是莳花弄草,幾乎過上歲月無争的日子。

她原先還有些不習慣,但日子一久,不免心生欣慰,當主子是真的想得通透了,不再執着于王爺。

怎料,前些日子王妃開始帶上她出門參佛,還讓她特別跟王府管事要了一輛不起眼的老舊馬車,說什麽這樣出外才方便,不招搖,不外顯。

到後來她方明白,主子說的不招搖、不外顯是為了什麽。

竟是為了方便她們上安陽王府不被發現!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前幾日主子便讓她上安陽王府送過一次信,只是那次她被安陽王府的守衛攔下,怎樣都不肯放行,沒能将主子的親筆手信送達。

思及此,茉香心頭惴惴,緊瞅着不見一絲慌亂的白初虹。

“王妃,您明知道咱們浚王府與安陽王府是水火不容,您過去與安陽王府又沒有任何交情,怎會讓奴婢去送信呢?”

嗓音略頓,茉香咬咬唇,悄聲道:“況且,還是讓奴婢打着給已經病逝的安陽王妃送信的名義去,這……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白初虹微笑,“哪裏奇怪?過去我與安陽王妃确實有過幾面之緣。”

“但安陽王妃已經死了呀!”茉香心急地嚷道。

“那就給安陽王送信去。”白初虹無動于衷的說道。

茉香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驚愕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白初虹揚起濃黑的睫毛,岔開了話:“你上回被阻,這回再去送信,安陽王那邊不就收了嗎?”

“那是因為……您非要讓茉香對安陽王府的管事說那些奇怪的話,那個管事聽了,簡直就像活見鬼似的,臉色發青,接過信的時候,兩手還在發抖呢。”

那是當然。白初虹淺淺一笑。

她讓茉香說了一些昔日她常叮囑下人的話,何管事向來最忌諱陰陽之說,肯定會收下那封信,轉交給安陽王。

談話間,馬車已在浚王府的側門停住,白初虹擡手輕撫鬓角,又摸了摸發髻上的瑪瑙花簪,姿儀端秀優美的下了馬車。

茉香再一次看怔了眼。從田莊回來皇京之後,主子不僅談吐有別于過往,就連舉止儀态亦大器不少,整個人氣韻丕變,宛若脫眙。

用過晚膳後,主院那邊遣人過來傳話,讓白初虹前去正院書房,說是王爺候着,等她一同茶敘。

管事一走,茉香當下雙腿發軟,險些癱坐下來。

“完了……完了,王爺今日肯定是看見我們了。”茉香使着哭腔說道。

“他肯定是看見了。”白初虹放下了杯盞,緩緩站起身。

“王妃,這下可該怎麽辦才好?”茉香被主子的冷靜看得發懵。

“且去聽聽他怎麽說。”

白初虹一派安之若素,帶着茉香來到主院,讓管事打燈領她步入書房。

繡着花鳥的燈罩裏,燭光橘暖,照亮了牆上懸挂的一幅山水墨畫,兩旁九宮格沉香書櫃上,擺放着東周朝獨有的凝玉白瓷,那是出自皇室燒窯的宮瓷,權貴人家才有的古玩。

靠窗的長榻鋪着一層雪白狐毛,沉香木蓮花座茶幾上,一只鎏金獸爐裏燃着香屑,一壺大紅袍與兩碟水晶糕,半掩的窗外,挂着一輪淺月。

月色正好,坐在一旁沉香長案後的太師椅上,那個身穿一襲縧色繡麒麟圖飾的男人,發如墨,膚似玉,五官絕麗,宛若刀鑿。

盛傳皇族聶氏之人,俱是承襲了東周開國皇後的絕世美貌,不論男女,個個容貌出挑,傳聞果真不假。

望着站在書房中央,一身月牙白交襟束胸長裳的韋寶珠,聶紫綸的眸光沉了沉,擱在案上的一只手,底下壓着一紙手信。

白初虹緩緩轉過身,望向正在端詳她的男人,先是微微揚笑,随後福了個身。

“妾身見過王爺。”

“坐。”聶紫綸瞬也不瞬地凝睇着。

白初虹颔首,來到臨窗長榻,姿态端正的落了坐。

聶紫綸靜靜的看着她一會兒,方揚嗓:“可知道本王找你來是為了何事?”

“妾身不知。”白初虹自然裝傻。

聶紫綸笑了笑,也不打算揭穿她,挪動壓在手信上的那只大手,改拿起一旁的大紅請柬。

“三日後,婁太尉要在府邸為他的夫人辦祝壽宴,特別禀明要本王攜上你,好讓太尉夫人能與你敘舊。”

三日後……白初虹心下微怔。也太巧了,莫非他知情?

她盯着那張俊雅的笑?,卻什麽也端詳不出來,只能勉為其難的牽動嘴角。

“你與太尉夫人昔日是閨中密友,她過生辰,你确實該到,難得她還惦記着你,你可得要好好準備一下。”

“妾身謹遵王爺提醒,必定會為三日後的壽宴好好準備。”

白初虹站起身,行了個便禮,順勢便一路低垂着眼,想退出書房。

“今日,可是去過了安陽王府?”

月白色的背影在門邊停住,那纖細挺直的腰背,看上去似乎有幾分僵硬。聶紫綸揚起玩味的笑,垂下眼,放下請柬,改執起方才壓在手下的那紙手信。摺成對折的手信打開,裏面是潛入安陽王府的探子,一字不漏重新謄寫下來的內容。

初讀內容時,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要不,便是探子弄錯了。

但經過任靖一番确認,這手信內容,确實與韋寶珠的貼身丫鬟轉交到安陽王府管事手中的信,一模一樣,一字未差。

“去過了。”白初虹轉過身,朝着太師椅上,眸底映着冷月鋒芒,凜冽懾人的男人,微微一笑。

“本王倒不知道,你與安陽王府竟有交情?”

“王爺不知道的事情可多着。”

“你,可認識安陽王妃?”

白初虹心尖一擰,面上不動聲色,對上聶紫綸那雙含笑的眼,背脊無端爬上一陣寒意。

驀地,她想起胡錦那席話,以及那滿園子的白蝶蘭,不禁思忖:那是真的嗎?聶紫綸對她……有可能嗎?

“認識。”白初虹斬釘截鐵說道。

聶紫綸眼底的溫潤,迅速褪去,轉瞬凝霜,大手暗暗捏緊了信箋。“你說謊。”

“王爺此話怎講?”

“你與安陽王妃從不曾有過交談,更遑論是交情。”

“王爺鎮日忙碌于公務,少涉足後宅,對妾身與誰家夫人交好,又怎會知道呢?”她笑笑地回道。

她這是在與他鬥心機嗎?是誰教會她沉住氣,又是誰教她模仿起“她”的沉婉大器?

無論那人是誰,他定會将此人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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