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2)
。”
“你知道的,有很多事,我雖好奇,但我永遠都不會過問你為什麽,除非你願意告訴我,否則我不會張這個口。”說着,陶艾琳使用手中筷子敲了敲水杯壁,催促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近期可能不會再出去工作,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外出旅行,閑暇時讀書看報,如果條件合适的話,可能會多參加一些公益活動。”說到這裏,沈慈擡頭迎視陶艾琳,再度笑了笑:“艾琳,我很忙的。”
陶艾琳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沈博士未來生活清閑潇灑,我等凡夫俗子可謂是望塵莫及。”
陶艾琳在戲谑沈慈,沈慈不理,惦念晨間陶艾琳在電話裏的欲言又止,切入正題道:“你在電話裏說有事找我,什麽事?”
“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醫院,純粹是一時沖動,事後想反悔,你已經出門了。沈先生一向注重春節,我就這麽把你叫出來,實在是不應該。”
陶艾琳在避重就輕,沈慈卻聽出了重點,“大清早去醫院?”
陶艾琳放下筷子,略作斟酌,最終還是說:“上個星期,林宣重感冒多日卻一直不吃藥,再加上疲勞過度,最終引發肺炎住院,至今還在醫院裏躺着。”
沈慈很沉默,因為她嘴裏有食物。陶艾琳不再說話,她在等沈慈吃完嘴裏食物,然後開口說話,随便說些什麽都可以,至少不該這般無動于衷。
但......
沈慈的下一筷子已經落在了某一道廣東小吃上。
這就是沈慈。
陶艾琳把玩着水杯,淡淡地說:“半個月前,林宣來我家做客,看到了你郵寄給我的明信片,獲知你在敘利亞。我猜想他可能會去敘利亞找你……”陶艾琳停了話,沉默了片刻才又說:“sylvia,我本不該評價你的感情或是你的婚姻。江少陵對你怎麽樣,我不知道,但林宣對你怎麽樣,我卻是再清楚不過了。2012年,你舍棄林宣,選擇江少陵,對于林宣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你和林宣當年為什麽分手,我不過問;至于你們在敘利亞究竟發生了什麽不愉快,我更加不會過問;但今天我看着你逐年增多的白頭發,忽然想替病房裏的林宣問你一句話:現在的你,覺得自己幸福嗎?開心嗎?”
當時是紐約時間上午8:40分,“旺角28”二樓餐廳裏,沈慈終于停止進食,她靜靜地注視着陶艾琳,目光裏閃爍着溫柔的波光,她說:“艾琳,抛開你我私交,身為我的心理醫生,你曾見證過我太多次的陰暗面……”說到這裏,她垂眸笑了笑,淡淡地道出了一個事實,即使她知道這個事實一旦道出口,勢必會造成她和陶艾琳之間的友情出現裂口,可她還是說了。
沈慈說:“其實我心裏很清楚,我的好朋友陶艾琳雖然說我和林宣是良配,但我的心理醫生陶艾琳卻覺得我太過病态,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和林宣在一起。”
沈慈話雖平靜,卻宛如驚雷之聲,瞬間震得陶艾琳喪失了所有反應,臉上更是血色盡失,徒留蒼白。
1月31日,沈慈手機關機,早晨出門時撇下保镖陸離,一直到了晚餐時間都不見其影。
江少陵找到她的時候,她早已在Standard酒店頂層和幾位歐美男模喝得酩酊大醉。
她枕在一位外籍男模的腿上睡着了,身上甚至還蓋着男模的西裝外套;男模單臂摟着她的腰身,正靠坐在沙發上醉酒小憩......
燈光照耀下,江少陵緊抿着唇,漆黑的眼眸因為進駐了幾分隐晦光線,所以越發顯得深不可測。
彼時男模睡意正濃,手臂忽然被一股大力甩到了一旁,男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還不待看清來人是誰,迎面就有黑物兜頭罩來,緊接着男模腿上一輕,等男模扯下罩頭黑物,方才察覺那是他的西裝外套,至于酒友sylvia......
