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王爺請回。”她不疾不徐的再次下達逐客令,目光已見責備之意。

簡士昌眼角一抽,想他幾時在女人面前吃過閉門羹,況且眼前的女子又是浚王府的下堂婦,區區一個賤婦,居然也敢對他這般不敬?

惱怒之至,簡士昌猛然上前,一把拽起她指向門口的手腕。

“你算什麽東西?本王愛走便走,愛留便留,豈是能任你這般放肆!”

他還是一樣,面子大過天,明明站不住腳,還想用王爺的身份來壓人,真是可笑。

白初虹一臉看戲似的,面上無動于衷,只那雙眼微微流露着冷然的嘲諷。見着那抹諷意,簡士昌怒火更盛,加重圈在她腕上的手勁。

“放開她。”驀地,一聲冷沉的嗓音傳來。

簡士昌愣住,還未反應過來,一道玄黑身影疾掠而來,以手為刃,打掉了他的手。

白初虹腳下不穩,踉跄幾步,卻是跌進了一只堅硬的臂彎裏。

她在那人的懷裏擡起了臉,看清了那張俊麗無雙的面龐。

先是一怔,随後她朝着聶紫綸露出歉然一笑,“謝謝王爺出手相救。”

聶紫綸胸口一擰,拉起她的手,審視着腕上紅淤的指痕,他雙目一凜,幾欲發狂。

他眸光如刃,掃向簡士昌,森寒的道:“安陽王,你擅闖私宅,還想殺人滅口,你這是目無法紀,藐視我東周律法。”

簡士昌滿臉赤裸裸的恨意,巴不得将眼前的聶紫綸挫骨揚灰。

“聶紫綸,是你在陛下面前參我一本?”

“不錯,正是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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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帳東西!”簡士昌眼圈怒紅,目光好似恨不能撕下聶紫綸一塊肉。

聶紫綸摟緊懷中的人兒,美目淩厲,面上卻含着笑,那笑,教人發寒。

“安陽王再過不久便要起程赴西北,本王奉勸安陽王,勿再惹事生非,否則,安陽王毒殺妻子的事,若是傳進了陛下耳底,不知陛下會做何感想?”

簡士昌一震。他竟知道是他毒殺了白初虹!這個聶紫綸究竟挖了安陽王府多少秘辛?

白初虹見簡士昌滿懷恨意,眼圈發紅,生怕他一時羞憤難耐,來個魚死網破,她若出事那倒無妨,畢竟死過一遭,還怕什麽?怕就怕簡士昌傷及聶紫綸,那可就不好了。

思及此,她連忙冷靜的勸道:“奉勸安陽王為自己留條生路,否則,恐怕安陽王府将會出更大的事……王爺當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這些話應該不需要我來提醒王爺。”

這雙該死的狗男女!簡士昌自知眼下屈居劣勢,稍有不慎,又将招惹禍事,殃及簡氏族親。

于是再三琢磨後,任憑簡士昌如何惱恨難耐,最終也只能恨然咬牙,惡狠狠地瞪了他倆一眼,便振袖離去。

兩名随從見狀,随即放開了茉香,尾随簡士昌而去。

“王爺,屬下已派人護送安陽王回府。”

簡士昌前腳剛走,任靖後腳便進屋禀告。想來,聶紫綸早已派人牢牢盯住這座老宅子,方能及時趕來這兒伸援手。

白初虹扶着聶紫綸的手臂,慢慢地站穩了身,茉香連忙奔至,一把攙扶住她。

“王妃,您還好嗎?”

白初虹微笑,反過來安撫茉香,“我沒事。王爺來了,肯定不會有事。”

聶紫綸長眸淡掃,道:“你們都退下。”

這話,自然是對茉香與任靖等人說的。

“王爺又救了我一回,我該拿什麽回報才好?”待到房裏只剩下他們兩人,她才緩緩上前,朝聶紫綸躬身行謝。

“我若要你回報,便不會放你走。”他自我解嘲的說道。

她咬咬唇,知道自己虧欠他許多,頓時有些愧疚,便沉默了。

氣氛有些僵,聶紫綸見她不開口,便揚嗓:“方才簡士昌若是锲而不舍的追問到底,你會告訴他,你便是白初虹嗎?”

“妾身不會。”她頓了下,謹慎的瞅了瞅他鐵青的面色,問道:“王爺為什麽會這樣問?……莫非王爺認為妾身會告訴他真相?”

