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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香大驚,連忙伸臂阻攔。“王妃您別去!”
白初虹被她這聲激動的大喊吓了一跳,“茉香,你這是怎麽了?”
“您明知道那個連思賢不是好人,為什麽還要去見他?”茉香嚷嚷。
連思賢……這人是誰?白初虹只能旁敲側擊的問:“這位連思賢做過什麽,讓你這般讨厭?”
茉香忿忿不平的道:“連公子是太傅的義子,當年為了活命,卻背叛了太傅,還不顧您的死活,這樣的人有什麽好見的。”
原來連思賢是韋寶珠的義兄。據聞,連思賢的生父原是韋太傅舊屬,為了救韋太尉而犧牲生命,韋太尉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便收留了他的遺孤為義子。
“他來找我,肯定事出有因,不去見見,心底總不好過。”白初虹如是說道。
“王妃,您不能去!”茉香索性一把拉住她。
白初虹對茉香雖好,但必要時還是會端出主子的架子,她板起臉,命令道:“好了,你在這兒待着,不許跟來。”
見主子神情嚴肅,并非說笑,茉香不敢造次,只得乖乖聽從,一個人生着悶氣的留在屋裏。
雖然沒領着茉香,但守在門外的那些随從,可是亦步亦趨,寸步不離地跟着白初虹,并且随她一齊來到王府門庭。
侍衛見她來,便敞開了漆金大門,只見門外伫立着一道瘦長斯文的身影。
白初虹帶着七分好奇三分探究的心思,不顧随從的勸阻,出了王府大門,上前看清了男子的面貌。
男子白淨清秀,身帶書卷氣息,一身錦衣玉帶,不似落難之人,看來沒了太傅府的庇護,這個連思賢已尋着其他出路,重新振作。
“寶珠。”一見着她的面,連思賢便靠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
白初虹不清楚他與韋寶珠的關系有多親密,自然吓了一跳,連忙抽回了手。
“衆目睽睽之下,公子請自重。”她往後退了一步。
見狀,連思賢面露愕然,“寶珠,你這是怎麽了?”
抱持着少說少錯的應對之策,白初虹不作聲,只是面無表情的回望。
連思賢心急道:“我多次去過汾景尋你,卻沒找着你……後來,費了點工夫打聽,才知道你被接回了皇京。”
“義兄找我可有要事?”她态度生疏有禮地問道。
見她這般冷淡,連思賢苦笑,“寶珠,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我為什麽要生義兄的氣?”
“上回在汾景,我答應過你,帶你一起離開,但是我食言了。”
竟然有這樣的事!白初虹面上紋絲不動,心中暗暗驚詫。
連思賢眼神黯了黯,觑了一眼她身後三步外的王府随從,壓低嗓音道:“我知道你心底氣我不守承諾,可你得體?我……我一直苦尋能為義父報仇的法子,前不久總算是被我盼着了。”
他說的報仇,莫非是針對聶紫綸?白初虹一凜,佯裝謹慎小心的勸道:“義兄,這裏人多嘴雜,我們找間安靜的茶樓,坐下來好好說。”
“可是……”連思賢觑了觑她身後的随從。
白初虹意會過來,便轉身吩咐:“你們全都回去候着。”
随從自然不肯,毫無反應,白初虹只得佯裝發怒,撂下重話:“本王妃的話,你們是不打算聽命了?是不是得讓我去遣人将王爺請回府,讓他來給你發話,你們才肯照辦?”
聞言,随從雖然面有難色,礙于身份,自然不敢違抗,只得垂首退下。
于是白初虹尾随連思賢,來到皇京最為熱鬧,鄰接禦路的青蟠街。
青蟠街上瓦市林立,各類茶坊酒肆更是少不了,兩人進了其中一間,屋內較為開闊明亮,有些規模的茶樓。
“客倌這邊請。”店小二一見連思賢進門,便慇勤地過來招呼。
白初虹眉心微蹙,心中覺着奇怪,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麽原因,只得暫且按捺疑心,随着連思賢一起上了二樓,進了一處雅間。
茶樓的雅間,以簾相隔,還算隐密,但也不至于完全與外邊隔絕,白初虹估算着應當安全。
怎料,店小二一挑開簾子,白初虹随即愣住。
雅間裏早坐着另一道人影——那一身天藍色常服,打扮不若往常顯貴,卻遮不住俊逸豐姿的簡士昌。
水眸倏然瞪大,她背脊一僵,下意識轉身想走。
“浚王妃且慢。”
熟悉的聲嗓,喊着陌生的稱謂,是那一句“浚王妃”,猶如當頭棒喝,震住了她剛剛跨出去的那只腳。
是呀,如今她是浚王妃,不是安陽王妃,她怕什麽呢?