男模擡眸朝出口望去,只來得及捕捉到一位黑發男子比例完美的背影,而被他抱着離開的女子,恰恰是醉酒未醒的sylvia。
紐約到了深夜九點,高樓大廈七彩霓虹閃爍,各大街區繁華交融。這是一座光怪陸離的金融大城,同時也是一座紙醉金迷的不夜城,伴随着數輛豪車座駕從錯綜複雜的街角飛馳而過,保镖鄭睿無意中瞥了一眼後車座,竟是吓得噤若寒蟬。
後車座裏,沈慈被江少陵摟抱在懷,宛如父輩照看熟睡幼女一般,本是溫情之舉,偏偏江少陵的手指正以無比扭曲的姿勢貼放在沈慈的脖頸上,那姿勢分明是......
江少陵是想親手掐死沈慈嗎?
對于江少陵來說,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想要掐死沈慈了。只要他狠下心,終結沈慈呼吸,似乎只是分分鐘的事,但每當他想掐死她的時候,總會有一種蟄伏經年的劇痛狠狠地蠶食着他的五髒六腑,導致他手指痙攣,無從下手,猶如此刻。
副駕駛座位上,鄭睿松開冒着虛汗的手心,一場婚內蓄意謀殺,宛如海水般潮起潮落,鄭睿再次偷偷瞄了一眼後車座,神情複雜,不知是在慶幸江先生懸崖勒馬,還是被江先生前後不一的舉動絞殺的心緒迷亂。
作為商人,相信沒有人會質疑江少陵是一位深謀遠慮的霸權成功者。但作為沈慈丈夫,江少陵卻是一個在挫敗中游走,時常将自己置身于分裂邊緣的男人......
再說青年富商江少陵,他在放棄殺妻舉動之後,擡手輕輕地撫摸着沈慈的脖頸肌膚。許是覺得有些癢,沈慈動了一下睡姿,把臉更深的埋在江少陵的懷裏……
鄭睿偷窺到的江少陵,只見他閉目養神地靠着後車座,雖面無表情,令人覺得有些捉摸不透,但就是這樣一個漫不經心的他,卻把沈慈抱得很緊。如此疼妻,仿佛之前謀殺惡行,只是鄭睿的一場夜間錯覺。
淩晨時分,寒風乍起,沈慈在睡夢中似是聽到有人踩着高跟鞋正在卧室裏走動,她在昏沉的意識裏緩緩睜開眼,卧室光線昏暗,仿佛被濃墨暈染,分外陰沉。
沒有人,更不曾有高跟鞋走動聲,是錯覺,亦是幻聽。
宿醉頭痛,沈慈閉上眼睛,試圖重新入睡,卻感覺脖頸肌膚被人輕輕觸碰,剎那間竟是冰寒徹骨,沈慈猝然睜開眼睛的同時,已被人用力地掐住了脖子……
沈慈呼吸艱澀,她在昏沉的光線裏直視行兇者,她雖看不清行兇者面容,卻清楚的窺探到行兇者穿着一襲黑色繡花旗袍,頭發梳的一絲不茍,并在腦後挽了一個髻,用木簪斜插着。
如此優雅端莊,卻又如此心狠手辣。
幽暗一角,行兇者不曾察覺沈慈在被她扼住呼吸的同時,早已伸手探向枕頭底下,枕頭底下放置着一把斯密斯威森M-10左輪手槍,只要沈慈取出手槍,直接對着行兇者扣動扳機,行兇者必死無疑。
此時,行兇者手背上青筋暴凸而出,森冷的殺意迫使沈慈無法呼吸……
沈慈手勢頓了一下,她改變主意了。既然對方殺機這麽濃,她如果不陪對方玩玩,就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棄用手槍,沈慈在呼吸阻斷的情況下迅速地移動上半身,對方受驚一瞬,等她反應過來時,她的發髻已被沈慈一把抓住,她在大驚之下想要反撲,誰料卻被沈慈搶先一步利用雙膝将她反壓在床,而沈慈更是快速地抽出了她的發髻木簪,并在她開口想要說話時,伸出右手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唇。
床榻上,旗袍女子狼狽地趴伏在床褥間,沈慈穿着格子睡衣半跪在她的背上,右手捂住她的唇,左手手持木簪,屬于木簪尖利的簪頭直指旗袍女子脆弱的脖頸。
“你說,我手裏這根木簪究竟能不能刺穿你的頸部?”沈慈俯下身體,并湊近旗袍女子耳邊,輕聲細語道:“要不,我們試試?”