聶紫綸目光沉沉,沒應聲。

白初虹笑容一怔。不會吧……他真這樣以為?他懷疑她對簡士昌仍存有情念?

怎麽會呢……他就對她這麽沒信心嗎?

“我會讓任靖挑一批守衛過來,不許你再将人遣回王府。”

撂下了話,聶紫綸深深望了她一眼,未再多說什麽,便轉身離開。

看着那抹高大精瘦的背影,白初虹心底一陣落空,愣在原地好片刻。

驀然,也不知怎地,她捏緊了粉拳,提足追出去。

聶紫綸腳程快,在她遲疑的那片刻,人已走至大門口,門外,随從已提着紅絲珠珞燈籠候着。

眼看他人就要步下門階,她心中一緊,扯嗓高喊:“王爺請留步。”

高大背影停住,好片刻才回過身,一雙美目緊睇着她,等她開口。

見着聶紫綸停在門階上,白初虹心口一提,只想着要将他留下來,卻沒想到該用什麽理由。

聶紫綸見她不說話,遂又提步欲走。

這一回,白初虹心下着急,想也不想的便追上前,一路追出了宅門。

“王爺……我請王爺喝杯茶吧。”

聶紫綸臂上一沉,他微訝,側身望去,看見白初虹一只手抓住了他,神情略顯慌亂,與平日淡定的她不太一樣。

莫不是因為方才的事吓壞了?

“你別怕,一會兒便會有守衛過來。”他低沉着嗓安撫道。

“我不是怕,而是……”她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麽。

聶紫綸見她目光惶惶,有些六神無主,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

這一握,暖意自掌心透進了她心底。

莫名地,她竟有些想哭。

第一次她愚昧尋死,是他救了她,這一次身陷險境,依然是他及時出現救了她,他對她是這般的好,這般的體貼。

聶紫綸跟簡士昌不一樣。過去她當聶紫綸是小人,把簡士昌誤當是君子,生死走過一遭,方看清楚,聶紫綸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真小人,而簡士昌卻是表面上道貌岸然,私下幹盡狗屁倒竈之事的僞君子。

見她一臉發懵的看着自己,聶紫綸眉頭皺起,眼中的擔憂加深。

“去找大夫來。”他命令着一旁打燈的随從。

“不必了。”她回過神,連忙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看上去不太對勁,還是讓大夫來瞧瞧,看是不是傷着了哪裏。”

“我只是有些受到驚吓,不礙事的。”

聶紫綸垂下眼,望着她腕上的指痕,聚攏的眉峰,又浮現一個深摺。

他伸手輕輕撫過她捏在他袖角上的皓腕,那溫柔的力道,又教她鼻酸想哭。

“王爺,留下來喝杯茶再走吧。”她眸光盈盈的說道。

聞言,他胸口發燙,自是沒拒絕,随她又回到屋裏。

原以為她會領他到花廳,抑或是書房,不想,她又将他領回了寝房。

寝房裏,茉香正在拾掇,一見主子與聶紫綸進來,不禁愣了愣。

“茉香,上茶。”白初虹輕聲命令。

茉香眨眨眼,回過神,連忙将撿好的棋子與棋盤擱下,退出房外。

白初虹來到臨窗暖炕上,回身一望,水眸含笑。“王爺請坐。”

聶紫綸嘴角微揚,高大身影在另一側炕上落坐。

茉香送茶入房,白初虹接過烏木托盤,親自為他斟茶。

聶紫綸看着那一雙手,纖巧靈活,輕托瓷壺,将青瓷杯盞裏注入了熱茶。

就着熱煙氤氲,他的目光上移,望向站姿端秀,低俯着嬌顏,專心沏茶的白初虹。

她放下了茶壺,雙手合捧杯盞,遞給了他。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伸手接過,也沒急着喝,合握着透暖的杯盞。

“王爺近來可好?”她沒坐下,就這麽站在一旁,像個伺候丈夫的妻子,随侍而立。

可她終究不是他的妻。

聶紫綸垂下眼,望向手中那杯茶,澄黃的茶湯倒映出他俊秀的輪廓,隐約可見眼底閃爍的一絲失落。

“甚好。”他淡道。

“是嗎?”她溫軟的眸光落在他臉上,秀眉微微蹙起。“可是,我看王爺似乎清瘦了一些。”

“我瘦了或是胖了,你會關心嗎?”他自嘲地笑了笑。

“前兩日葉管事來過,我向他問起王爺的近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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