合放在腰前的雙手緊握,白初虹深深吐納,轉回身,走進了雅間。
一張榆木方桌,三側各自環坐,白初虹望着對座的簡士昌,又望了坐在左手邊的連思賢,心下冷笑,原來連思賢尋着的報仇妙計,便是搭上簡士昌這個狼心狗肺的混帳!
簡士昌用着玩味的目光端詳她,道:“昨夜才在穆遠侯府碰過面,今日一見,浚王妃怎麽好似不認得本王了?”
白初虹根本不想搭理他,兀自問着連思賢:“義兄,你帶我來這兒,究竟是什麽用意?”
“寶珠,你聽我說,王爺是咱們的貴人,只有王爺能為咱們掙得一條活路。”
說得好似韋寶珠準備與他雙宿雙飛,這個連思賢會不會太可笑了?盡管她不清楚韋寶珠是怎麽想的,可怎麽看,她都不認為韋寶珠會喜歡連思賢。
不過……韋寶珠在得知聶紫綸之所以會娶她,全是皇帝的旨意,目的是為了讓聶紫綸鏟除太傅府,想來心中必定有恨,興許是想藉由連思賢,助她複仇。
不對,韋寶珠若是真心想複仇,又怎會一心尋死?只怕她是看破了,知道聶紫輪對她無心,且已家破人亡,方會想不開。
簡士昌對她的冷淡,也不以為意,兀自說道:“記得數月之前,浚王妃與本王在太尉府裏,也曾有一面之緣,那時……浚王妃說了一些有趣的話,如今想來,應當是為了向本王求助,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看來簡士昌是将她先前為了相認,所說的那些話,當成是為了拉攏他,所想出來的對策,這樣也好,省得招致疑心。
“不錯,正是如此。只是事後回想,實在可笑,那樣裝神弄鬼的,讓王爺想起亡妻,恐怕反而害得王爺夜裏不能安寝,這樣豈不是罪過嗎?”
白初虹索性将錯就錯,話裏夾槍帶棒的,給了簡士昌一記悶打。
簡士昌愣住。是他多心嗎?總覺着,她話中隐約帶着某些暗示。
莫名地,望着眼前的韋寶珠,簡士昌心底生起一股奇異的熟悉感。
特別是她的眼神……太熟悉了,就像是結發十年的妻子,在盛怒之時會露出的眼神,如出一轍。
發覺這一點,簡士昌震撼不已。
白初虹不想與這兩人瞎摻和,她面無表情起了身,也未行禮,挑起簾子離開雅間。
只是,她走得太早,太急,沒能看見,簾子放下的前一刻,雅間裏的簡士昌,那雙緊緊眯起的眼,宛若盯住獵物的毒蛇,淩厲駭人……
“王妃請上橋。”
白初虹剛踏出茶樓,迎面便來了一個拱手作揖的藍衫男子,他口中那句王妃一出,她便曉得,即便她只身一人離開王府,可她的一舉一動,全在聶紫綸的掌控之中。
望着早已等候在門口的華轎,她心下嘆了口氣,便坐了進去。
進了轎裏,她愣了愣,有些反應不過來。
坐在轎裏的聶紫綸朝她淡淡睐來一眼,“看見我很訝異嗎?”
她坐穩了身,與他對望。“王爺不是進宮了?怎麽會……”
“為什麽要來見他?”他目光轉為嚴峻,俊顏似凝了霜。
“我不知道連思賢會找上簡士昌。”她實話實說,毫不心虛。
“為什麽要見連思賢?你根本不認識他。”
“因為好奇。”
“只因為好奇,便能引你出府,甚至撇下随從,獨自一人随他上茶樓?”他不以為然的冷嗤。
說實話,先前也不是沒見過他冷冰冰的模樣,但不知為何,此刻受他這樣對待,她心中竟覺着難受。
白初虹喉間噎了噎,一時有些說不上話,好半晌才說:“王爺究竟懷疑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