冷清壓抑的卧室內,旗袍女子悶哼幾聲,無法言語,灼熱的呼吸急促不安地噴灑在沈慈的右手手指和手背上,她看不到沈慈的表情,沈慈自是也看不到她的,也無心看……
床鋪間,伴随着一根木簪緩緩穿透旗袍女子的脖頸,殷紅的鮮血瞬間噴湧而出,不僅将褥被染得繁花似錦,跳躍的顏色更是沖擊着死者因為恐懼而圓睜的眼神,宛如兩團熊熊燃燒的大火,地獄之火。
洗手間有水流聲嘩啦啦作響,濃濃的鮮血在水流的沖擊下,打着旋兒轉瞬間消失不見,沈慈有條不紊的清洗着染血手指,因為不喜血腥味,她還多塗了兩遍香皂,直到手指清洗幹淨,她才拿起毛巾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鏡子裏,女子面容陰森,眸中殺意未退,她盯着鏡子裏的女子看了一會兒,随後擡手探向左眼角,那是死者的鮮血,無意中噴在了她的眼角,她擡手一抹,鮮紅的血液在她臉上頓時被拉長,看起來異常香豔。
香豔?
沈慈被這個詞彙給逗笑了,洗完臉走出洗手間,卧室內血腥味刺鼻,她掃了一眼床上的死屍,漆黑的眼眸裏劃過一絲嫌惡。
晦氣。
沈慈将死屍拖拽到床邊,正準備一腳把她踹到床下時,卻鬼使神差地打開床頭燈,借助朦胧的光線俯下身子饒有興致地觀察着死屍面容。那面容原本很陌生,死者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她也不覺得害怕,但那面容仿佛會流動一般,竟越看越熟悉,越看越……
沈慈遭受震驚,忽然直起身倒退了好幾步,背部緊緊地貼着牆壁,呼吸驟停,似是怕驚擾到地上那具死屍一般。
沈慈全身發涼,後背甚至攢升出一陣密密麻麻的冷汗,強烈的恐懼催生沈慈從噩夢中驚醒,床頭燈淺照,房間擺設隐藏在光影裏,雖然輪廓不清,卻讓她清楚的意識到,這是她在沈家的婚房,她一個人的婚房。
床鋪上沒有鮮血,沒有死屍,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僅僅是來源于她的噩夢。
夢中夢。
沈慈呼吸又慢又輕,漆黑的眼神裏先是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波動,但很快就歸于平靜,低頭查看腕表時間,有幾縷白發垂落眼前,沈慈晃了一下神。
淩晨三點左右。慣性使然,每次醉酒,她都通常會在淩晨三、四點警覺蘇醒。
适才夢境栩栩如生,死者睜着血紅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還在眼前,她忽然覺得有些口渴。
卧室雖有茶水,想必早已生涼。這個時間段,沈慈無心驚動傭人,幹脆掀開被子下了床。
離開卧室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身後無人,無死屍,是夢,她沒有殺人......
二樓起居室包括一間卧室、兩間書房、一間茶話室以及健身房。沈慈和江少陵自結婚以後就一直分房睡,好在沈家起居室裏房間多,至今沈家明還沒發現異常。
茶話室熱水需要現燒,沈慈嫌麻煩,直接去了一樓。
她先是在茶水室倒了一杯溫水,随後拿着水杯去了後院獨立廚房。她選的路徑并不好走,屬于鵝卵石小道,周遭灌木伫立,在光線略顯昏暗的夜色中略顯猙獰。
去廚房,源于沈慈有些餓,打算找一些食物填飽肚子,誰曾想還沒走進廚房,就看到有人端着托盤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是一位穿着黑色睡袍的亞洲男子,那樣的身形與容貌,除了是江少陵還能是誰?
還要去廚房嗎?
沈慈猶豫瞬間,沒想到這個時間段廚房裏竟然還有人。就在江少陵走出廚房不久,有一位穿着白色睡袍的女子已快步追了上來,伸出手臂緊緊地抱住了江少陵的腰,而江少陵也因為女子突如其來的舉動步伐明顯一滞,碗盤擺放在托盤上更是因此晃動了一下。
淩晨三點天色還很暗,廚房周圍鐳射燈光閃爍,江少陵和蘇薇仿佛披了一層朦胧的彩光。
沈慈下意識隐身暗處,大概覺得窺探不好,緊接着背過身去。距離有些遠,她聽不到江少陵和蘇薇的對話,也看不到他們的一舉一動,但她卻在轉身那一秒,目光無意中捕捉到了一個人。
那是位于一樓的某一個房間,室內光線黑暗,卻有一道黑影伫立在窗前,那人的表情沈慈看不到,但當一束鐳射燈光掃過窗戶時,沈慈分明看到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龐。
那個房間是父親的卧室,那個人......
沈慈握緊手中水杯,是父親。
父親有沒有看到她,她不知道,但她清楚的意識到,父親在淩晨時分正将自己置身于旁觀者的角度,宛如看戲一般注視着他的小情人和他的女婿。他是什麽時候察覺到異常的?是今天淩晨,還是更早之前?
鐳射燈光消退,窗簾閉合的瞬間,那道黑影也在驟然間消失了。
二月寒風刺骨,沈家隐身景觀之中,宛如一座舊時宮殿......是的,沈家是宮殿,一座用金錢堆砌而出的豪華囚籠。
而她,沈慈。年輕時被父召回紐約,仿佛還是昨日,但她卻在2014年淩晨時分忽然驚覺,多年來她所拼命持有的那份清醒,不過是為了成就生父眼裏的一場冷眼旁觀。
卧室門開着,沈慈不見蹤影,江少陵端着托盤在卧室裏站了幾秒,随後離開卧室,敲了敲沈慈的書房門。
書房沒鎖,江少陵推門走了進去,他之前敲門似乎只是為了提醒沈慈,他會進來。
沈慈書房很大,但顏色單一,紫檀家具為主,整整兩面牆上塞滿了書籍,辦公桌很整潔,除了放置着一個腦顱模型和一個人腦模型之外,還分立着兩臺已經停止運行狀态的電腦。
江少陵走進書房時,沈慈正背對着他盤腿坐在寬大的飄窗上。窗戶大開,夜風卷動着她黑白相間的長發,有關于她的白發,她固執的不做任何處理,任它逐年增多。女子愛美,偏她頂着一頭與衆不同的發色,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淡然,那樣的心境仿佛早已如死水般無波無瀾,靜默得近乎可怕。
江少陵把夜宵擺放在桌上,短暫沉默後,方才低沉開口:“今天晚上有一個小型華人聚餐,都是一些商友,吃完飯我們一起回江水墅。”
這樣的語氣,無關商量,分明是敲定計劃安排。
身後無聲。
江少陵不報期待,也就不存在失望,但......
“既然是商友聚餐,我就不去了。”書房內忽然響起沈慈的回複聲,雖然清冷,卻驚住了江少陵。
他有些發懵,就那麽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時之間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在血液裏奔騰而過。
從2012年開始,她就不曾同他說過一句話,但這天淩晨,她卻開口說話了,仿佛只是來源于他的一場幻聽。
昨夜醉酒,至今還沒清醒嗎?
喉嚨發緊的他,心不在焉地摸了摸睡袍口袋,這時候如果能有一支煙就好了,窗外一陣寒風迎面吹來,不僅吹滅了他的念想,也成功喚回了他的理智:看來,他是真的犯了糊塗,從不抽煙的他,睡袍口袋裏怎麽可能會有煙?
“我晚上回來接你。”說話間,他已走近沈慈,并關上了窗戶。
沈慈單手撐着飄窗,扭轉身子跳了下去,許是疲于說話,發音極為僵硬:“不必麻煩,陸離會開車送我回江水墅。”
江少陵面色不變,望着窗外暗夜眸子卻深了幾分,他背對着沈慈,再次重複先前話語,低沉的聲音裏帶着難以化解的偏執和霸道:“我晚上回來接你。”
華人注重春節,春節期間免不了會有大大小小的聚餐邀約。諸如此類的應酬,婉拒也要視人而定,若是推不掉,就只能無奈赴約,好比2月1日清晨連早飯都沒吃就要乘車離開的沈家明。
大家長要離開,沈家成員和以馬修為主的十幾位家傭自是要放下手頭工作出門送一送。
沈家明座駕停在草坪場附近,與此同時不遠處還停放着兩輛全黑座駕,江少陵的男助理宋文昊和保镖鄭睿正站在車身旁淺聲說話,顯然是等候已久。
沈家明問江少陵:“你要出門?”
“最近事情比較多。”江少陵很忙,就在春節前幾日,他飛加拿大,是為一樁生意;緊接着飛倫敦,是為了一場會議。即便是春節期間,卻也只能偷得幾時浮閑,一旦觸及工作,快節奏的生活模式于他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他這個春節注定要在忙碌中度過,清晨有一個重要會議要開,時間安排比較緊,出門是必然。
他看了一眼身旁,沈慈這日一如既往的邋遢,送沈家明出門前,她正穿着運動服在健身房裏跑步,後來馬修上來喚她,念及外面太冷,這才臨時取了一件毛呢大衣穿在外面,所以配套衣服怎麽看都有些不倫不類。
沈家上下對此早已習以為常,所以一個個頗為淡定,江少陵收回視線,也适時壓下了唇角那道薄薄的上揚弧線,他向沈家明提及晚上會帶沈慈一起回江水墅。沈家明倒也沒有反對,卻在快走出草坪場時丢了一句話給沈慈:“Sylvia,我不希望我的女兒演變成一個酒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沈慈沒有應聲,卻忽然停下了腳步,沈家明不察,緊接着告誡女兒:“還有,像涉險敘利亞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這次回應沈家明的,不僅僅是沈慈的沉默,他後知後覺地發現除他之外,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幾乎是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的奇葩女兒。
實在是太邋遢了。
只見沈慈擡起右腳,她剛才應該是不小心踩到了什麽東西,否則也不會伸手從右腳鞋底上“摳出”一個物體來。
那是一只被沈慈踩得面目全非,流露着綠色液體的毛毛蟲。
沈慈也不嫌髒,原地蹲下身體,把毛毛蟲的屍體放到了一旁的草地上,然後開始拔草挖坑……
有幾位家傭離得近,瞬間石化。
馬修更是面色發青,站在一旁猶豫着是否要加入“神經病”行列。
視線中,沈慈把那只被她踩死的毛毛蟲,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小坑裏,掩埋之後,青草覆蓋,随後雙手合十,嘴裏念叨着免其罪,息蟲怨......
興許是寒風呼嘯,室外氣溫太低,以至于馬修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動個不停。再看沈家成員各人反應:沈家明眉頭直打結,似是不忍再看,寒着一張臉扭頭就走;蘇薇一向笑容親和,但這日笑容卻有些僵滞;至于江少陵......
馬修看向江少陵的時候,江少陵已經邁步朝座駕走去,所以只來得及看到他的背影。可以理解,攤上這麽一個腦回路與衆不同的奇葩妻子,擱誰都覺得難堪。
丢人啊!
這日,馬修沒有看到江少陵的表情,但他的秘書和他的保镖卻都看到了:他們江先生不僅嘴角有着突如其來的笑意,就連冷漠的眉眼間也帶着致命的吸引力。
像這樣的微笑,僅被他們幾個大男人目睹實在是浪費,若是女子看了,必定會淪陷在這樣的微笑裏,簡直是帥得直噴血。
宋文昊為江少陵打開後車門,順帶瞥了一眼鄭睿,飽含質疑。昨天晚上鄭睿給他打電話,憂慮江先生差點掐死沈慈,但今天…….
鄭睿是在耍他嗎?
面對宋文昊的質疑,鄭睿卻是百口莫辯。江先生如此反複如常,分裂性格似乎是越來越嚴重了。
正是早餐時間段,目送沈、江兩人離去,馬修便帶着傭人回屋忙碌去了,一時之間只有沈慈、蘇薇和陸離還留在草坪上。
适才人多,陸離又走在後面,所以沈慈并沒有看到他,如今見他額頭上貼着紗布,沈慈眸色暗了一下,看着陸離正欲開口,卻聽蘇薇淡淡發問:“你要和少陵離婚,這事是真是假?”
離婚?
陸離看向沈慈,表情詫異。
沈慈沒有回應蘇薇,徑直朝後院走去,陸離緊随其後。
“額頭怎麽回事?”沈慈開口問他。
‘昨天出門見朋友,朋友開車馬虎,不小心出了場小車禍。”陸離語氣真誠,但撒起謊來畢竟是有些心虛,偏偏沈慈還那麽直盯盯地看着他,陸離怕她看出端倪,剛想避開她的目光,誰料蘇薇竟“幫”他救了場。
身後,蘇薇音色發涼:“伽藍,當年你已經有了林宣,為什麽還要禍害江少陵?投個好胎就代表你可以肆意搶人心頭好嗎?”
不知是不是那個“心頭好”逗笑了沈慈,她的嘴角隐有笑意,若是以她幾年前的性子,她怕是會駁斥蘇薇幾句,定不讓她爸爸這位小情人贏了嘴仗,但她自離職以來,沒事看看佛經,內心平靜,每日清歡自尋,至于那些俗人俗念,她的大腦早已形成了過濾系統。她有耳朵,耳力也很靈光,但有些話,她聽不見啊!
陸離心境不及沈慈,這還是他第一次聽人喚沈慈為“伽藍”。
哪個“伽藍”?
陸離的思緒,沈慈看不到,也摸不着,她并沒有在陸離是否撒謊的問題上過多打轉。沿途花園裏種植着十幾棵桃花樹,她慢吞吞地走着路,似是家常淺聊:“陸離,你不能一直做我保镖。”
陸離皺眉:“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
沈慈笑着搖頭:“我是覺得你跟着我實在是有些可惜……”沈慈不說了,因為她看到陸離将臉別到一旁,擺明了是因她的話有了壞情緒,卻又不能發出來,所以只能自己生悶氣。
沈慈不以為意,沉默了片刻,半開玩笑道:“我只是随口這麽一說,你不喜歡聽,可以直接無視,但如果私底下偷偷罵我,就是你的不對了。”
一時之間,陸離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索性放緩腳步跟在她身後,什麽也不說了。
前方女子步伐極其緩慢,那樣的龜速,活脫脫就是一個老太太。
猶記得2012年初冬,他随一批保镖前去江水墅應聘,起初管家肖玟并沒有注意到他,但那天沈慈臨時回來取文件,見肖玟正在應聘保镖,僅是掃視一眼就向主宅走去,但不知為何,她在走了幾步之後,又踱步回來。衆目睽睽之下,她走到了他面前,那麽精準的步伐,若是說兩人之間不認識,怕是沒有人會相信。
但他确實是第一次見到沈慈,有別于其她豪門千金,他在沈慈身上完全查詢不到“優雅”這個詞彙,除了發色另類之外,她還穿着白大褂,戴着護目鏡......
殊不知,他在打量沈慈的時候,沈慈也在打量他,當時的他還不曾意識到,沈慈的“垂青”已在無形中幫他獲取了一份薪水高昂的工作。
沈慈那天仿佛是心血來潮,僅是上前看了他幾秒就離開了,害得肖玟來回看了他好幾眼,似是好奇他有什麽特別之處。
二十幾位保镖,沈慈唯獨注意到了他,就連他本人也覺得很莫名。當天他就搬進了江水墅,黃昏肖玟帶他去見江先生。
江先生剛從公司回來,正在客房更衣室裏換衣服,肖玟帶着他站在更衣室外,他當時還有些奇怪,江少陵和沈慈不是剛結婚嗎?怎麽不住在一起?難道富豪結婚後流行分房睡?
容不得他多想,因為江少陵已經換了一身家居裝走了出來。在此之前,他早已通過雜志目睹過他們這位華人之光,他雖知曉江少陵的容貌十分英俊,但親眼看到,還是覺得對方簡直是帥得沒天理。
江少陵走出更衣室,背對着他們倒了一杯水,然後問肖玟:“就是他?”
“是,他叫陸離。”肖玟碰了碰他手臂,示意他回話。
他禮貌開口:“江先生。”
江少陵轉身看他,當時江少陵單手插在褲袋裏,右手拿着水杯本已送到了唇邊,卻在打量他的時候有了片刻停頓。
當江少陵不笑不語的時候,鮮少有人能夠直視江少陵的目光長達五秒以上,就連他也不例外。那天他雖不清楚江少陵究竟是以什麽樣的心态在打量他,但他清楚的記得,肖玟私底下對他的告誡之語,細算下來可以歸類為四點。
第一:保證江太太安全。
第二:只要江太太離開腦研究院,有關于她的出行和一日活動都要事無巨細的彙報給江先生。
第三:江先生重隐私,所以不管随行保镖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都不能私自外傳。
第四:不要太過親近江太太。
起初他還如實彙報沈慈一日行蹤,但後來......後來有很多事漸漸不受他控制,于是對江少陵開始有了欺瞞......
紐約天氣陰沉,伴随着寒風襲面,數朵桃花從枝頭墜落,緩緩飄落在泥土之上,前方沈慈正在俯身撿花瓣,陸離無意識蹙了眉,沈大小姐剛剛才埋葬了毛毛蟲,難道現如今打算效仿林黛玉葬花嗎?
這日,陸離看到的只是沈慈的背影,他又怎知沈慈俯身撿起幾朵桃花瓣,心裏想的卻是:萬物使然,盛極必衰,花如此,人亦如此。
正在聞桃花香味的成年女子,嘴角雖有笑意,歡欣卻很難覓,不知何時已将桃花撚碎,花汁瞬間濡濕指尖……
晨間會議開到中午,江少陵移步曼哈頓用餐,除了前菜之外,主菜和甜點他未動分毫。在這裏他和一家上市老總交談數小時,并在離開時敲定了一份合作案;下午三點零一刻,宋文昊帶着兩位年輕創業者走進他的辦公室。這兩位年輕小夥子自發研究出一款地圖程序,一個星期前他們撥通未世前臺電話,表明合作意向。他吩咐宋文昊跟進數天後,覺得地圖程序存在着一定的市場前景,正在考慮投資合作......
晚上出席華人聚會,衣香鬓影,中西語言合璧,春節氣氛暈染之下,處處可見歡聲笑語。
執杯淺談,彼此說着滴水不露的話,關系不親不疏。記憶裏似有少女曾對他說過:“商人應酬,若是交心還好;若是一屋子的人都帶着虛假面具,說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話,每一句話都需要再三思量,長此以往怕是會未老先衰。”
如今他再想起這番話,明亮的酒杯映照出他漆黑的眼眸,以至于眸光緩緩流動,恍似那些一去不複返的似水流年。
晚餐食物琳琅滿目,他在這晚卻沒有一丁點胃口,置身酒會不過半小時,卻已經是他第八次低頭查看腕表時間了。
侍者端着托盤從旁經過時,他把手中酒杯放在了上面,誰料悄悄離開時又被幾個不識趣的華商堵了個正着,于是說與聽之間,狀态完全是一派心不在焉......
這晚,江少陵走出酒宴場,鄭睿在外守着,大概沒想到江少陵會這麽快就結束宴席,把黑大衣遞給江少陵的同時,連忙打電話給司機,讓他抓緊時間取車。
上車的時候,司機問後座男子:“江先生,是要回沈家嗎?”
“百老彙。”男子聲音清淡,低頭把玩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一組手機號碼,沒有姓名,雖然常年存在手機裏,卻有接近兩年的時間再也沒有被他撥打過,如今……他依然沒有按下那個撥打鍵。
這晚,沈慈沒有留在沈家等江少陵。午後她去圖書館看書至黃昏,出來時有些餓,就在大街上買了一塊美式披薩,分了半塊給陸離。陸離見她吃完後餓意不減,放下尚未吃完的披薩,起身買了一份椒鹽卷餅遞給她,她這才有了飽意。
“我最近是不是胖了?”她倒也不嫌疼,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
陸離微笑不語。她離開腦研究院是好事,至少她的胃口比以前好了許多。
晚上去百老彙看歌舞劇,劇目很經典:媽媽咪呀(Mamma Mia)。這部音樂劇被評為百老彙最輕快的歌舞劇,前不久主演們還穿着色彩鮮豔的衣服通過舞臺把快樂傳遞給大家,現場觀衆更是受舞臺氣氛感染,随着主演又唱又跳,仿佛只要他們願意,快樂就永遠也不會消失。但伴随着落幕,演員退場,觀衆離席,原來所有的歡快都會有戛然而止的瞬間。
沈慈離開時,幾次回望空蕩蕩的舞臺,陸離以為她沒有看過瘾,輕聲對她說:“如果喜歡,下次我再陪您一起過來看。”
她低頭微笑,卻不再回望身後。陸離怎會知道,她看《媽媽咪呀》的次數高達數十次,如此長情,以前沒少被林宣和陶艾琳取笑。
她在美國最親近的兩個人,如今一個早已視她如陌路,另一個因她昨天直白真相,想必已經與她有了隔閡……
她知道,《媽媽咪呀》她不會再看。
劇場外,霓虹燈眼花缭亂,周圍設施總會讓人迷失其中,膚色各異的人正在街道上行走,這些人裏也許有人是億萬富翁,也許有人是好萊塢明星,也許有人是......
巨型霓虹燈下,有一位亞洲男子穿着黑大衣正站在門口查看着散場觀衆,眼角輪廓清冽,出色的外貌吸引着來回行人,有女觀衆膽子大,結伴上前希望能夠合影,但被他拒絕了。
再然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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